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小虎那声撕心裂肺的哭喊,如同投入死水潭的巨石,在刚刚经历赵守正诡异死亡的忘忧镇,再次激起滔天巨浪。
探案团四人连同失魂落魄的里正,瞬间赶至孙家。
孙大膀死后,家中便只剩下十五岁的孙小虎。
这孩子虽有其父的粗壮骨架,但性子却截然不同,带着少年人的莽撞和尚未褪尽的稚气。
此刻,他瘫坐在自家院子的泥地上,怀里紧紧抱着一个空了的粗陶酒坛,哭得浑身抽搐,涕泪横流。
而就在他身前几步远的地方,一个瘦小的身影俯趴在地,一动不动——
正是孙小虎!
“小虎!小虎你怎么了?!”
里正声音发颤。
姜若兰一个箭步上前,迅速检查。
孙小虎身体尚温,但呼吸心跳俱无!
他的死状,竟与粮商周世仁如出一辙!
面容安详平和,嘴角甚至带着一丝满足的笑意,仿佛在美梦中猝然离世。
没有任何外伤,没有任何挣扎痕迹。
只有一股极淡极淡的、熟悉的甜腻香气,从他微张的口鼻间幽幽散发出来。
“醉梦引!”
姜若兰失声惊呼,脸色瞬间煞白。
“又是醉梦引!他...他还是个孩子啊!”
叶启灵的木灵珠亮起,碧光笼罩孙小虎的尸体。
绿光下,生命气息消散得干干净净,同样没有内伤和能量冲击痕迹。
残留的“醉梦引”香气分子中,那衰败病气的成分清晰可辨。
同时,灵珠在孙小虎紧握的拳头缝隙里,发现了一点灰白色的粉末——
与周世仁坐垫边缘发现的粉末,一模一样!
“药渣...病气媒介...”
叶启灵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寒意。
“他...他接触过陈砚的药渣?”
抱着空酒坛的少年(孙大膀之子)哭得几乎背过气去,断断续续地哭诉。
“...虎子...虎子他说...心里闷...怕...说喝了酒壮胆...就...就偷偷把他爹藏的酒...挖出来喝...喝了好多...然后...然后他说...说要去...去西头...给陈叔磕个头...替他爹...赎点罪...说陈叔是好人...有好药...能治心疼病...”
众人心头巨震!
孙小虎,这个目睹父亲暴毙、心中恐惧愧疚的少年,竟在醉酒后,偷偷跑去陈家,想替父“赎罪”?
而他口中的“好药”,很可能就是柳芸娘熬给陈砚的药渣!
他或许在陈家门外徘徊,或许偷偷捡拾了丢弃的药渣,无意中沾染了陈砚的病气,成了“醉梦引”的触发媒介!
而他饮酒过量,心神恍惚,恰好给了“醉梦引”瞬间生效的绝佳条件!
名单之外的死者!
一个并非欺凌者,甚至心怀愧疚的少年!
柳芸娘和陈砚的复仇,难道已经失控?
还是...
这其中另有隐情?
孙小虎的死,如同一盆冰水,浇灭了探案团心中最后一丝对柳芸娘“替天行道”的复杂认同,只剩下冰冷的愤怒和必须阻止悲剧继续的决绝!
“去陈家!”
苏明的声音冷硬如铁,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混沌之力在他周身涌动,黑衣符文幽光大盛,凌月碎星剑发出低沉的嗡鸣,蓄势待发。这一次,绝不能再有丝毫犹豫!
探案团四人带着里正和几名胆战心惊的衙役,如同疾风般冲向镇西头的陈家小院。
苏明一马当先,混沌之力形成的无形屏障率先撞开那扇虚掩的、低矮的篱笆门。
小院内,一片死寂。
破旧的堂屋门敞开着,昏黄的灯光摇曳,映照着空无一人的房间。
柳芸娘常坐的绣架旁,针线笸箩打翻在地,各色丝线散落。
屋内弥漫着浓重的药味,还有一丝......
若有若无的、属于陈砚的衰败气息。
“人不在?”
姜若兰心头一紧。
“后院!”
子无双清冷的声音响起,他腰间的竹笛正指向小院后方,发出持续的、低沉的震颤嗡鸣。
众人立刻转向后院。后院不大,有一口废弃多年的古井,井口用半块破磨盘虚掩着。
此刻,磨盘被掀开丢在一旁。
而井边,柳芸娘正背对着众人,跪在湿冷的泥地上,单薄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压抑的、如同受伤小兽般的呜咽声断断续续传来。
她的面前,是那口黑洞洞的古井!
“芸娘!”
里正颤声喊道。
柳芸娘仿佛没听见,只是死死地盯着井口,肩膀耸动得更加厉害。
苏明眼神锐利如刀,混沌感知瞬间探向井底。
一股浓郁的水汽和......
属于陈砚的微弱生命气息正迅速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