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最后一人离开下方防御圆阵的下一秒,他们原本拼死固守的那片区域,被汹涌而至、如同金属潮水般的铂金雕像和密集如林的炽烈光柱彻底淹没、吞噬。
连那片纯白无瑕、坚硬异常的地面,都在那毁灭性的集火轰击下微微凹陷下去,表面甚至出现了熔化的痕迹。
红色能量路径在更加剧烈地震颤,发出如同万千琴弦即将同时崩断的凄厉嗡鸣。韦诺死死咬紧牙关,嘴角不断渗出殷红血丝,精神力和规则之力以前所未有的强度疯狂输出,如同握住即将脱缰的野马缰绳,竭力维持着路径最基本的形态稳定。
而凌凡注入其中的规则之力也在被飞速消耗,路径那原本鲜艳的红色光芒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消退,仿佛随时会彻底熄灭。
王座之上,那道一直静观的身影,那漠然如同冰封星河的眼眸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波动。他抬起了他始终沉稳按在鎏金扶手之上的右手,对着那条正在规则夹缝中顽强延伸、如同挑衅般挑战他绝对权威的红色路径,以及路径上那几个渺小却不断制造“异常”的生灵,遥遥地,虚握。
咔嚓——
仿佛整个宇宙的空间构架都在这一记虚握之下发出了不堪重负的、源自根基的呻吟。
难以言喻的、仿佛来自四面八方的恐怖压力骤然收束、挤压而来,那条依靠空间漏洞强行开辟、维系的红线路径,发出了令人灵魂战栗的、如同玻璃与骨骼同时碎裂的刺耳声响,开始肉眼可见地寸寸断裂、崩解,无数猩红的能量丝线如同被无形巨力生生扯断,纷纷扬扬地崩散、消融于周围纯白而冰冷的背景光芒之中,如同被抹去的错误代码。
而他们的下方,那无穷无尽、散发着金属寒光的雕像海洋和密集如荆棘丛林般的铂金审判光柱,已经如同铜墙铁壁,彻底封死了他们所有的退路与坠落空间。
前路将断,后路已绝。
千钧一发,生死立判。
就在那红色路径彻底崩碎、众人即将坠落入下方由雕像与光柱构成的绝杀地狱的最后一刹那,诺亚拼尽所有算力计算出的那个动态空间节点,终于到了。
那并非一道传统意义上拥有清晰边界的光门或传送阵,更像是一面无形的、表面在不断剧烈荡漾着波纹的奇异“水镜”。崩解中的路径尽头,就堪堪抵在这片不断扭曲变幻的“镜面”中心。
“进去。”李洛霜用尽全身力气厉声喝道,没有任何犹豫,紧紧拉着几乎完全脱力的凌凡,率先猛地撞向那面无形的、波光诡谲的“镜面”。
没有预想中的坚硬撞击感,只有一阵强烈的、仿佛灵魂都被从躯壳中强行拉扯出来的极致失重感,以及空间结构被强行扭曲、压缩所带来的剧烈晕眩与恶心。
感觉像是穿透了一层冰冷而粘稠、阻滞力极强的未知液体,又像是被一股无可抗拒的宇宙伟力强行塞进了一条极短却维度混乱的奇异隧道,所有的视觉、听觉、触觉都在瞬间被拉扯、模糊、乃至暂时失效,只剩下纯粹的存在与坠落感。
下一刻,所有天旋地转、感官错乱的混沌感骤然消失。
脚踏实地的感觉重新传来,但脚下的触感已截然不同——不再是光滑、冰冷、坚硬的纯白地砖,而是某种温润如玉、带着细微天然木质纹理般质感、隐隐由内而外散发出柔和暗金色泽的未知奇异材质。
那原本震耳欲聋、几乎要将耳膜与意志一同撕裂的雕像浪潮轰鸣声、铂金光柱撕裂空气的刺耳尖啸,骤然间被无限拉远,变得模糊不清、扭曲失真,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不断折射光线的奇异琉璃,从另一个遥远的世界传来。
他们成功了。
他们真的强行跳出了那条充满绝望与压制的无尽朝圣之路,摆脱了雕像狂潮与光柱的死亡围剿。
然而,还来不及为这奇迹般的空间跳跃感到一丝一毫的庆幸,甚至来不及调整一下急促而紊乱的呼吸,一股远比之前在宫殿任何区域所经历的都要更加纯粹、更加厚重、更加令人灵魂本源都为之颤栗、想要跪伏的绝对威压,如同整个宇宙的质量都被浓缩于此,轰然降临,毫无保留地、霸道无比地镇压在他们每一个人——从肉体到灵魂的每一个角落。
“呃啊——”
马克西姆第一个承受不住,那足以撼动山岳的庞大身躯猛地向下一矮,右膝不受控制地重重砸在暗金色的温润地面上,发出沉闷如鼓的巨响。
他全身那件伤痕累累的青铜盔甲立刻发出了令人牙酸的金属呻吟声,仿佛随时会在这无形的、恐怖的重压下彻底扭曲、解体。
他试图倔强地抬起头,脖颈和额头上粗大的青筋如同虬龙般暴起,却感觉颈椎之上仿佛压着一整座巍峨不朽的神山,连维持最基本的抬头动作都变得无比艰难,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吞咽烧红的烙铁。
利亚姆闷哼一声,脸上那惯有的玩世不恭与讥诮表情彻底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极致的凝重与压抑不住的痛苦扭曲。他手指上那枚银色徽章的光芒黯淡到了几乎熄灭的边缘,如同狂风暴雨中最后一点微弱的烛火。
韦诺更是直接半跪在地,所有的红色丝线早已如同受惊的蛇群般缩回那柄看似朴拙的木质匕首之中,他双手死死撑住暗金色的地面,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失去了所有血色,剧烈颤抖着,才勉强没有让身体被这股滔天威压彻底压垮、紧贴地面,额头上暴起的血管显示出他正承受着何等非人的压力。
诺亚的特制眼镜片上,细密的裂纹如同活物般加速蔓延,仿佛是他大脑与感知核心超负荷运转、乃至受损的外在体现。他身体抑制不住地微微晃动,却依旧凭借钢铁般的意志力强行维持着站姿,只是那向来平稳、缺乏起伏的声线,此刻带上了明显的嘶哑与仿佛金属摩擦的质感:“规则粒子浓度…已超越所有已知探测阈值…空间结构稳定度极高…我们…已身处领域绝对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