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下的列车，载着林凡和苏晚晴，驶向温暖湿润的南方。与以往数次南下进货时的紧张、急迫不同，这次旅程，因为有了彼此的陪伴，平添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温馨和期待。
软卧车厢里只有他们两人。林凡放好简单的行李，看着苏晚晴有些拘谨地坐在下铺床边，阳光透过车窗，在她清秀的侧脸上投下柔和的光晕，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他心中一动，拿起桌上的热水瓶，给她倒了杯水。
“喝点水吧，路上干燥。”他将杯子递过去，声音不自觉地放轻。
“谢谢。”苏晚晴接过杯子，指尖不经意间触碰到他的，两人都微微一顿，随即飞快地分开。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爬上她的耳根，她低头小口喝着水，掩饰着内心的悸动。
林凡在她对面坐下，看着她这副少有的羞涩模样，心底泛起层层涟漪。经历了生死考验和并肩作战，他们之间的关系早已超越了普通的伙伴，但那层窗户纸，直到前夜月光下的牵手和承诺，才终于被捅破。此刻独处，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新鲜而甜蜜的暧昧。
火车有节奏地摇晃着，窗外是不断后退的、逐渐染上南国绿意的田野。车厢里很安静，只有轮轨撞击的“哐当”声。
“第一次坐这么远的火车？”林凡打破沉默，找着话题。
“嗯。”苏晚晴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以前最远只去过省城。听说广州很大，很热闹，到处都是高楼和汽车。”她的语气里带着对未知世界的好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是很大，也很复杂。”林凡笑了笑，语气温和，“但别怕，有我在。这次我们不赶时间，可以慢慢看，慢慢逛。除了看货，也带你去尝尝地道的早茶，看看珠江夜景。”
他的话语自然地带上了“带你去”这样的字眼，仿佛这是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苏晚晴的心跳又快了几拍，轻轻“嗯”了一声，心里甜丝丝的。他已经在规划属于他们两个人的行程了。
旅途漫长，两人起初还有些拘束，但很快便找回了平日相处时的默契。他们讨论着这次考察小家电的重点，分析着可能遇到的型号和价格，苏晚晴甚至拿出小本子，记下林凡提到的一些专业术语和注意事项。她认真的样子，让林凡觉得格外动人。
聊累了，便各自休息。林凡睡上铺，苏晚晴睡下铺。夜里，林凡醒来，听到下铺传来均匀轻浅的呼吸声，他悄悄探出头，借着窗外透进的月光，看到苏晚晴恬静的睡颜，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安宁和满足。他轻轻给她掖了掖被角，才重新躺下，带着笑意入睡。
经过一天两夜的行程，列车终于在第三天清晨抵达了广州站。湿热的风夹杂着喧嚣的人声扑面而来，与北方干燥清冷的气息截然不同。林凡下意识地护在苏晚晴身前，帮她挡开拥挤的人流。
“跟紧我。”他回头低声说，自然地拉住了她的手。
苏晚晴的手微微一颤，没有挣脱，任由他温热干燥的大手包裹着自己的小手，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将她包围。她跟在他身后，穿过嘈杂的站前广场，看着他挺拔的背影在人群中为她开道，心中充满了信赖。
他们依旧入住在上次那家熟悉的“红棉旅社”。老板还记得林凡，热情地打招呼，看到跟在林凡身后、清秀温婉的苏晚晴，露出了了然的笑意，给他们安排了一个相对安静、带窗户的房间。
安顿下来后，林凡并没有急着去市场。他先带着苏晚晴去了附近一家老字号的茶楼吃早茶。精致的虾饺、烧卖、肠粉，琳琅满目，让苏晚晴大开眼界。林凡细心地帮她夹菜，介绍每种点心的特色，举止间流露出的体贴，让苏晚晴既害羞又甜蜜。
“以前来，都是匆匆忙忙填饱肚子就去跑市场，从来没像这样好好吃过一顿早茶。”林凡感慨道，看着苏晚晴小口品尝美食的样子，觉得眼前的食物也变得格外美味。
“谢谢你带我来。”苏晚晴抬起头，眼中带着笑意和感激。她知道，林凡是在用他的方式，让她放松，让她体验这座城市美好的一面。
吃完早茶，两人才开始正式的考察。林凡没有先去熟悉的高第街服装市场，而是带着苏晚晴直奔新兴的电器集散地——西湖路灯光夜市和 soon-to-be 着名的海印电器城。
与服装市场的五彩斑斓不同，电器市场充满了工业感和新奇感。琳琅满目的电视机、洗衣机、电冰箱等大件家电让人眼花缭乱，但林凡的目标明确，他带着苏晚晴直接走向经营小家电的摊位。
各种型号的电饭煲、电风扇、电熨斗、半导体收音机、单卡录音机……五花八门，品牌杂乱，有进口的，也有国产组装的。林凡仔细查看产品的做工、铭牌、价格，用生硬的粤语夹杂着普通话与摊主交流，询问功率、耗材、保修等情况。
苏晚晴安静地跟在旁边，仔细观察，不时提出自己的看法：“林凡，你看这个电饭煲的内胆，这个涂层好像不太均匀。”“这个收音机的外壳接缝有点大。”女性特有的细致和对日常用品的敏感，往往能发现一些林凡忽略的细节，让摊主刮目相看。
“这位女同志好眼力！”一个摊主竖起大拇指，“这款是出口转内销的尾货，所以价格便宜，但质量绝对没问题！”
林凡赞许地看了苏晚晴一眼，对她的意见十分重视。两人默契配合，一个把控大局和价格，一个注重细节和实用，效率极高。一下午的时间，他们摸清了几种热门小家电的大致价格区间、质量层次和货源情况，也初步接触了几个看起来比较实在的批发商。
傍晚，华灯初上，林凡带着苏晚晴漫步在珠江边。晚风拂面，带来江水特有的腥甜气息。两岸的建筑虽不及后世繁华，但已初具规模，霓虹闪烁，倒映在江水中，别有一番风情。这与省城和江州截然不同的南国夜景，让苏晚晴看得入了迷。
“真好看。”她倚在栏杆上，轻声感叹。
“以后有机会，我们常来。”林凡站在她身边，看着江景，又转头看她被江风吹拂的侧脸，心中一片柔软。事业初定，佳人在侧，眼前的风景似乎也变得更加迷人。
“林凡，”苏晚晴转过头，眼中带着一丝忧虑，“小家电的利润是不错，但竞争好像也很激烈，而且售后麻烦。我们真的要做吗？”
“做，但要有选择地做。”林凡目光坚定地看着江面，“我们不跟风做最低端的杂牌货，那样没前途。要选质量相对稳定、有一定品牌知名度的产品，哪怕进价高一点。关键是建立可靠的售后渠道，哪怕开始麻烦点，也要把口碑做起来。‘新风’的牌子，不能砸在质量上。”
他的思路清晰，着眼长远。苏晚晴点了点头，心中的疑虑打消了不少。她喜欢看他认真规划未来的样子，充满了自信和魅力。
“累了么？回去吧。”林凡轻声问。
“不累。”苏晚晴摇摇头，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和他在一起，再累也心甘情愿。
回到旅社，洗漱完毕，两人各自休息。住在隔壁房间，隔着一堵墙，能隐约听到对方细微的动静。苏晚晴躺在床上，回想着一整天的经历，从火车上的忐忑，到早茶的美味，再到市场考察的默契，以及珠江边的温馨……一切都像梦一样美好。而这一切，都是因为身边有他。她将脸埋进枕头里，心里充满了甜蜜的憧憬。
第二天，他们继续考察市场，重点拜访了林凡通过刘建军介绍的几个电器批发商，拿到了更详细的报价单和样品。林凡还特意去邮电局给省城的苏明发了电报，通报了初步考察情况，让他开始留意省城小家电的市场需求和销售渠道。
一切进展顺利，阳光明媚，前景似乎一片大好。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结束考察、打道回府的下午，一个意外的消息，如同晴空霹雳，打破了这份宁静的美好。
林凡在旅社前台结账时，意外地遇到了一个熟人——之前在火车站货运处有过一面之缘、后来帮过一点小忙的一个调度员老刘。老刘见到林凡，愣了一下，随即把他拉到一边，压低声音，神色凝重地说：
“林老板？真是你！你还在广州？快走吧！赶紧离开！”
林凡心里咯噔一下：“刘师傅，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你还不知道？”老刘四下张望，声音更低了，“我也是刚听道上朋友说的，那个赵国华……他好像因为‘重大立功表现’，案子可能要重新审理，搞不好……会提前出来！”
“什么？！”林凡如遭雷击，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赵国华要提前出来？！
这个消息，像一盆冰水，将他连日来的温暖和喜悦浇得透心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