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腐根暴动与雨林忠骨

地脉崩塌的轰鸣如同远古巨兽的苏醒,蛇神祭坛被撕裂的创口喷涌出粘稠的紫黑色浆液,混合着地底深处亿万年沉淀的腐殖气息。

整个活化影木林在剧烈的震颤中哀嚎,那些曾疯狂扭动的猩红眼球此刻纷纷爆裂,流淌出沥青般的脓血。

大地像被无形巨手揉捏的面团,裂开无数深不见底的沟壑,黄金旗舰“吞海号”在剧烈摇晃中艰难地维持着悬浮姿态,舰首撞角上,赫连飘渺的金甲反射着幽暗天光,她手中的封印石搏动得愈发急促,仿佛一颗即将破壳的恶魔之卵。

“稳住舰身!启动所有反重力符文!”赫连飘渺的嘶吼穿透风暴。舰桥内,黄金军团的术士们面色惨白,将魔力疯狂注入脚下镌刻着繁复纹路的金属地板。船体下方,原本盘根错节的活化影木根系正被一股来自地核深处的恐怖力量撕扯、扭曲。这些曾缠绕祭坛的魔化藤蔓,此刻如同垂死的巨蟒般疯狂拍打地面,抽裂岩石,溅起混合着腐叶与碎骨的泥浪。

“姑姑,赫连飘渺你这毒妇!地脉核心正在被那石头抽干!”赫连骁在颠簸的祭坛废墟上大吼,他搀扶着失血过多、面色如纸的申屠月。江牧半跪在地,双手死死按在龟裂的玄武岩上,额角青筋暴起。他周身翠绿藤纹狂闪,正竭力沟通脚下这片濒临崩溃的大地。“它在吞噬…吞噬一切生机!”他艰难地嘶喊,豆大的汗珠滚落,“古林的意志在悲鸣!”

就在此时,一道清越的吟唱穿透了腐化的喧嚣。精灵叶歌的身影出现在祭坛边缘一株尚未完全倾倒的巨大榕树之巅。她银白的长发在狂风中飞舞,双手虚抱胸前,掌心悬浮着一枚流转着翡翠光华的种子——那是生命古树赐予的“森之心核”。古老的精灵咒文如清泉般流淌而出,带着抚慰创伤的力量。

“扎根吧,古林的子民!缠绕那亵渎之舟!”叶歌的声音仿佛与整片森林共鸣。

随着她的吟唱,祭坛周围尚未被完全腐化的古树根系骤然暴动!粗壮如巨蟒的根须破土而出,带着积蓄千年的地脉之力,虬结缠绕,如同无数条复苏的森林之臂,狠狠抓向半空中的吞海号!

“嘎吱——!”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刺破天际。数十条裹挟着泥土芬芳的巨大根须,死死箍住了吞海号暗金色的舰体。黄金舰队的护卫舰试图靠近救援,却被其他暴起的根须凌空抽爆,化作燃烧的火球坠落林海。

“干得不错!”独孤逸尘精神一振,手中木剑青光大盛,正要飞身支援。

“别过来!”叶歌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迫与痛苦。她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身体剧烈颤抖。只见那些缠绕着吞海号的粗壮根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生着恐怖的异变!

根须表面覆盖的湿润青苔和树皮迅速剥落、碳化,露出下方蠕动的、如同血管般搏动的紫黑色脉络。

封印石散发的幽紫光芒如同剧毒染料,顺着根须疯狂蔓延、渗透。被侵染的根须疯狂膨胀、扭曲,表面鼓起无数脓包般的瘤节,瘤节裂开,喷溅出粘稠腥臭的黑色汁液。汁液滴落之处,地面发出“滋滋”的腐蚀声,腾起恶臭的青烟。更可怕的是,这些异变的根须顶端,竟裂开布满细密利齿的吸盘口器,如同活物般噬咬着吞海号的装甲,贪婪地吮吸着舰体上附着的腐化能量!

“不…它在反向侵蚀森林!”叶歌嘴角溢出一缕翠绿色的血液,那是精灵本源受创的征兆。她试图切断与这些根须的联系,但封印石的腐化之力如同跗骨之蛆,沿着她与森林的精神链接反噬而来!她脚下的巨大榕树,树冠上葱郁的绿叶以惊人的速度枯萎、卷曲,叶脉中渗出暗红的血珠,整株巨树发出濒死的呻吟,树皮寸寸皲裂,流淌出粘稠如血的树脂。

“泣血榕!”独孤逸尘瞳孔骤缩,认出这传说中被至邪之力彻底腐化的恐怖植物。它们已不再是森林的一部分,而是活着的、充满怨恨与饥渴的腐化之源!

被“泣血榕”根须缠绕的吞海号,非但没有被拖拽下来,反而像是获得了某种邪恶的支撑。根须与舰体接触的部位,暗金色的装甲正被腐蚀出坑洼,同时有紫黑色的、类似植物根系的脉络在金属表面蔓延生长,仿佛这艘巨舰正在与腐化森林融为一体!赫连飘渺立于撞角,感受着脚下传来的、与腐化森林同频的搏动力量,蛇瞳中的邪火更加炽烈:“腐朽的森林,终将成为圣舰的养料!给孤碾碎他们!”

更多的泣血榕根须如同地狱伸出的魔爪,不再满足于缠绕吞海号,而是疯狂地向祭坛平台上的幸存者们席卷而来!所过之处,地面被腐蚀出焦黑的沟壑,连坚硬的玄武岩都变得酥脆崩解。联军残兵们绝望地挥舞着火把和武器,但在这种源自大地的腐化伟力面前,如同螳臂当车。

“叶歌姑娘,撑住!”独孤逸尘一声清啸,身化青光,如游龙般穿梭于漫天挥舞的腐化根须之间。木剑每一次点出,都精准地刺中根须上搏动最剧烈的瘤节,青色剑气透入,引发小范围的爆裂,暂时延缓其攻势。但杯水车薪,根须无穷无尽,腐化的速度远超净化的可能。

“引天雷!需天地至阳至刚之力,方能斩断这腐化地脉之根!”叶歌强忍着精神反噬的痛苦,声音嘶哑。

突然,叶歌猛地咬破指尖,一滴翠绿如翡翠、蕴含着浓郁生命气息的精灵之血滴落在脚下榕树皲裂的树干上。同时,她艰难地抬起另一只手,指向森林深处——那里,一株高达百丈、通体焦黑却依旧屹立不倒的巨木巍然矗立。那是远古时期被天雷劈中却未死的“雷殛神木”,其核心蕴含着最精纯的雷霆余烬。

“雷殛木心…助我!”叶歌的呼唤带着精灵与自然最深的契约。

轰隆!

仿佛回应精灵的祈求,那株沉寂了千百年的雷殛巨木顶端,一道微弱的电弧骤然跳跃!紧接着,天空中本就因永恒裂缝而翻涌不息的腐化乌云,仿佛受到了某种至高法则的牵引,开始以雷殛巨木为中心疯狂旋转!漆黑的云涡深处,沉闷的雷声由远及近,积蓄着毁天灭地的力量。

独孤逸尘心领神会,足尖在一条横扫而来的泣血根须上一点,借力冲天而起,直扑那雷殛巨木之巅!狂风撕扯着他的衣袍,下方是如同地狱魔海般翻腾的腐化森林。他落在焦黑粗粝的树冠上,手中木剑直指苍穹!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浩劫,证吾神通!”道家真言如黄钟大吕,响彻云霄。他将毕生修为,将守护身后战友与这片天地的决绝意志,尽数灌注于手中看似平凡的木剑之中!

木剑嗡鸣,通体绽放出前所未有的璀璨青光,剑身之上,原本古朴的木纹仿佛活了过来,化作流动的雷霆符文!剑尖处,一点耀眼夺目的电芒骤然亮起,如同黑夜中升起的启明星!

轰咔——!!!

一道水桶粗细、炽白刺目的九霄神雷,撕裂了厚重的腐化云层,如同天神投下的惩戒之矛,精准无比地轰击在独孤逸尘高举的木剑剑尖之上!

那一瞬间,独孤逸尘仿佛化身为引雷的导体,又像是驾驭雷霆的神只!狂暴无匹的天地之威顺剑而下,却没有将他撕碎,反而被那柄看似脆弱的木剑所引导、驯服!剑身上的青光与炽白的雷光交融、缠绕,最终化为一道缠绕着毁灭电弧的、横亘天地的青白剑罡!

“斩!!!”

独孤逸尘须发皆张,眼中精芒如电,双臂肌肉贲张,以开天辟地之势,挥剑下劈!

缠绕着毁灭雷霆的青白剑罡,并非斩向某一根泣血根须,而是斩向那片被腐化地脉之力污染最深、无数根须源头涌出的大地!

嗤啦——!!!

如同热刀切入牛油,青白剑罡所过之处,空间仿佛都被撕裂!那些粗壮坚韧、连刀剑难伤的泣血榕根须,在蕴含着天地正气的神雷之力面前,如同朽木枯草般寸寸断裂、灰飞烟灭!剑罡深深切入祭坛旁的大地,留下一道长达百丈、深不见底、边缘闪烁着滋滋电光与焦黑痕迹的巨大裂痕!

地脉深处传来一声沉闷痛苦的哀嚎,仿佛大地本身受了重创。缠绕吞海号的泣血根须瞬间失去了大部分力量,变得萎靡枯槁。吞海号剧烈摇晃,失去了腐化根须的支撑,庞大的舰体猛地向下一沉!

“噗!”叶歌喷出一大口翠绿的鲜血,身体软倒,但她脸上露出一丝解脱。森林的悲鸣减轻了,虽然创伤深重,但腐化的源头被暂时斩断。她脚下的泣血榕停止了流血,彻底枯死,却也阻断了腐化蔓延的通道。

“逸尘兄!”清风、明月在下方惊呼。独孤逸尘立于雷殛木顶,身形摇晃,脸色苍白如纸,持剑的右手虎口崩裂,鲜血淋漓。强行引导天雷,纵然有雷殛木为引,也几乎耗尽了他的真元和心神。

雨林忠骨

“撤!撤回盘蟒关!”赫连飘渺惊怒交加的声音从吞海号上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虚弱。封印石的搏动因刚才的冲击而紊乱了一瞬。黄金舰队残余的舰船在混乱中转向,护卫着旗舰,拖拽着仅存的、萎靡枯槁的泣血根须,如同受伤的巨兽,仓惶地向着永恒裂缝深处、那搏动着的黑暗心脏方向退去。腐化的云层翻滚着,如同为败军拉上的帷幕。

祭坛废墟上,劫后余生的联军残部发出夹杂着痛苦与庆幸的喘息。伤兵的呻吟,失去战友的悲泣,在弥漫着焦糊与血腥味的空气中交织。赫连骁将昏迷的申屠月轻轻交给赶来的军医,抹去脸上的血污与汗水,坚毅的目光投向北方——那是南蛮王都盘蟒关的方向,也是黄金舰队败退的路线。他知道,这远非终结。

“传令!轻伤者整队,收敛阵亡弟兄遗骸,重伤者…”他的声音带着沙哑的沉重,“就地寻找隐蔽处安置。斥候队前出十里,监视黄金舰队动向!其他人,跟我去盘蟒关!我们的家,还在蛇婆手里!”赫连骁口中的“蛇婆”,正是他那已彻底堕落的姑姑,赫连飘渺。

“王子殿下!”一个浑身浴血、断了一条手臂的老兵踉跄着扑到赫连骁面前,正是之前护卫申屠月冲锋的卫队长。他老泪纵横,指着遍地狼藉的祭坛和牺牲战士的遗体:“弟兄们…死得太惨了…那妖妇有妖法,有那石头,还有那些鬼船…我们…我们怎么打回盘蟒关?”

绝望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上每个幸存者的心头。兵力折损近半,疲惫不堪,面对掌握着腐化伟力和庞大舰队的赫连飘渺,反攻王都,夺回南蛮,希望渺茫如风中残烛。

就在这士气低落的至暗时刻,一个沉稳、苍劲,仿佛带着金戈铁马韵律的声音,穿透了嘈杂与悲泣,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骁儿,月儿,你们做得很好。祭坛虽失,但蛇婆未能得逞,更暴露了她外强中干的本质。”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在江牧和九儿的搀扶下,申屠病青缓缓从祭坛后方一处相对完好的石阶上走了下来。他的脸色依旧苍白,病容未消,穿着一件朴素的青布长衫,身形甚至有些佝偻。然而,当他那双深邃、锐利如鹰隼般的眼睛扫过全场时,一股无形的、历经百战淬炼的威严与力量,瞬间驱散了弥漫的绝望。

“大将军!” “是申屠大将军!” 惊呼声此起彼伏,幸存的南蛮将士们仿佛看到了主心骨,黯淡的眼神重新燃起光芒。就连独孤逸尘、清风明月等人,也感受到一种令人心安的统帅气场。

赫连骁急忙上前,单膝跪地:“姑父!您怎么来了?您的身体…”

申屠病青微微抬手,示意赫连骁起身。他的目光掠过满目疮痍的战场,落在那些牺牲的将士遗体上,眼中闪过一丝沉痛,但随即被钢铁般的意志取代。“我的身体,还撑得住看着蛇婆伏诛,看着南蛮重光。”他声音不高,却字字千钧,“盘蟒关,不是靠蛮力硬打就能夺回的。蛇婆依仗三样东西:腐化邪力、黄金舰队、以及盘踞关内、被她蛊惑或胁迫的军队。”

他走到祭坛边缘,俯瞰着下方如同沸腾魔海般的活化影木林——此刻,因封印石的离去和地脉受创,这片森林陷入了最后的疯狂反扑,腐化藤蔓更加狂暴。

“腐化邪力,自有天地正道和英雄剑传人去应对。”申屠病青的目光扫过独孤逸尘、江牧、叶歌等人。“黄金舰队虽强,但并非无懈可击。它们庞大,依赖地脉腐化能量悬浮机动,在复杂狭窄的雨林水网和峡谷中,就是活靶子!它们需要开阔的水域或天空才能发挥威力。”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洞悉一切的寒芒:“至于盘蟒关内的守军…蛇婆弑君篡位,囚禁忠良,以妖术惑众,更勾结异族,祸乱南疆!此等倒行逆施,真能收尽人心吗?关内被胁从者,心中岂无怨怼?被蒙蔽者,岂无醒悟之时?”

他猛地转身,面向残存的将士,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鼓动人心的力量:“我们缺的,不是敢战之士!缺的,是一个让蛇婆的爪牙离心离德、让盘蟒关守军阵前倒戈的机会!缺的,是一个将黄金舰队引入死地的陷阱!”

“姑父,您是说…”赫连骁眼中精光爆射,他似乎捕捉到了申屠病青庞大战略构想的冰山一角。

申屠病青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看向一直沉默守护在侧的江牧:“牧王子,你与古林意志相通。告诉我,从祭坛到盘蟒关,哪条水路最隐秘,暗礁最多,两岸林木最是繁茂遮天?”

江牧闭目片刻,周身藤纹微闪,随即睁眼,斩钉截铁:“红河支流,黑蟒涧!涧深水急,暗礁密布如獠牙,两岸千年古榕遮天蔽日,藤蔓垂落如帘幕,日光难透!”

“好!”申屠病青眼中闪过一丝赞许,随即下达了第一道令人费解的命令:“骁儿,派你麾下最熟悉黑蟒涧水性的藤甲兵,带上所有桐油、硫磺、硝石,立刻潜入黑蟒涧上游!记住,不要攻击任何敌军,只需在指定位置,将桐油倾入河中,将硫磺硝石藏于礁石缝隙和水下藤蔓根系之中!完成即退,不得恋战!”

“是!”赫连骁虽不解其意,但毫不犹豫地执行。

申屠病青的目光又投向远方黄金舰队消失的方向,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属于顶尖战略家的弧度:“蛇婆新得心脏,又遭雷击重创,必急于返回老巢稳固力量,更急于向她的主子展现价值。她选择的归途,必是最快、最‘安全’的航线——那就是沿着宽阔的红河主航道,直抵盘蟒关水门!而黑蟒涧的出口,恰恰就在红河主航道最开阔处的‘望乡湾’上游十里!”

他看向独孤逸尘和叶歌:“独孤先生,叶歌姑娘,烦请二位,在黄金舰队必经的望乡湾两岸密林中,尽可能多地催生坚韧藤蔓,无需攻击,只需让它们…足够茂密,足够坚韧,如同一张无形的网。”

独孤逸尘与叶歌对视一眼,均看到对方眼中的了然与凝重,点头应下。

最后,申屠病青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女儿申屠月身上。此时的申屠月已经苏醒,虽然虚弱,但眼神中燃烧着复仇与坚定的火焰。“月儿,”申屠病青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为父教你的第一课是什么?”

申屠月挺直脊背,声音清晰而坚定:“兵者,诡道也。知天时,明地利,算人心。以己之长,攻敌之短;以正合,以奇胜!”

“很好。”申屠病青眼中满是欣慰,“现在,考验你的时候到了。我将一支奇兵交给你…”

数日后,红河主航道,“望乡湾”。

正如申屠病青所料,遭受重创、急于返航的黄金舰队,果然选择了这条最“安全”的归途。庞大的吞海号一马当先,如同移动的金属山峦,犁开浑浊的河水。两侧稍小的蜃楼船如同忠诚的鲨群护卫。舰队保持着警戒,但航速不慢,显然认为已远离了险境。

然而,就在舰队即将驶过望乡湾最宽阔的水域时,异变陡生!

轰!轰!轰!

数艘蜃楼船毫无征兆地发生了剧烈的爆炸!爆炸并非来自外部攻击,而是源自船体内部!炽热的火焰混合着刺鼻的硫磺硝烟瞬间吞没了船体,点燃了甲板和风帆!更可怕的是,爆炸似乎引燃了船舱内某些东西,紫黑色的、粘稠的火焰如同活物般蔓延,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怎么回事?!”舰桥上的赫连飘渺厉声喝问。她左臂上缠绕的毒涎剑蛊丝不安地扭动,感应到了混乱。

“报…报告女王!”一名军官连滚爬爬地冲进来,满脸惊恐,“是…是尸傀!那些之前阵亡、被我们拖上船准备献祭给心脏的南蛮士兵尸体…他们…他们突然活了!引爆了藏在身上的硫磺和腐火油!”

“混账!”赫连飘渺蛇瞳收缩。她立刻意识到,这绝非偶然!那些尸体在搬运上船前,必然被人动了手脚!是那些看似溃败、实则狡猾的残兵!

就在舰队因内部爆炸陷入混乱之际,更致命的变化发生了!

只见望乡湾两岸遮天蔽日的原始丛林中,无数粗壮的藤蔓如同被唤醒的巨蟒,疯狂地破林而出!它们并非攻击舰船,而是彼此交织、缠绕,在宽阔的河面上空,迅速形成了一张巨大无比、密不透风的绿色天网!阳光被彻底遮蔽,河面瞬间陷入一片昏暗!

与此同时,上游黑蟒涧的方向,一股裹挟着浓烈刺鼻桐油气味的浑浊水流,汹涌而下!桐油迅速在水面铺开,形成一片片闪亮的油膜!

“不好!是陷阱!升空!立刻升空!”赫连飘渺嘶吼。

然而,太迟了!

独孤逸尘和叶歌立于两岸最高处,全力施为!藤蔓之网坚韧异常,死死地纠缠住试图强行升空的战舰!吞海号庞大的身躯更是被无数藤蔓缠绕,如同落入蛛网的巨虫,挣扎着,却一时难以挣脱!

“目标!蜃楼船!放!”一个清冷而决绝的女声在下游一处隐秘的河湾高地上响起。

是申屠月!

她身边,是赫连骁分给她的一支由南蛮最精锐的藤甲射手和土着吹箭手组成的奇兵。他们没有强弓硬弩,手中只有涂抹了剧毒、尾部绑着浸油麻布的特制箭矢和吹箭。

随着申屠月一声令下,数百支燃烧的火箭和吹箭,如同复仇的蜂群,划过昏暗的河道上空!

目标,并非难以撼动的吞海号,也非被藤网困住的主力护卫舰,而是那些在刚才爆炸中受损、行动稍缓、位置相对靠后的蜃楼船!尤其是船体上被炸开缺口、流淌着紫黑色腐火油的部位!

噗!噗!噗!

火箭精准地射入那些流淌着腐火油的缺口,或者钉在沾染了桐油的木质甲板上!

轰——!!!

如同点燃了地狱的引信!桐油遇火即燃,瞬间形成一片蔓延的火海!而蜃楼船上装载的、用于驱动舰船核心法阵的腐化能量液(腐火油)更是最致命的助燃剂和爆炸物!紫黑色的火焰冲天而起,带着恐怖的腐蚀性和爆裂能量!

一艘、两艘、三艘!

三艘庞大的蜃楼船在短短几个呼吸间,化作了三座在河面上熊熊燃烧、不断殉爆的巨型火炬!紫黑色的火球腾空而起,灼热的气浪夹杂着剧毒的浓烟和金属碎片横扫河面!被波及的其他舰船纷纷起火,船上的黄金军团士兵惨叫着化作火人,坠入燃烧的桐油河水中。

整个望乡湾,变成了一片燃烧的紫黑色地狱!河水沸腾,浓烟蔽日!黄金舰队遭受了开战以来最惨重的损失!

“申屠月!!!”吞海号舰桥上,赫连飘渺的尖啸充满了刻骨的怨毒,几乎要撕裂喉咙。她透过浓烟,看到了下游高地之上,那个在火光映衬下,脸色苍白却眼神坚毅如铁的少女身影。

铁勒的身影出现在赫连飘渺身侧,他脸色铁青,眼中闪烁着暴虐。作为黄金军团的统帅,舰队的损失让他心如刀绞,更感颜面尽失。他死死锁定下游高地上那个指挥若定的少女身影,以及她身边那些不断发射火箭的藤甲兵。

“贱婢!坏我大事!”铁勒怒吼一声,猛地举起手中一颗拳头大小、散发着幽蓝寒气的宝珠——沧溟珠!这是黄金军团从溟渊部落掠夺的重宝,蕴含着恐怖的寒冰之力。

他全身魔力疯狂注入宝珠,宝珠瞬间爆发出刺骨的寒芒,周围空气的温度骤降,水汽凝结成冰晶!一道凝练如实质、边缘带着冰晶锯齿的幽蓝光束,如同来自极北深渊的死亡吐息,撕裂浓烟与火光,带着冻结灵魂的尖啸,直射申屠月所在的指挥高地!目标,正是她身边一位正在大声传达命令的藤甲军老统领!那是申屠病青当年的亲兵队长!

“赵叔!小心!”申屠月目眦欲裂,想要推开身边的老者,却已来不及!

噗嗤——!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声令人心悸的、血肉骨骼被瞬间冻结然后粉碎的闷响。

沧溟珠的极寒光束精准地命中了老统领的上半身。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下一刻,在申屠月绝望的瞳孔中,老统领保持着呼喊姿态的身体,从被击中的部位开始,瞬间覆盖上一层厚厚的、幽蓝色的坚冰!紧接着,如同被重锤击中的冰雕,哗啦一声,爆裂成漫天纷飞、夹杂着猩红血肉的冰晶碎块!无头的残躯僵硬地倒下,断颈处没有鲜血喷涌,只有被彻底冻结的、平滑如镜的冰霜切面!

冰冷的冰晶碎屑溅在申屠月的脸上、身上,带着刺骨的寒意和浓烈的血腥味。

“赵…赵叔…”申屠月浑身冰冷,大脑一片空白。那个从小看着她长大,教她骑马射箭,总是憨厚笑着叫她“月丫头”的忠厚长者,就在她眼前,被如此残忍地、毫无价值地抹杀了!连一句遗言都未能留下!

极度的悲恸如同冰锥,狠狠刺穿了她因愤怒而沸腾的心脏。但紧接着,一股源自血脉深处的、从未如此清晰如此炽热的力量,伴随着父亲沉稳睿智的教导,轰然爆发!

“兵者,诡道也…知天时,明地利,算人心…”

“以己之长,攻敌之短;以正合,以奇胜!”

“月儿,看清局势,战场上的每一缕风,每一道水纹,都是你的武器!”

父亲的话语,如同惊雷在脑海炸响,瞬间驱散了悲痛带来的眩晕。申屠月的眼神变了。悲痛依旧在,但更深邃,更冰冷,如同淬火的寒铁。一种洞悉战场、掌控全局的奇异感觉油然而生。她仿佛能“看”到战场能量的流动,“听”到敌人混乱的心跳,“算”出他们下一步的仓惶!

她猛地抬头,目光如电,穿透浓烟,死死锁定那艘刚刚发射了致命寒光的、铁勒所在的旗舰!也看清了吞海号上,赫连飘渺那怨毒而惊怒的目光。

“蛇婆…铁勒…”申屠月的声音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却清晰地传遍高地:“你们屠戮我忠勇将士,碎我父执辈骸骨…此仇,唯血可偿!”

她不再看那惨烈的牺牲之地,转身,目光扫过被刚才恐怖一击震慑住的藤甲兵和土着战士。她举起手臂,指向河面上仍在燃烧挣扎的黄金舰队,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统帅千军的威严与决绝:

“听我号令!目标不变!蛇婆爪牙未清,腐舰未沉!为赵统领,为所有牺牲的南疆儿郎——”

“火矢,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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