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晋军把流年盘塞进裤腰带,又往怀里揣了三袋虾干——这是他能想到的战略储备,万一被张鹏困在道观里,好歹能给龟丞相和自己垫垫肚子。
我说叶瑾妍,你确定这罗盘真能顶住?他拍了拍腰间的硬疙瘩,声音发虚,上次是偷袭得手,这次张鹏肯定有防备。
桃木剑在手里微微发烫,叶瑾妍的声音透着镇定:放心,你爷爷的法器没那么脆。实在不行,不是还有萧霖送的探测仪?大不了报警,就说有人非法吹笛扰民。
沈晋军刚想笑,院门外突然传来的一声闷响。
像是有什么重物砸在了门板上,紧接着是竹笛的声音,比前两次都要沉,像块石头压在人胸口,连院子里的空气都跟着凝住了。
来了!沈晋军一个激灵,抄起桃木剑就往院里冲,龟丞相,准备战斗!
龟丞相正趴在新换的水盆里打盹,被他一喊,吓得四脚朝天,露出白花花的肚皮。
院门外的笛声突然拔高,门板上浮现出密密麻麻的黑影,像是无数只手在里面抓挠,发出的声响,听得人头皮发麻。
沈晋军赶紧掏出流年盘往香案上一放,咬破手指往盘心一抹。锈迹斑斑的指针地亮起来,射出道金光罩住整个院子,黑影碰到金光,立马跟被烫到似的缩了回去。
管用!沈晋军刚松口气,就见金光突然晃了晃,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
张鹏的声音隔着门板传进来,带着股金属摩擦似的冷硬:沈晋军,别逼我毁了流年观。把木盒交出来,我保证不伤你。
你当我傻啊?沈晋军往香案后缩了缩,交了盒子,你反手给我一笛子,我找谁说理去?黑月会的话要是能信,邓梓泓都能请我吃火锅了。
叶瑾妍在剑里轻笑:这比喻挺贴切,那小子上次说请你喝豆浆,最后还是你付的钱。
笛声突然变调,尖锐得像玻璃划过铁器,金光罩剧烈摇晃起来,香案上的蜡烛地灭了一根。
沈晋军心里一紧,抓起探测仪对着门口扫。屏幕上的红色箭头拧成一团,能量值突破上限,直接显示。
他在召集阴气!叶瑾妍的声音急促起来,快用你的血再喂一次罗盘,能量快不够了!
沈晋军咬着牙往指尖上咬,刚咬破皮,就见院墙上的瓦片哗啦啦往下掉,一块拳头大的碎瓦擦着他耳朵飞过,砸在地上裂成八瓣。
我靠!玩真的啊!他赶紧往流年盘上滴血,金光罩地涨大一圈,总算稳住了。
可门外的笛声没停,反而越来越急,像是催命符似的往人脑子里钻。沈晋军只觉得头晕眼花,手里的桃木剑差点没抓稳,连叶瑾妍的声音都变得忽远忽近。
不对劲......他晃了晃脑袋,这笛子好像能勾魂?我眼皮子快粘住了。
是锁魂曲!叶瑾妍的声音带着吃力,他想先用笛声耗你的神,再破罗盘的罩子!快想办法让他停!
沈晋军往四周瞅,目光落在水盆里的龟丞相身上。老乌龟缩在壳里,只露出个鼻子喘气,尾巴却在水里拍得飞快,像是在打什么节奏。
有了!他突然想起个馊主意,抓起一袋虾干撕开,往龟丞相面前一递,老龟,想不想吃进口的?想就跟我一起唱!
他清了清嗓子,扯着嗓子嚎起来:对面的吹笛人看过来,看过来,看过来......
叶瑾妍:......你这是要笑死他还是笑死我?
别说,还真有用。
沈晋军跑调跑到外太空的歌声混着笛声,像是往一锅好汤里撒了把沙子,原本阴冷的笛音顿时乱了节奏,门外传来张鹏一声闷哼,像是被呛到了。
再加把劲!沈晋军把虾干往龟丞相嘴里塞了两颗,跟着我唱:我是一只小乌龟,咿呀咿呀哟......
龟丞相大概是被虾干堵住了嘴,居然真的跟着了两声,声音不大,却正好卡在笛声的间隙里,把原本阴森的调子搅得稀碎。
院门外的笛声突然停了。
沈晋军也赶紧闭嘴,耳朵贴在门板上听动静,心脏跳得跟擂鼓似的。
过了半晌,张鹏的声音再次响起,透着股说不出的古怪,像是在憋笑,又像是在生气:沈晋军,你就这点能耐?靠唱歌破我的锁魂曲?
不然呢?沈晋军梗着脖子喊,这叫艺术对抗!你那笛子太丧,我用喜庆的中和一下,懂不懂什么叫阴阳调和?
他正胡扯着,突然听见门外传来一声,像是竹笛掉在了地上。紧接着是急促的脚步声,而且不止一个!
有人来了!叶瑾妍的声音透着惊喜,不止一个,阴气很重,但不是张鹏那边的!
沈晋军也听见了,除了脚步声,还有邓梓泓那标志性的冷喝:黑月会的妖人,敢在横江市撒野!
门外顿时乱成一团,有竹笛的急响,有黄符破空的声,还有邓梓泓中气十足的咒语:天地无极,乾坤借法——着!
沈晋军赶紧搬了张破椅子垫脚,从门缝往外看。
月光下,邓梓泓举着桃木剑跟张鹏打在一处,他身后还跟着两个穿道袍的中年人,看样子是龙虎山的长辈——难怪邓梓泓这么硬气,原来是搬了救兵。
张鹏的竹笛虽然厉害,但架不住三个人围殴,没几个回合就落了下风,青布长衫被符纸烧了个洞,狼狈不堪。
流年盘我迟早会拿到!张鹏虚晃一招,笛声急促地响了几下,趁着众人捂耳朵的功夫,转身窜进了巷子里,身影瞬间消失在黑暗里。
邓梓泓想追,被其中一个中年道士拦住:别追了,他跑不远。先看看里面的人怎么样了。
沈晋军赶紧打开门,脸上堆起笑:邓道长,多亏你及时赶到,不然我这道观就得被吹笛的拆了。
邓梓泓收了剑,脸还是那么臭:谁是为了救你?我是接到玄门协会通报,说黑月会的人在这一带活动。他瞥了眼沈晋军腰间的流年盘,眼神亮了亮,这就是流年盘?
是啊,沈晋军赶紧捂住,祖传的,不值钱。
那两个中年道士对视一眼,其中一个留着山羊胡的开口了:金土流年道长,贫道清风,这位是我师弟明月。我们是梓泓的师父,特来横江市处理黑月会的事。
沈晋军心里咯噔一下——这俩居然是邓梓泓的师父?难怪气场这么强,刚才光听声音就觉得不一般。
原来是清风道长、明月道长,他赶紧拱手,快里面坐,我给你们泡......哦,没茶叶了。
邓梓泓从背包里掏出个茶叶罐,扔给他:用这个,龙虎山的云雾茶,别丢人现眼。
沈晋军接过来一看,包装挺讲究,心里嘀咕:这小子平时喝速溶咖啡,居然还藏着好茶,果然是财迷。
进了院子,清风道长一眼就盯上了香案上的流年盘,眉头微微一挑:果然是这东西。当年令祖父在玄门大会上展示过,能定阴阳,镇邪祟,没想到真传到了你手里。
您认识我爷爷?沈晋军眼睛一亮。
算是有过一面之缘,清风道长拿起流年盘,轻轻拂去上面的灰尘,令祖父当年就说过,这盘早晚会遇到有缘人,看来就是你了。
明月道长突然指着水盆里的龟丞相,笑了:这灵龟倒是有灵性,刚才张鹏的笛声最盛时,是它用龟息打乱了阴气的节奏吧?
沈晋军这才注意到,龟丞相正昂着头,得意洋洋地啃着虾干,尾巴在水里拍得响,活像个等着领赏的功臣。
可不是嘛!他赶紧表功,我家老龟可厉害了,上次还帮我吓跑过秤精呢!
邓梓泓在旁边翻了个白眼:明明是你用棒棒糖解决的,跟乌龟有啥关系?
你懂啥?沈晋军不服气,这叫精神支持!关键时刻的士气很重要!
叶瑾妍在剑里笑:他这是把军功章往乌龟身上按啊。
清风道长把流年盘放回香案,神色严肃起来:沈道长,黑月会盯上这罗盘,不止是为了法器本身。据我们所知,他们在找一套能打开阴阳缝的器物,流年盘就是其中之一。
阴阳缝?沈晋军懵了,那是啥?能吃吗?
明月道长解释:是连接阴阳两界的缝隙,若是被黑月会打开,放出里面的凶煞,整个横江市都会大乱。
沈晋军咽了口唾沫,下意识摸了摸腰间的罗盘——这破玩意儿居然这么重要?早知道当初就该给它上把锁。
那现在咋办?他看向清风道长,总不能天天守着这盘子吧?我还得接单赚虾干钱呢。
邓梓泓忍不住怼他:都啥时候了还想着虾干?命重要还是钱重要?
都重要啊,沈晋军理直气壮,没命赚不了钱,没钱买不了虾干,没虾干龟丞相会抑郁,龟丞相抑郁了谁帮我打乱敌人节奏?
清风道长被他逗笑了:你这思路倒是清奇。这样吧,我们师徒三人暂时留在横江市,帮你盯着黑月会的动静。你该接单接单,但这流年盘一定要收好,万不能再被张鹏那样的人盯上。
沈晋军点头如捣蒜:放心!我把它锁保险柜里,保险柜再焊床底下,除非他把道观拆了,不然绝对拿不走!
正说着,沈晋军的手机突然响了,是《玄门接单App》的提示音。他掏出来一看,眼睛顿时亮了——有个新委托,在市中心的商场,说自动扶梯半夜总往上倒着走,悬赏五千块!
五千块!他把手机往邓梓泓面前一凑,比皮影戏班那单多两倍!去不去?
邓梓泓瞥了眼师父,清风道长笑着摆手:去吧,该干啥干啥,有我们在,出不了乱子。
沈晋军乐了,抓起桃木剑就往外冲,路过水盆时还不忘给龟丞相丢了颗虾干:老龟,等我回来给你买进口大礼包!
邓梓泓看着他的背影,哼了一声:财迷。嘴上这么说,脚却不由自主地跟了上去,等等我,那单我也有份!毕竟刚才是我师父帮你解的围!
清风道长和明月道长对视一眼,都笑了。
院子里恢复了安静,只有龟丞相啃虾干的声,和香案上流年盘偶尔闪过的微光。巷子里的风还在吹,却好像没那么冷了。
沈晋军骑着电动车在前面晃,邓梓泓的山地车跟在后面,两人又开始为五千块该怎么分吵吵嚷嚷。
桃木剑在沈晋军的兜里轻轻发烫,叶瑾妍的声音混在风声里,带着笑意:你说,张鹏下次会不会带个唢呐来,跟你比谁嗓门大?
沈晋军笑得差点从车上摔下来:那我就请个广场舞大妈团,用《最炫民族风》跟他pK,看谁能把对方送走!
夜风吹过,把两人的笑声和吵嚷声送得老远,好像连黑月会的阴影,都被这没心没肺的热闹冲淡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