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火。”
两个字，顺着电流轻飘飘的传到山崖顶，传进老石耳朵里。
老石眼里闪过一道狂热的光，混着紧张兴奋还有虔诚。他没半点犹豫，抓起身边的手摇式起爆器，拼上老命，猛的一摇摇杆！
霎时间，天地没了声音！
不是什么惊天巨响，是那种……闷到心口发慌，像是大地心脏停跳了的恐怖动静！
“轰——隆——”
狼牙谷两侧的百米悬崖，就在那一刻，跟巨人手里的饼干似的，轰一下碎了！
夏青禾预设的三个爆破点，精准的引爆了崖壁里头最脆的断裂层。成千上万吨的巨石冻土还有积雪，混成一股要命的洪流，带着谁也挡不住的万钧之势，朝着峡谷中心密密麻麻的靖北军，当头砸下！
“那是什么？！”
靖北军的统帅魏征，刚才还在催部队加速冲，下一秒，他脸上的傲慢就冻住了，只剩下恐惧。
他抬起头，只看到天……没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正在飞速放大的阴影，是巨石跟白雪组成的死亡。
没时间反应，没机会躲。
对挤在峡谷中间的大部分靖北军士兵来说，他们的世界，就此定格。
“不——！！！”
凄厉的惨叫刚出声就被吞了。
山崩地裂。
钢铁铸就的精锐，在绝对的大自然威力面前，脆的跟纸糊的一样。
人跟马的血肉之躯，在几十吨重的巨石面前，根本拦不住一下。
第一波冲击下来，靖北军的阵型就断了腰，超过一千人，连着他们的战马跟旗帜，瞬间被活埋！
整个峡谷的地面都在剧烈震颤，跟发生了十八级大地震似的。无数士兵被震倒在地，然后被后面涌来的石块积雪彻底盖住。
峡谷，成了坟墓。
“稳住！稳住阵脚！”
侥幸在崩塌区边缘的魏征，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他手下三千精锐，转眼就没了一半！
活下来的兵，也早就被这神仙打架一样的景象吓破了胆。他们尖叫哭喊着，像没头的苍蝇到处乱撞。
建制，没了。
指挥，也彻底不管用了。
就在这时，峡谷前头，那堵死水般的钢铁盾墙，动了。
“长矛手！预备！”
夏云峥的声音，像是从地狱吹响的号角。
“放！”
“噗！噗！噗！”
前三排的士兵，把手里的两米长矛，从盾牌的缝里，整齐划一的猛的刺出！
动作简单有效，又致命。
那些被山崩吓傻了，下意识往前冲的靖北军残兵，一头撞上了这片死亡丛林。
锋利的三棱矛尖，轻易的刺穿了他们的皮甲跟胸膛。
血，染红了谷口的雪。
“火枪队！自由射击！”
夏云峥的第二道命令跟着就来了。
“砰！砰！砰！砰！”
炒豆子一样的枪声，在峡谷里炸响，汇成一片要命的乐章。
后五排的火枪手，开始三段式射击。
他们用不着瞄，因为前面不到五十步的距离，全是挤成一团的活靶子。
他们要做的，只是机械的装弹、击发、再装弹、再击发……
铅弹撕开空气，钻进血肉。
每一声枪响，都必然带着一蓬血雾跟一个倒下的身影。
如果说山崩是天灾是神罚。
那么现在，谷口的枪声，就是人间最冷酷的屠杀。
......
与此同时，峡谷两侧的悬崖顶上。
一百个早就位了的火枪手，也接到了开火的命令。
他们占着高地，视野好得很。
整个狼牙谷，都成了他们的射击场。
“都给老子听好了！”
一个连长大声吼：“我们的任务，不是杀小兵！看到没？那些骑马的！那些拿旗的！还有那些还在哇哇乱叫指挥的！给老子一个个点掉！”
“让他们变成一群没头的苍蝇！”
“砰！”
一个靖北军的校尉，刚拔出刀想聚拢身边的溃兵，一颗铅弹就精准的掀了他的天灵盖。
“砰！”
一面代表百人队的旗子刚被重新立起来，那个旗手胸口就爆出一团血花，仰天倒了。
死亡，从天而降。
看不见的敌人，躲不开的攻击。
对活着的靖北军来说，这比正面冲矛阵还要恐怖！！！
他们的勇气他们的武艺，在这一刻，都成了笑话。
这是一场从一开始就不对等的战争。
夏青禾站在指挥平台上，通过望远镜，冷静的看着这一切。
她脸上，没半点怜悯或者激动。
就像一个外科大夫，在进行一场复杂但尽在掌握的手术。
“山崩效果比预想的好。敌军减员大概五成，建制全废，士气归零。”
“正面矛阵接触，敌军前锋溃散，我们这边伤亡……三个人，被踩伤的。”
“两翼高点火力压制，瘫痪了敌军指挥体系。”
“很好。”
她的目光，在混乱的战场上飞快的扫，很快就锁住了一面还在挣扎的、黑色的主帅大纛。
帅旗下，统帅魏征正带着他最后几十个亲卫，绝望的想冲出谷口。
他知道，只要冲出去，只要逃回京城，他就能......
“梁风。”
夏青禾淡淡的开口。
“在。”梁风早就用瞄准镜套住了那个骑白马的身影。
“看到那面帅旗了吗？”
“看到了。”
“我不想再看到它了。”
“明白。”
梁风屏住呼吸。
整个吵闹的战场，好像一下子离他远去。
他的世界里，只剩下准星风速，跟八百米外那个还在白费力气挥舞方天画戟的身影。
时间，仿佛变慢了。
他轻轻的，扣下了扳机。
“咻——”
一声不一样的、尖锐的呼啸，撕裂长空。
特制的狙击子弹旋转着，飞了快一公里的距离。
正在纵马狂奔的魏征，身体猛的一震。
他惊愕的低下头，看到自己胸口，那个被家族看作荣耀、用百炼精钢打的护心镜，已经变成了一个扭曲的、往里凹的大洞。
剧痛，这才涌上来。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喷出来的却只有大口的血跟碎掉的内脏。
他眼里的神采，飞快的暗了下去。
轰然一声，从马上栽落。
主帅，阵亡。
那面黑色的“夏”字大纛，也跟着歪倒，被踩进泥泞的血水里。
这一幕，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所有还在抵抗的靖北军士兵，彻底崩了。
他们扔了武器，跪在地上哭爹喊娘的磕头求饶。
更多的人，则像疯了一样，不顾一切的往后跑，只想离这个修罗地狱远点。
然而，他们的后路，也早就被山崩的落石彻底堵死了。
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枪声，渐渐稀了。
夏青禾放下了望远镜。
“哥，通知所有单位，停止射击。”
她的声音，通过电台，传遍了整个战场。
峡谷里，弥漫着浓烈的硝烟跟血腥味。
世界，陷入一片诡异的安静，只剩下伤兵的呻吟跟风的呜咽。
三个时辰前，还牛气冲天的三千靖北军，此刻，已经灰飞烟灭。
战场上，站着的，几乎只剩下青禾镇的士兵。
夏云峥的部队，这一仗伤亡，不到二十个人。
堪称……神迹。
夏云峥拄着带血的长刀，大口的喘气。他的脸上，全是劫后余生的激动跟不敢相信。
赢了？
就这么赢了？
他看着山谷里堆成山的尸体跟碎石，感觉像做梦。
就在这时，夏青禾的命令，又从电台里传来。
这一次的命令，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哥，带人往前推。”
“清理战场，收缴兵器。”
“另外......”
夏青禾顿了顿，声音还是那么冰冷，却带着一股不许反驳的威严。
“医护队跟上，救治伤员。”
“所有还能动的，全部缴械，捆起来。”
“我，要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