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在身后合拢，永庆坊湿冷的空气像无数根细针扎在脸上。赢子羽把破外套的兜帽往下拉了拉，帽檐的阴影几乎遮住半张脸，只露出紧抿的薄唇和线条冷硬的下颌。
他没回家。方向一转，钻进一条更窄、更黑、污水横流的小巷。羊城老城区这种地方多的是，白天都少有人走，夜里更是魑魅魍魉的乐园。
雨水砸在铁皮屋顶上，噼啪作响，盖住了所有细微的声音。赢子羽脚步很轻，踩在湿滑的石板上几乎没有声息。那把生锈的合金匕首就插在腰后，冰凉的铁锈味混着外套的霉味钻进鼻腔，反而让他混乱的脑子清醒了不少。
去哪？
念头刚起，视野一角，那幽蓝的系统面板无声浮现：
【任务更新：生存试炼（一）】
【目标：获取基础点数（0\/100）】
【提示：击杀低阶妖兽、完成悬赏、探索未知区域均可获得点数。点数可用于商城购买、卡牌强化、系统升级。】
【奖励：解锁商城基础权限。】
点数！商城！
赢子羽眼神一凝。系统商城！那里面有什么？功法？丹药？灵石？还是……更强大的卡牌？
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他需要点数！需要立刻变强！
黑市？悬赏？他现在这状态，去正规的悬赏大厅就是找死。唯一的选择，只有那些藏在城市阴影角落里的“鬼市”，或者……更直接的地方。
念头转动间，脚步已经停在一条死胡同的尽头。前面是一堵爬满青苔的破墙。赢子羽左右看了看，确认无人，走到墙角一处不起眼的、被雨水泡得发胀的木制通风口盖板前。
他蹲下身，手指在盖板边缘几个特定的位置用力一按一抠。
“咔哒。”
一声轻微的机括响动。盖板无声地向内滑开，露出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向下延伸的、散发着浓重霉味和劣质烟草味的黝黑通道。
羊城地下黑市的一个入口。这是他以前跟着父亲冒险队一个老油子混过几次才知道的地方。里面鱼龙混杂，三教九流，但也最容易找到一些见不得光的“活计”。
赢子羽毫不犹豫，矮身钻了进去。
通道不长，尽头是一扇厚重的、蒙着油腻黑布的铁门。推开铁门，一股混杂着汗臭、血腥、劣质酒精和某种刺鼻化学药剂的味道扑面而来，差点把他顶个跟头。
门后是一个巨大的、由废弃防空洞改造的空间。光线昏暗，只有几盏挂在顶棚、滋滋作响的瓦斯灯投下摇曳昏黄的光晕。空气污浊得能拧出水来。
这里就是“鬼面窟”。
嘈杂的声浪瞬间将他淹没。粗野的叫骂，醉醺醺的狂笑，角落里传来的压抑痛哼，还有各种稀奇古怪、散发着诡异能量波动的摊位……这里像是一个被遗忘的、只属于黑暗的集市。
赢子羽拉了拉兜帽，把自己更深地藏进阴影里，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快速扫过四周。
【警告：检测到微弱恶意锁定。来源：左前方，距离15米，目标：人类（炼气期二层），携带低阶淬毒匕首。】
【警告：检测到轻微精神干扰波动。来源：右后方摊位（售卖不明熏香）。】
【警告：检测到微弱妖气残留。来源：前方通道深处（疑似妖兽屠宰或交易区）。】
系统面板上，一行行冰冷的提示文字快速刷过，精准地标注出周围的危险源。
赢子羽心头微凛，但脚步未停。他避开了那个锁定他的炼气二层混混，绕开了散发诡异熏香的摊位，径直朝着妖气残留最浓的方向走去。
通道尽头豁然开朗，是一个更大的空间。这里更像一个血腥的屠宰场兼交易所。粗大的铁钩上挂着各种被剥皮去脏的低阶妖兽尸体，血水顺着沟槽流淌，汇入角落一个巨大的、散发着恶臭的排污口。空气中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和内脏的腥臊气。
几个光着膀子、满身油腻和血污的壮汉正在处理一头体型堪比小牛的“铁甲猪”尸体，沉重的砍骨刀剁在骨头上，发出沉闷的“砰砰”声。旁边简陋的木板上，用粉笔歪歪扭扭写着：
“收购：一星妖兽材料（完整度要求高）”
“出售：新鲜妖兽肉、精血、骨骼（量大从优）”
“急招：临时搬运工（有力气，不怕脏，日结）”
赢子羽的目光在“急招：临时搬运工”上停留了一瞬，随即移开。日结？太慢了。他需要的是快钱！是点数！
他的目光扫过旁边一块更不起眼、沾满血手印的木板：
“悬赏：清理‘黑水巷’下水道变异鼠群（一星，数量约30-50只）。要求：天亮前完成。报酬：500华夏币 或 等价物品（可议）。”
“悬赏：猎杀‘废弃机械厂’游荡的‘腐尸犬’（一星巅峰，疑似变异）。报酬：下品灵石碎片x1（黄豆大小）。”
“悬赏：取‘老瘸子’项上人头（炼气期三层）。报酬：2000华夏币。”
最后一条悬赏，让赢子羽瞳孔微微一缩。炼气三层？和他同阶？杀人？
他压下心头翻涌的戾气，目光最终定格在第二条悬赏上。
腐尸犬？一星巅峰？变异？
【目标分析：腐尸犬（一星巅峰）】
【特性：力量强，速度较快，爪牙附带尸毒，攻击附带精神干扰（微弱）。变异个体可能强化某项能力。】
【威胁评估：对当前宿主（炼气三层，灵力枯竭，状态虚弱）具有极高致命性。不建议接取。】
系统冰冷的评估毫不留情。
赢子羽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不建议？他现在还有得选吗？
下品灵石碎片！哪怕只有黄豆大小，蕴含的灵气也远超他苦修十天半月！更重要的是，击杀妖兽，系统会奖励点数！
风险？他现在最不怕的就是风险！
他不再犹豫，走到那个正在剁肉的壮汉身后。浓烈的血腥味和汗臭味几乎让人窒息。
“黑水巷的鼠群，我接了。”赢子羽的声音透过兜帽传出，嘶哑低沉，听不出年纪。
剁肉的壮汉动作一顿，头也不回，粗声粗气地吼道：“哪来的小崽子？滚蛋！别在这捣乱！那老鼠牙口利得很，啃骨头跟嚼豆腐似的！”
旁边几个同样在忙碌的汉子发出哄笑声。
赢子羽没动，只是重复了一遍：“天亮前，清理干净。报酬，500块。”
壮汉猛地转过身，露出一张横肉遍布、沾着血沫的凶悍脸庞，铜铃大的眼睛上下打量着这个藏在破兜帽里的瘦小身影，嗤笑道：“小子，毛长齐了吗？口气倒不小！知道那鬼地方多邪门吗？上次接活的三个炼气二层的家伙，天亮就剩半截身子飘在下水道口了！你？送死也不是这么送的！”
“我能杀。”赢子羽的声音依旧平静，甚至带着一丝不耐烦。“接，还是不接？”
壮汉眯起眼，凶光闪烁。他掂了掂手里沉重的砍骨刀，似乎想吓唬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但当他接触到兜帽阴影下那双抬起的眼睛时，心里莫名地咯噔了一下。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冰冷，空洞，没有任何属于活人的情绪波动，只有一片死寂的漠然。仿佛他看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块待处理的肉。
壮汉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手里的砍骨刀都忘了挥动。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这小子……邪门！
“妈的……”壮汉低声骂了一句，不知是骂赢子羽还是骂自己刚才那一瞬间的胆怯。“行！你要找死，老子不拦着！规矩知道吧？天亮前，提着鼠王的脑袋或者至少二十条鼠尾来这交差！少一条，钱没有！命，也得留下点东西！”
“知道。”赢子羽吐出两个字，转身就走，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壮汉看着那消失在昏暗通道口的瘦小背影，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呸！装神弄鬼！又一个赶着投胎的！”
离开鬼面窟，重新回到永庆坊湿冷的雨夜。赢子羽没有立刻前往黑水巷，而是拐进了一条更僻静、堆满垃圾和废弃物的死胡同。
他背靠着冰冷的砖墙，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冰冷的雨水顺着兜帽边缘滴落。
【灵力：10\/50】
【精神力：83\/200】
【物品：小还丹x1（一星）】
状态，差到极点。
黑水巷的下水道，变异鼠群……系统评估对现在的他都是“极高致命性”。
他需要恢复！哪怕一点点！
意念集中在物品栏那张【小还丹】卡片上。
【使用小还丹？】
【是\/否】
心念一动！
【是！】
一股温热的暖流瞬间从丹田升起，迅速流遍四肢百骸！如同久旱逢甘霖，枯竭的经脉贪婪地吸收着这股温和的药力。身体的疲惫和酸痛感如同潮水般退去，额角的伤口传来麻痒的愈合感。更重要的是，干涸的灵力如同被注入了活水，开始快速回升！
【灵力：10\/50 → 30\/50】
【生命值：轻微伤势恢复中…】
【精神力：83\/200 → 93\/200】
虽然距离全盛状态还差得远，但至少不再是油尽灯枯！
赢子羽握了握拳，感受着体内重新涌动的微弱力量。冰冷的眼神扫过系统面板，最终定格在卡牌库中那张狰狞的龙首卡片上。
【兽宠卡：东方黑龙（幼年期，一星）】
【状态：饱食（轻微恢复中）】
【忠诚度：85】
【召唤消耗：灵力30点（当前状态可召唤）】
30点灵力！刚好！
赢子羽眼中寒光一闪。下水道狭窄，鼠群数量多，单靠他自己和这把锈匕首，凶多吉少。但加上这头黑龙……
“出来！”意念如同冰冷的指令，狠狠砸向那张卡片！
嗡！
熟悉的黑光瞬间在身前凝聚！比在石桥上那次更快！更凝实！
“吼——！”
低沉的咆哮带着被召唤的兴奋和一丝被雨水淋湿的不爽，在狭窄的死胡同里回荡！半人高的黑龙幼崽再次出现！暗金色的竖瞳在雨夜中闪烁着凶戾的光芒，粗壮的尾巴不耐烦地甩动，抽打在湿漉漉的墙壁上，溅起一片泥水。
它似乎还记得赢子羽，巨大的头颅凑近，冰冷的鼻息喷在兜帽上，带着硫磺味。
赢子羽看着这头凶兽，感受着体内瞬间被抽走30点灵力带来的虚弱感，眼神却更加冰冷锐利。
他伸出手，指向黑水巷的方向，声音如同寒铁摩擦：
“走。”
“杀人……不，杀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