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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溺亡真相

意识如同沉船,在冰冷漆黑的深海中缓慢上浮。剧痛——脊椎深处那被玻璃碴反复研磨的锐痛,手腕动脉被割开又强行止住的闷痛,生命力被疯狂抽离后的空虚钝痛——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张川死死缠绕。每一次试图凝聚思维的尝试,都像在粘稠的沥青中挣扎,徒劳而窒息。耳边是遥远而模糊的嗡鸣,像是坏掉的收音机在接收宇宙杂音,其中夹杂着断断续续、焦急的人声。

“张干事!醒醒!妈的,别睡过去!”

“…脉搏很弱…失血太多了…”

“…那鬼东西…跳得更快了…”

是陈克非和林见远的声音。他们还在。头顶那颗冰冷的、搏动着猩红倒计时的蓝光还在。铜鼎还在。1998.8.17那个如同诅咒般的日期烙印,还在。

倒计时…同步…

这四个字如同烧红的烙铁,在张川混沌的意识深处狠狠烫下印记。绝望的寒意比身体的疼痛更刺骨。他不是在走向死亡,他本身就是一颗行走的定时炸弹。他的生命沙漏,就是这座城市、乃至更多人的毁灭倒计时。父亲毕生对抗的黑暗,最终竟以他的血脉为容器,完成了最恶毒的寄生。

一股带着铁锈和尘埃味道的冷空气猛地灌入鼻腔,激得张川一阵剧烈的呛咳。这咳嗽扯动了全身的伤口,尤其是手腕和后背,剧痛让他瞬间蜷缩起来,眼前金星乱冒,却也强行将他的意识从溺毙的边缘拽回了现实。

“咳咳…咳…”他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视线模糊,聚焦困难。首先看到的是陈克非那张沾满黑灰、写满焦虑和胡茬的脸,近在咫尺。林见远半跪在旁边,正用一块不知从哪里撕下来的、相对干净的布条,笨拙但用力地按压着他左手腕的伤口,布条已经被鲜血浸透了大半,颜色暗红。

“醒了?!感觉怎么样?”陈克非的声音沙哑急切,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庆幸,但眼底深处那抹化不开的沉重和恐慌,张川看得清清楚楚。

张川张了张嘴,喉咙干得像砂纸摩擦,只发出嗬嗬的嘶哑气音。他费力地转动眼珠,视线越过陈克非的肩膀,投向塔底中央那尊巨大的、沉默的、如同蹲伏巨兽般的青铜鼎。鼎身上扭曲的三足鸟图腾在幽绿心脏灯的残光下,投下更加狰狞晃动的阴影。鼎底那个“1998.08.17”的日期烙印,仿佛拥有生命般,散发着无形的、令人心悸的恶意。而塔顶高处,那颗冰冷的蓝光,核心深处的猩红搏动,似乎真的…比刚才更急促、更明亮了?是心理作用,还是倒计时加速的具象化?

“水…”张川终于挤出一点声音,干裂的嘴唇翕动着。

林见远立刻摸索身上,从背包侧袋掏出一个瘪了大半的塑料水瓶,拧开盖子,小心地凑到张川嘴边。微凉的水流滋润了火烧火燎的喉咙,带来一丝短暂的清明。

“谢…谢…”张川喘息着,积攒了一点力气。他挣扎着想坐起来一点,立刻被陈克非和林见远按住。

“别乱动!伤口会崩开!”陈克非低吼道,语气不容置疑。

“铜鼎…日期…”张川的目光死死锁定鼎底,声音依旧虚弱,却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急迫,“它…它现在是…核心…和我…绑定了…”他断断续续地将“核心转移”、“倒计时同步”的可怕认知说了出来。每一个字都像在消耗他残存的生命力。

陈克非和林见远听完,脸色瞬间变得比张川还要难看。塔底陷入一片死寂,只有头顶蓝光核心那越来越急促的猩红搏动声,如同催命的鼓点,清晰地敲打在每个人的心脏上。

“绑定了?什么意思?”林见远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是说…那炸弹…现在长在你身上了?还是长在鼎上了?”

“意思就是,”陈克非的声音冰冷,带着刑警面对绝境时的残酷清醒,“要么他死,要么鼎毁,那玩意儿就爆?或者…他活着,时间到了,也爆?”他看向张川,眼神复杂无比,有对战友处境的痛心,也有对那毁灭性后果的恐惧。

张川艰难地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陈克非这更直白、也更残酷的解读。一种巨大的无力感和荒谬感笼罩着他。追查真相,最终却成了真相本身毁灭力量的载体。

就在这时,张川胸口传来一阵奇异的温热感。并非伤口发炎,而是一种…熟悉的、带着微弱磁性的能量波动。是那块一直贴身携带的青铜罗盘!

罗盘在之前的能量风暴中滚烫欲裂,在他发动自杀性精神冲击后便沉寂下去。此刻,它竟再次微微震动起来,温度也在缓慢上升,仿佛被什么东西重新激活了。更奇怪的是,这温热感似乎…隐隐指向塔底中央的那尊铜鼎?尤其是鼎底那片烙印着血日期的区域!

父亲…陆教授…

张川的心脏猛地一跳!一个模糊却强烈的念头划过脑海:这罗盘,是父亲遗物,是陆教授托付的关键道具。它此刻的异动,是否与鼎底那个象征罪恶源头的日期有关?是否…隐藏着破局的线索?哪怕只有一丝渺茫的希望!

“罗盘…”张川喘息着,用尽力气抬起还能活动的右手,颤抖着指向自己胸口,“…拿出来…靠近…铜鼎…那个日期…”

陈克非和林见远对视一眼,虽然不明所以,但此刻任何一丝异常都可能是救命稻草。陈克非立刻小心地解开张川外套的扣子,从他贴身的内袋里,取出了那块古朴沉重的青铜罗盘。

罗盘入手微沉,盘体依旧冰凉,但陈克非能清晰地感觉到掌心传来的、持续不断的、细微的震动。盘体上那些繁复的星宿刻线,在幽暗的光线下,似乎比平时更加深邃。

“怎么弄?”陈克非拿着罗盘,看向张川。

“放…放在…鼎底…那个日期…上面…”张川的声音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

陈克非不再犹豫。他拿着罗盘,几步走到巨大的铜鼎边。鼎内之前残留的黑色秽物在张川“圣血解离”后已化为飞灰,露出底部暗金色泽的石墨碎屑层,中央那个用暗红物质烙印的“1998.08.17”日期,如同一个丑陋的伤疤。陈克非深吸一口气,将手中的青铜罗盘,小心翼翼地、稳稳地,放置在了那个日期烙印的正上方!

就在罗盘底部接触鼎底暗红日期的瞬间!

嗡——!!!

一声低沉、浑厚、仿佛来自远古洪钟的嗡鸣,猛地从铜鼎内部爆发出来!整个巨大的青铜鼎身剧烈地震颤,鼎壁上的三足鸟图腾扭曲蠕动得更加疯狂,如同濒死的挣扎!一股无形的能量波动如同涟漪般扩散开来,震得塔底的陈克非和林见远都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青铜罗盘的反应更是惊人!盘体瞬间变得滚烫!天池中的磁针疯狂地左右摇摆,发出急促的哒哒声,几乎要挣脱束缚!更令人惊骇的是,盘体上那些星宿刻线,竟开始由内而外地透出一种炽烈的、仿佛内部岩浆在涌动的暗红色光芒!光芒越来越盛,越来越亮!

紧接着,一道凝练如实质的、水桶粗细的暗红色光柱,猛地从罗盘的天池中激射而出!但这光柱并非射向塔顶或任何方向,而是垂直向上,在铜鼎上方约一米高的虚空中,猛地投射开一幅巨大而清晰的、如同全息电影般的动态影像!

影像的背景是深沉的、如同凝固血液般的暗红。画面的核心,是一片巨大的、翻滚着墨绿色粘稠泡沫的污水池!池水污浊得如同石油,散发出浓烈的、刺鼻的化学药剂和腐败有机物混合的恶臭,即使隔着影像,那股令人作呕的气息似乎也扑面而来!

在污水池边缘,一个穿着老式灰色工装、身形瘦削、面容依稀与张川有几分相似的中年男人,正被两个身材魁梧、穿着同样工装但眼神凶狠的男人死死架住双臂!他拼命挣扎,脸上充满了愤怒、绝望和不甘,嘴里似乎在愤怒地嘶吼着什么,但影像只有画面,没有声音。张川的心脏瞬间被一只冰冷的巨手攥紧——那是他的父亲!张明远!

而在父亲张明远面前几步远的地方,站着一个穿着考究藏蓝色中山装、梳着油亮背头的男人。他背对着镜头,只能看到一个略显富态的背影和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后脑勺。他手里似乎拿着一个厚厚的笔记本,正对着挣扎的张明远说着什么,姿态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冷酷的傲慢。

周永坤! 即使只是一个背影,那身形和姿态,也瞬间与张川在无数案卷照片、新闻报道中看到的年轻时的周永坤重合!

就在这时,背对着镜头的周永坤似乎失去了耐心,猛地一挥手!

架着张明远的两个魁梧打手得到指令,脸上露出残忍的狞笑,同时发力,狠狠地将拼命挣扎的张明远朝着翻滚着墨绿色泡沫的污水池推去!

“不——!!!” 张川的喉咙里爆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完全不似人声的凄厉嘶吼!他不知从哪里涌出的力气,身体猛地从林见远的搀扶中挣脱出来,如同濒死的野兽般向前扑去,目眦欲裂,死死盯着影像中父亲坠落的身影!

噗通!

影像中,张明远的身体重重砸入墨绿色的污水池!粘稠污浊的池水瞬间将他吞没!他只在池面挣扎了不到两秒,双手绝望地向上抓挠了几下,便迅速被翻滚的泡沫和污物彻底淹没,消失不见!只有一圈圈扩散的涟漪和几个翻涌的、恶心的气泡,证明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影像并没有结束。

污水池边,周永坤缓缓地转过身来。这一次,他的面容清晰地呈现在影像中!那是二十多年前的周永坤,脸庞轮廓比现在瘦削一些,但眉眼间的阴鸷和那种掌控一切的冷酷,已经清晰可辨。他看着恢复平静、如同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污浊池面,嘴角竟然勾起了一抹极其细微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满意微笑!

他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自己中山装的领口,然后抬起右手,对着污水池的方向,做出了一个极其古怪、带着明显宗教仪式感的手势——五指张开,掌心向前,中指与无名指微微弯曲内扣,拇指压住小指。这个手势,张川在人皮《连山易》的禁忌插图里见过!那是“九曜重生教”用于“净化罪业”、“献祭往生”的血祭手印!

做完这个手印,周永坤似乎还不满足。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刚才推人时可能沾上污渍的手,脸上露出一丝嫌恶。他随意地弯下腰,在污水池边捡起一块边缘锋利的、沾满油污的锈蚀铁片。他用那块肮脏的铁片,如同擦拭一件艺术品般,慢条斯理、仔仔细细地刮蹭着自己右手的掌心,特别是做出血祭手印的那几根手指!铁片刮过皮肤,留下道道暗红的血痕,但他毫不在意,仿佛只是在清理一件工具上的污垢。

刮蹭完毕,周永坤随手将那块染血的锈蚀铁片,如同丢弃垃圾一般,抛入了父亲刚刚溺亡的污水池中。铁片悄无声息地沉入墨绿色的粘稠泡沫之下。

做完这一切,周永坤最后看了一眼恢复“平静”的污水池,脸上那抹满意的微笑似乎加深了一瞬。他整了整衣襟,对旁边两个垂手肃立的打手微微颔首,然后转身,从容不迫地离开了这片罪恶之地。影像定格在他离去的背影上,最终如同信号中断般,闪烁了几下,彻底消失。

嗡鸣声停止。

铜鼎停止了震颤。

青铜罗盘上的暗红光芒迅速褪去,温度也降了下来,只剩下天池中的磁针还在微微颤抖。

整个重生塔底部,陷入了一片死寂。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沉重、都要粘稠的死寂。

空气仿佛凝固成了铅块,沉重地压在每个人的胸口。心脏光源爆裂后残留的幽绿光芒,在墙壁上投下扭曲晃动的影子,如同无数冤魂在无声地舞蹈。污浊的恶臭依旧弥漫,但现在,这气味中仿佛又掺杂了影像中那墨绿色污水的腐败气息和浓烈化学药剂的味道,令人窒息。

张川维持着向前扑出的姿势,僵在原地。他脸上的表情凝固了,所有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只剩下一种死人般的灰败。瞳孔放大到极致,空洞地望着影像消失的虚空,仿佛灵魂已经被刚才看到的景象彻底抽离、击碎。父亲最后那绝望挣扎的双手,被污浊泡沫吞没的画面,周永坤那转身前满意的微笑,还有那慢条斯理刮蹭手掌的冷酷…每一帧画面,都像一把烧红的钝刀,在他心脏上反复切割、搅动!二十多年来支撑他的信念——父亲死于矿难调查的意外,死于正义的追寻——在这一刻轰然崩塌!真相竟是如此肮脏、如此残酷的谋杀!而凶手,正是他们追查至今的恶魔!他张川追寻的,从来不是真相,而是父亲沉冤的尸骸!

“啊…啊…” 微弱的、如同破风箱漏气般的嗬嗬声从张川喉咙里挤出来,那不是哭,也不是笑,是灵魂被彻底撕裂后发出的、无意识的悲鸣。他身体开始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如同寒风中的落叶。

“张川!”陈克非一个箭步冲上前,用力扶住张川摇摇欲坠的身体。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张川身体那剧烈的颤抖和冰冷刺骨的体温。刑警见过太多凶案现场,见过太多受害者家属崩溃的瞬间,但此刻张川身上散发出的那种深入骨髓的绝望和悲恸,依旧让他感到心惊肉跳。他用力拍打着张川冰冷的脸颊,“看着我!张川!看着我!别被它打垮!你父亲…你父亲不会希望你这样!”

林见远也扑了过来,看着张川空洞死寂的眼神,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他见证了影像中那场冷酷的谋杀,周永坤的每一个动作都如同恶魔的仪式。他下意识地看向铜鼎底部那个“1998.08.17”的血色日期,又看向塔顶那颗搏动着猩红的冰冷蓝光,一股巨大的、令人窒息的阴谋感如同冰冷的巨蟒缠紧了他的心脏。这个日期,这个铜鼎,这座塔,还有张川被绑定的命运…所有的一切,都指向二十年前那场被掩盖的谋杀!这是周永坤罪恶的起点,也是他力量的核心!他喉咙发紧,想说点什么安慰,却发现任何语言在此刻都苍白无力。

“周…永…坤…” 张川的嘴唇终于艰难地翕动起来,吐出三个字,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从滴血的心尖上硬生生抠出来的,带着刻骨的仇恨和无尽的冰冷。那双空洞的瞳孔深处,仿佛有黑色的火焰在无声地燃烧、冻结。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陈克非,声音嘶哑如同砂纸摩擦:“…那铁片…那块…他刮手的…锈铁片…!”

陈克非浑身一震!刑警的敏锐瞬间被点醒!对!证据!周永坤用来刮蹭手上“污迹”的那块染血的锈蚀铁片!他把它丢进了父亲溺亡的污水池!二十多年过去,那污水池或许早已干涸、填埋,但如果在原址进行深度挖掘…如果那块铁片还在…上面很可能残留着周永坤的皮屑、血迹!还有张明远溺亡时挣扎留下的生物痕迹!这是最直接、最无法抵赖的物理证据!

“铁片!对!铁片!”陈克非的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变调,他立刻看向林见远,“林见远!记下!影像里的背景特征!污水池周围的环境!管道!废弃的机器!任何能定位地点的线索!我们必须找到那个地方!”

林见远也瞬间明白了关键,他强压下心头的震撼和翻涌的情绪,记者的专业素养瞬间上线。“污水池!很大的工业污水池!墨绿色泡沫!旁边有巨大的、锈蚀的金属管道…像是冷却塔的基座?还有…远处好像有半截废弃的烟囱…顶部是红色的…对!红色的砖砌烟囱顶!还有…周永坤离开的方向,有条铁轨!废弃的铁轨!” 他凭借强大的记忆力和观察力,快速复述着影像中的关键环境特征。

“工业区…废弃工厂…冷却塔…红顶烟囱…废弃铁轨…”陈克非的大脑飞速运转,结合二十年前的旧工业区地图和现在的城市变迁,“城西!老工业区!红星化工厂!对!只有红星厂有那种大型污水沉淀池和红顶的废弃烟囱!旁边就是通煤矿的旧铁轨支线!” 他眼中爆发出锐利的光芒,仿佛在绝望的深渊中抓住了一根坚实的藤蔓!

找到了!找到父亲沉冤的物证!找到钉死周永坤的铁证!这个念头如同强心剂,让张川几乎被仇恨和绝望冻结的血液重新开始奔流!他眼中的空洞被一种近乎疯狂的、燃烧的意志取代!他挣扎着,在陈克非和林见远的搀扶下,试图重新站直身体,目光如同淬毒的冰锥,再次投向塔顶那颗冰冷的蓝光。

就在这时!

异变再生!

那悬浮在高处的、搏动着猩红的冰冷蓝光,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或者是因为罗盘投射影像消耗了某种维持它的能量平衡——它核心深处那点猩红,猛地爆发出一阵极其刺目、令人无法直视的强光!

嗡——!!!

伴随着一声短促而尖锐的、如同玻璃碎裂般的嗡鸣!

那颗指甲盖大小的冰冷蓝光,连同它核心深处那点搏动的猩红,在三人惊骇的目光注视下,如同一个被戳破的气泡,瞬间…向内坍缩、湮灭了!

没有爆炸,没有冲击波。就那么无声无息地,消失了。仿佛从未存在过。

塔底陷入了一片更加深沉的、令人不安的黑暗之中。只有墙壁上几颗残存的、搏动微弱的绿色心脏光源,如同鬼火般摇曳着。

“消…消失了?”林见远难以置信地喃喃道,抬头望着那片空荡荡的黑暗。是仪式被影像干扰中断了?还是…倒计时结束了?想到后者,一股寒意瞬间窜遍全身。

陈克非也警惕地扫视着四周,刑警的本能让他觉得这平静太过诡异。“小心!可能有诈!”

张川死死盯着蓝光消失的地方,瞳孔收缩。没有感到轻松,反而有一种更深的、如同跗骨之蛆般的不安感在蔓延。核心湮灭得太轻易了。而且,那种与铜鼎、与自己血脉绑定的“倒计时同步”感…并没有消失!它只是…变得更加隐晦、更加分散了?仿佛融入了这座塔的每一块砖石、每一缕空气!

就在三人惊疑不定之际。

啪嗒。

一声极其轻微、如同水滴落地的声音,从张川脚边传来。

他下意识地低头看去。

在布满黑灰和污秽的地面上,静静地躺着一块东西。

那是一块只有指甲盖大小的、边缘不规则的面具碎片。材质森白,像是某种骨质或陶瓷。碎片的弧度,依稀能看出属于释比面具那扭曲笑容的嘴角部分。

而在这块碎片的断裂面上,清晰地烙印着一个极其微小的、由暗红色物质构成的符号——一个扭曲的、如同三条腿的鸟被强行拉长、第三只脚化作蛇尾的——三足鸟图腾!

这图腾,正与张川在城中村纵火案现场发现的、在无数案件中如影随形的那个邪异符号…一模一样!

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瞬间从张川的脚底直冲天灵盖!

蓝光的湮灭,并非结束。

它只是一个…转移。

一个更庞大、更邪恶仪式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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