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之脊上空,周天星辰蕴灵大阵运转的嗡鸣已化为天地间一道永恒而令人心安的低沉吟唱,道道璀璨却温和的星辉如同脉络,贯通天宇,接引着遥远星辰的力量,混合着被净化的生机,源源不断滋养着下方干涸太久的位面本源。
阳光彻底驱散了此前大战残留的阴霾与能量浊流,纯净的天光洒落在斑驳却已初步愈合的大地之上,也照亮了脊巅之上那一道淡然屹立的身影。
凌皓周身气息已彻底内敛,万象元婴与脚下大阵、与整个天地呼吸同步,一种深不可测、渊渟岳峙的宗师气度自然流露,无需言语,便已成为全场无可争议的中心。
短暂的诛魔亢奋过后,一种更为复杂、掺杂着无尽敬畏、感激、羞愧乃至狂热的目光,从四面八方聚焦于他身上。
无数修士仍维持着躬身行礼的姿态,无人率先起身,仿佛生怕一丝不敬便会亵渎这刚刚降临的救世曙光,冒犯这力挽天倾的至高存在。
寂静笼罩四野,唯有风声与大阵运行的玄奥节律交织。
在这片近乎凝滞的崇敬氛围中,一道略显苍老而无比庄重的身影,越众而出。
是须弥阵宗的宗主。
这位须发皆白、一向以阵道正统泰斗自居的老者,此刻面容肃穆到了极点,步伐甚至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沉重与颤抖。
他一步步走向凌皓,身后跟随着所有须弥阵宗的长老与核心真传弟子,人人面色复杂,却无一人敢抬头直视凌皓的目光。
在距离凌皓十丈之处,老者停下脚步。
这个距离,对于他们这等修为而言,已是表示绝对谦卑与敬服的姿态。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猛地一撩袍袖,竟当着天下群修之面,推金山倒玉柱般,朝着凌皓深深拜伏下去!
额头,轻轻触碰到冰冷而残留着能量余温的岩石。
“老朽…须弥阵宗当代宗主,弥尘…”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却清晰地传遍全场,“有眼无珠,愚顽昏聩,不识真人通天阵道,此前多有质疑冒犯,几误救世大业…”
“今日得见凌尊衍化万象,纳邪为正,布成亘古未有之奇阵,方知天外有天,阵道无涯…”
“老朽…羞愧万分!”
言罢,他竟维持着拜伏的姿势,久久不愿起身。
其身后所有须弥阵宗门人,齐刷刷随之拜倒,无一人有半分迟疑。
这一刻,所有曾因技术之争、权威之辩而产生的隔阂与质疑,在这铁一般的事实与这至诚的俯首面前,彻底烟消云散。
阵道一途,达者为先。
凌皓以一人之力,完成了他们整个宗门乃至此界所有阵道传承叠加都无法想象的奇迹,其造诣早已超出了他们理解的范畴。
这已非简单的胜负之争,而是近乎于“道”的层面的碾压与引领。
弥尘宗主的这一拜,拜的不是凌皓的修为权势,而是他那浩瀚无边的阵道智慧与挽狂澜于既倒的救世功绩。
这一拜,也彻底击碎了在场其他一些修士心中或许残存的、最后一丝微妙的矜持与顾虑。
下一刻,如同连锁反应,昊天剑阁的剑主收起本命飞剑,拱手躬身,执晚辈之礼。
瑶池圣地的圣母轻敛裙裾,盈盈下拜,眸光中满是敬叹。
北境蛮王以拳捶胸,发出沉闷的响声,低下高昂的头颅。
南海妖皇收敛羽翼,微微颔首,以示尊崇。
紧接着,是更多的人,更多的宗门,更多的种族。
无论是桀骜不驯的独行散修,还是传承久远的古族遗脉,此刻都心服口服地向着那道身影,献上最高的敬意。
“凌尊阵道通玄,功盖万古!”
不知是谁率先高呼出声。
旋即,山呼海啸般的称颂声浪冲天而起,震荡云霄。
“吾等,拜见凌尊!”
“愿尊凌尊阵道之首,万宗共仰!”
声浪滚滚,汇聚着亿万修士的意念,纯粹而炽热,那是发自内心的认可与尊崇。
凌皓立于万众中央,承受着这滔天愿力与尊崇,面色却依旧平静如水。
他微微抬手,一道温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量轻柔地托起了拜伏于地的弥尘宗主。
“宗主请起。”
“阵道无涯,吾亦不过先行一步,探得些许路径而已。”
“救世非一人之功,乃众生之愿汇聚,诸位同道此前虽有疑虑,终能勠力同心,共抗魔劫,护持大阵,此间功绩,天地可鉴。”
他的声音平和,却带着一种抚平人心的力量,既未因对方的臣服而显倨傲,也未全然抹去对方曾经的质疑,只是将一切归于大道与众生,格局顿显高远。
弥尘宗主在那股柔和力量下不由自主地起身,听到凌皓这番话,老脸更是涨红,羞愧与敬佩交织,最终化作一声长叹:“凌尊胸襟,老夫…汗颜。”
凌皓目光扫过全场,缓缓道:“周天星辰蕴灵大阵虽成,然仅能遏制本源流失,稍作反哺,距彻底根治‘虚空暗蚀’,前路依旧漫长。”
“此阵玄奥无穷,尚有诸多演化可能,需集思广益,不断完善。”
他看向弥尘宗主及一众阵道宗门的修士:“诸位皆乃阵道俊杰,于阵法维系、优化、防护之上,尚需倚重诸位之力。”
此言一出,弥尘宗主等人先是一愣,随即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激动光芒。
凌尊非但没有追究他们之前的过失,反而愿意让他们参与这旷世奇阵的后续维护与优化?
这是何等的信任与恩典!
这无异于承认了他们在此道中的地位,并给予了他们一个近距离参悟学习这无上阵道的天大机缘!
“谨遵凌尊法旨!”
“吾等必竭尽所能,守护大阵,绝不负凌尊所托!”
以须弥阵宗为首,所有阵修激动得难以自持,纷纷再次躬身领命,这一次,却是心服口服,甘效犬马之劳。
凌皓微微颔首。
恩威并施,方为御下之道。
折服其傲气,再予其前程与责任,方能真正收服这些心高气傲的专业之士。
此刻,再无质疑,再无杂音。
万宗来朝,共尊一主。
凌皓之名,凌皓之阵道,已不再是简单的权威,而是化作了此界阵道的一座全新丰碑,一个需要所有后来者仰望并孜孜以求的至高境界。
他站在那里,便代表了阵道的极致。
他的意志,便是此界阵道未来前进的方向。
天下阵修,共尊凌皓为——阵道之尊!
这份尊荣,并非来自强权的册封,亦非来自虚妄的吹捧,而是源于一场惊天动地的救世实践,源于一次次以无可辩驳的智慧与实力击破所有质疑的铁一般的事实。
它沉甸甸地,烙印于此界历史,更烙印于在场每一位修士的神魂深处。
阳光正好,大阵辉光与日争辉。
凌皓接受着万宗的朝拜与信仰,目光沉静,望向远方。
他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
阵道称尊于此界,不过是解决了内部共识的问题。
而真正的挑战,那弥漫诸多世界、甚至可能拥有自我意识的“虚空暗蚀”,那逃遁的暗渊教主及其背后可能存在的恐怖源头,还在那无尽的界外虚空之中,等待着祂的…道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