冰冷的乱石硌着伤口,带来钻心的疼痛。石硬瘫倒在石柱阴影下,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后背可怕的伤势,那九首沙煞兽的死寂之力如同活物,仍在顽固地侵蚀着他的血肉经脉,与自身的寂灭道元激烈对抗,带来阵阵撕裂般的痛苦。
封十三的状况稍好,但也脸色苍白,气息不稳,他迅速在周围撒下几枚能干扰感知的符石,警惕地观察着外界动静。
“咳…咳咳…”石硬又咳出几口淤血,血液落在地上,竟让那灰败的岩石都微微腐蚀,“那鬼东西的死气…异常顽固…”
“九首沙煞兽是这片死寂废墟法则的宠儿,它的力量接近本源,当然难缠。”封十三掏出几颗丹药塞进自己嘴里,又递给石硬两颗散发着清凉气息的碧绿色丹药,“赶紧吃了,青木宗的‘生生续骨丹’,对压制异种能量、修复肉身有奇效,老子压箱底的宝贝都掏出来了!”
石硬没有推辞,接过丹药吞下。一股温和却坚韧的生机药力化开,缓缓滋养着受损的脏腑和骨骼,虽然无法立刻驱除那诡异的死寂之力,却大大缓解了痛苦,稳住了伤势恶化。
他挣扎着坐起,背靠冰冷的石柱,看向手中那枚险些用命换来的黑色令牌。
令牌触手冰凉,材质非金非玉,沉重异常。正面那由无数锁链缠绕而成的徽记散发着无形的威严,背面的“赦”字古拙苍劲。当他尝试将一丝寂灭真元注入其中时,令牌微微一亮,与他产生了一种更深层次的联系,一段模糊的信息流入心间。
“墟府行走,见令如晤。持此‘赦令’,可通外围三重禁域,然核心重地,非‘钥’不可入…”
信息残缺不全,但意思明确:这令牌是某种“通行证”,但权限似乎只限于这片废墟的“外围”?真正的核心区域,需要所谓的“钥”才能进入?
“怎么样?这玩意有啥用?”封十三凑过来问道。
石硬将信息简单告知。
“赦令?外围通行?”封十三摸着下巴,眼神闪烁,“看来这鬼地方以前是个了不得的势力据点啊,规矩还挺多。核心重地…‘钥’又是什么?会不会就是井里其他没出来的东西?”
石硬摇摇头,表示不知。他收起令牌,又拿出那卷《镇狱书》残篇。令牌与书册靠近时,共鸣愈发明显。
“当务之急,是尽快驱除体内的异种死气,恢复实力。追杀的人不会放弃。”石硬沉声道。在这危机四伏的废墟,没有实力寸步难行。
他闭目凝神,全力运转寂灭道源。丹田内,那口异变后的幽泉仿佛连通了某个未知的寂灭之源,虽然只能引动一丝丝无比精纯的寂灭之力,但层次极高。此刻,在这股新生力量和“生生续骨丹”药力的辅助下,炼化驱除九首沙煞兽死气的速度明显加快。
时间一点点流逝。废墟中死寂依旧,远处偶尔传来斗法的轰鸣和隐约的咆哮声,显然是那些追击者还在搜寻他们,并可能爆发了新的冲突。
封十三在一旁护法,手中紧握短戟,神色警惕。
约莫半个时辰后,石硬猛地睁开眼,张口吐出一股浓郁的黑灰色气流,气流离体后迅速消散在空中。他后背那恐怖的伤口虽然未能完全愈合,但侵蚀的死气已被彻底拔除,新生肉芽在药力作用下缓慢蠕动,伤势总算稳定下来,恢复了约六七成的战力。
“如何?”封十三问。
“无碍了。”石硬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虽然依旧疼痛,但已不影响行动和战斗,“此地不宜久留。”
两人小心翼翼地离开藏身之处,依托着巨大乱石的掩护,向着与祭坛相反的方向潜行。有“息壤石”和封十三那枚似乎能一定程度上“安抚”此地恶意的石片,他们避开了好几处明显的空间裂缝和能量乱流区。
这片废墟远比之前的沙海更加破碎和危险。除了空间裂缝,还能看到许多巨大的、风格奇特的建筑残骸,有些像是宫殿,有些像是塔楼,但都残破不堪,被厚厚的沙尘覆盖。空气中弥漫的衰败死寂之意更加浓郁。
又前行了一段距离,前方出现了一片相对开阔的广场。广场地面由一种黑色的金属铺就,虽然布满划痕和凹坑,却依旧坚硬。广场中央,矗立着一块高达十丈的黑色石碑!
石碑保存得相对完整,表面刻满了密密麻麻的、与《镇狱书》上同源的古老文字!
石硬和封十三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疑。两人小心翼翼靠近。
石碑上的文字古老而晦涩,大部分他们都无法辨认,但结合少数能看懂的字符和图案,依稀能解读出一些信息。
这些文字似乎在记述一场旷世大战…对手是某种“天外邪魔”…画面描绘着星辰崩碎、世界燃烧…无数强大的存在前赴后继地战死…最终,幸存者启动了某种终极的“封印”,将邪魔镇压,但自身也伤亡惨重,文明断绝…这块石碑,似乎是纪念碑,也是…警告?
而在石碑最下方,有一副相对清晰的图案:一座巨大的、如同金字塔般的黑色神殿(与之前的祭坛颇为相似),神殿顶端悬浮着一枚巨大的、由无数锁链缠绕而成的眼球状器物!图案旁边,刻着两个巨大的、石硬勉强能辨认的古字:
“镇狱”!
图案和文字都指向一个明确的信息——这片废墟,很可能与传说中的“镇狱”有关!甚至可能就是其一部分!
就在两人被石碑内容所震撼时,石硬手中的黑色令牌和《镇狱书》残篇,同时微微发热,与那石碑产生了某种感应!
嗡…
石碑表面,那些无法辨认的古老文字忽然如同水波般流动起来,迅速重组、凝聚,最终在石碑中央区域,显现出了一幅由发光线条构成的、简洁明了的…地图!
地图标注着他们当前所在的位置(广场石碑),以及另外三个光点。其中一个光点格外明亮,旁边还有一个清晰的、与令牌上相同的“赦”字徽记。另外两个光点则相对黯淡。
而地图最核心的区域,则被一片浓郁的黑暗笼罩,旁边标注着一个令人心悸的、扭曲的符文——那正是盗天罗盘曾显示过的“墟眼”符!
“这是…这片废墟的地图?!”封十三惊喜道,“那亮着‘赦’字的地方是…”
“权限区域。”石硬接口道,目光灼灼地看着那最亮的光点,“持‘赦令’可通行的区域之一。而那里…”他看向那片被黑暗笼罩的核心区,“需要‘钥’。”
地图一闪即逝,石碑很快恢复了原状。
但两人已然将地图牢记于心。
有了明确的目标,不再像无头苍蝇般乱撞。
“去那里!”石硬指向地图上亮着“赦”字的光点方向。那里,很可能有离开的线索,或者…更大的机缘!
两人不再耽搁,根据地图指引,迅速消失在广场的另一端。
然而,他们并未察觉到,在远处一座极高的残破塔楼阴影中,一双冰冷贪婪的眼睛,正透过一面古朴的铜镜,将方才石碑显化地图的一幕,尽收眼底。
“赦令…地图…核心…钥…”沙哑的声音低低响起,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兴奋,“消息果然没错…这次,真是天助我也…”
身影悄然隐去,如同鬼魅。
新的猎手,已然嗅到了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