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琬率众臣深深一揖,声震长街。
百姓们看着这一幕,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
那个一向被视作“扶不起”的后主,此刻竟有了几分先帝的风采。
刘禅不再多言。
他走到向宠身旁,接过对方递来的缰绳。
那是一匹通体乌黑的骏马,四蹄雪白,正是昨夜他骑过的那匹乌骓。
刘禅深吸一口气,一只脚踩上马镫。
说实话,他昨晚颠得屁股到现在还疼。
但这会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必须表现得从容不迫。
他咬着牙,双手抓紧缰绳,用力一蹬,整个人翻身上马。
动作虽不算熟练,甚至有些笨拙,但那份坚定,却让所有人都看在眼里。
刘禅坐稳马背,调整了一下姿势,胯下的乌骓马打了个响鼻,似乎在抗议他的重量。
他回望成都,回望那高耸的城墙,回望城楼上那道凤袍身影。
张皇后立于城楼之上,凤目中隐隐含泪。她抬起手,轻轻挥了挥,像是在道别,又像是在祈祷。
刘禅心中一动,对着城楼方向微微颔首。
随即,他猛地一拉缰绳,调转马头,面向北方官道。
“出发!”
一声令下,声震四野!
刘禅双腿一夹马腹,乌骓马长嘶一声,四蹄腾空,率先向着北面官道疾驰而去!
“愿为陛下前驱!”
向宠怒吼一声,翻身上马,紧随其后!
“愿为陛下前驱!”
千名羽林卫齐声怒吼,声如雷霆!
下一刻,千骑齐动!
马蹄声如雷,烟尘滚滚!
那一千匹战马,如同一道黑色的洪流,裹挟着无可匹敌的气势,沿着官道向北奔腾而去!
尘土飞扬,遮天蔽日!
百姓们看得目瞪口呆。
他们从未见过如此场面。
天子亲征,千骑出城!
此等印象,深深烙印在每个人心中。
“陛下……真的走了。”
“他……他真的要去追丞相?”
“这……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但无论如何,这一幕,注定会被铭记。
城楼上,张皇后看着那道渐行渐远的身影,终于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
“陛下……您一定要平安归来。”她喃喃自语,声音在风中飘散。
蒋琬、董允等人立于城门前,目送着那支队伍消失在官道尽头。
“公琰。”董允低声道,“走吧,我们也该回去了。成都的担子,可不轻。”
两人对视一眼,转身走回城内。
身后,百姓们依然驻足,久久不愿离去。
这一天,建兴六年春,三月初七。
蜀汉后主刘禅,率千名精骑,离开成都,北上汉中。
这是蜀汉建立以来,天子第一次亲离都城,奔赴前线。
无论结果如何,这一天,都注定载入史册。
……
官道之上,烟尘滚滚。
刘禅策马疾驰,身后千骑紧随。
风声在耳边呼啸,披风在身后猎猎作响。
他的屁股疼得要命,腰也酸,腿也麻,整个人都快散架了。
但他咬着牙,死死抓着缰绳,不让自己从马背上掉下去。
开玩笑,这会儿要是掉下去,他这天子的脸面往哪搁?
向宠策马跟在他身侧,时不时瞥他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担忧。
陛下的骑术……实在是不敢恭维。
但陛下的决心,却让他由衷敬佩。
“陛下!”向宠策马上前,“前方十里便是第一处驿站,不如稍作休整?”
刘禅摇头,咬牙道:“不必!继续赶路!”
他心里清楚,时间紧迫。
系统给他的任务期限只有十天。
不,现在还剩九天半!
九天半之内,他必须追上诸葛亮,必须说服他班师回朝!
否则,等待他的,就是十年寿命的惩罚!
他可不想英年早逝!
“传令下去!”刘禅高声道,“全军加速!务必在今日赶到绵竹!”
“诺!”向宠领命,立刻传令。
千骑再次提速,马蹄声如雷,在官道上激起漫天尘土。
道路两旁的百姓看到这支队伍,纷纷让开道路,跪伏在地。
“是朝廷的军队!”
“看那龙旗,是……是陛下!”
“陛下亲征?这……这是要打仗了?”
惊呼声此起彼伏。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沿着官道向四面八方传播。
天子亲征!
千骑出成都!
这个消息,注定会在最短的时间内,传遍整个蜀汉,甚至传到魏国、吴国的耳中。
而此刻,刘禅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
他只有一个念头——赶路!
必须在街亭失守之前,追上诸葛亮!
必须阻止那场注定的惨败!
马蹄声如雷,烟尘滚滚。
一支千人的队伍,沿着官道,向着北方疾驰而去!
离开成都繁华地界不过三十里,官道便肉眼可见地变得破败起来。
青石板路早已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坑坑洼洼的黄土路面。
雨季留下的车辙深深嵌在泥土中,有些地方甚至积着死水,散发着腐臭。
千人马队卷起漫天尘土,遮天蔽日。
刘禅只觉得喉咙里像塞了一团棉絮,每吸一口气都带着呛人的土腥味。他想咳嗽,却又怕失了天子仪态,只能强忍着,憋得脸色通红。
胯下的乌骓马乃是万中选一的宝驹,可即便如此,对于一个养尊处优、从未经受过这般苦楚的少年天子而言,都是一场酷刑。
尤其是尊贵的臀部,在马背上经受着前所未有的考验,火辣辣地疼,像是要裂开一般。
刘禅紧咬牙关,强行挺直腰板,努力维持着天子该有的仪态。
然而,那惨白的脸色,额角不断渗出的冷汗,终究是骗不了人。
向宠策马与他并行,余光瞥见刘禅那副模样,几次欲言又止,心中既是担忧,又是敬佩。
陛下的骑术,确实不行。
但陛下的意志,却让他由衷钦服。
换做旁人,怕是早就喊停了。可陛下硬是咬着牙,一声不吭,就这么撑着。
这份坚韧,做什么事都会成功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