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秦书仪怔怔地望着凌渊的背影,那句“我们不同路”,像一柄淬了万年寒冰的利刃,精准无误地刺穿了她最柔软的心防。
她的嘴唇微微颤抖,无数个问题堵在喉咙里,却一个字也问不出来。
为什么?
为什么我们不同路了?
她想问,你忘了我们并肩作战的日夜了吗?忘了在绝境中彼此交付后背的信任了吗?
可她看着那个背影,挺拔,孤绝,像一柄即将出鞘、饮血封喉的绝世兵器,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凛冽寒气。
她忽然明白了。
他不是在征求她的意见,也不是在闹脾气,他只是在陈述一个冰冷的事实。
一个他已经做出的,不容更改的决断。
“为什么……”
秦书仪的内心在无声地呐喊,泪水模糊了视线。
“我明明说过,无论是什么,都与你共担……难道连让我分担痛苦的资格都没有了吗?”
然而,凌渊没有给她任何回应。
他甚至没有回头看她一眼。
他的目光,早已穿透了这片压抑的黑暗,死死锁定在虚空中某个常人无法感知的点上——那里,是“遗弃之海”大阵的生门所在!
行动,是比言语更决绝的表态。
就在秦书仪心碎欲裂的注视下,凌渊缓缓盘膝坐下。
没有愤怒,没有悲伤,只有绝对的冷静。
他双手在胸前合拢,十指如穿花蝴蝶般,结出一个又一个复杂而玄奥的法印。每一个动作都精准到了极致,仿佛演练过千百遍。
嗡——
一股精纯至极的灵力从他体内涌出,却并未狂暴地冲击法阵,而是化作了亿万缕比发丝还要纤细的灵力丝线。
这些丝线,如同拥有生命的灵蛇,悄无声息地沿着法阵固有的能量流动轨迹,逆向渗透进去。
它们是探针,是手术刀,是凌渊这位前世阵法宗师,用来解剖这座“坟墓”的工具!
与此同时,法阵之外的控制中枢。
楚天恒斜倚在骸骨王座上,欣赏着光幕中凌渊二人被重压折磨的景象,嘴角噙着一抹残忍的笑意。
“凌渊,感觉如何?这座‘遗弃之海’,是我为你精心准备的坟墓。在这里,你所有的力量都会被压制,所有的希望都会被磨灭,直到你的骨头一寸寸碎裂。”
他的声音通过法阵,清晰地传入凌渊耳中。
但凌渊置若罔闻,依旧闭目凝神,专注地操控着他的灵力丝线。
“还在做无谓的抵抗吗?真是可悲的蝼蚁。”
楚天恒轻蔑地摇了摇头,端起一杯猩红的酒液,准备欣赏猎物最后的挣扎。
可就在这时,他面前监控法阵能量流动的光幕,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忽然闪过一丝极不协调的杂音。
“嗯?”
楚天恒眉头一皱。
“能量流动有杂音……是错觉吗?”
他起初并未在意,以为是法阵运转的正常波动。
但很快,那丝“杂音”非但没有消失,反而变得越来越清晰,像一个顽固的病毒,开始干扰一小片区域的能量循环。
楚天恒的脸色终于变了。
他放下酒杯,身体微微前倾,死死盯住光幕上的异常点。
“不对!这不是正常波动!”
“他在干扰节点!”
一个荒谬的念头在他脑海中升起,让他自己都觉得可笑。
从内部干扰“遗弃之海”?这怎么可能!这套法阵是他耗费无数资源,请动天机阁长老亲自设计的完美杀阵,环环相扣,毫无破绽!
“该死,他怎么做到的?!”
楚天恒的嘲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惊疑。
而就在法阵之内,一直闭目盘坐的凌渊,猛然睁开了双眼!
两道宛如实质的精光,自他瞳孔中爆射而出,洞穿黑暗!
他双手变幻的速度达到了极致,残影重重,最终合成最后一个玄奥的印诀。
“破。”
一个冰冷的字节,从他唇间吐出。
他抬起右手,对着身前三尺外的虚空,看似随意地,轻轻一指!
就是那个被他亿万灵力丝线锁定的法阵生门节点!
轰!!!
一声沉闷如雷的爆音,自法阵的能量核心深处炸响!
整个“遗弃之海”空间剧烈地摇晃了一下,仿佛一头沉睡的巨兽被狠狠刺痛!
正苦苦支撑、几乎要被压垮的秦书仪,只觉得身上那股山岳般的恐怖重力,骤然一轻!
至少减轻了三成!
她猛地喘了一大口气,原本已经开始模糊的意识瞬间清醒过来,难以置信地看向凌渊。
他……他竟然真的撼动了这座绝杀大阵!
一线希望的曙光,在最深的绝望中,悍然撕裂了黑暗!
凌渊缓缓站起身,瞥了一眼终于能勉强站稳的秦书仪,声音不带一丝起伏地说道:
“站远些,能量反冲会波及你。”
这句看似关心的话,却像一盆冰水,再次浇在秦书仪心头。那语气,不像是在对一个同生共死的战友说话,更像是在提醒一个无关的变量,不要影响他的计算。
法阵控制中枢内,楚天恒脸上的惊疑已经彻底化为暴怒和不可思议。
他霍然从王座上站起,死死盯着光幕上那个已经彻底失控、疯狂闪烁的能量光点,那正是凌渊刚刚击破的节点!
他亲手打造的完美“坟墓”,竟然真的被从内部撬动了一块砖!
这是对他最大的羞辱!
“杂种!”
楚天恒对着通讯法阵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怒吼。
“全员注意,目标在破阵!启动第二形态,给我碾碎他!”
命令下达的瞬间,凌渊似乎感受到了法阵内部正在酝酿的、更加狂暴致命的变化。
他抬起头,冰冷的脸上没有丝毫畏惧,反而勾起一抹森然的弧度。
“好戏,开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