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罗伊神父终于结束了礼拜。
在无数平民期盼的眼神中，十几个执事和修士抬着几大桶野菜馒头走出教堂。
胡惊弦大声道：“野菜馒头有的是，这里的分完了，教堂里还有，人人都有。”
无数平民眼睛冒光，死死地盯着几个装野菜馒头的大桶，其余言语几乎完全听不见。
胡惊弦厉声道：“所有人排队！谁敢乱抢，搅乱秩序，立刻杀了！”
十几个教会武装人员拎着刀剑，恶狠狠看四周的平民们。
好些想要一拥而上抢野菜馒头的平民的脸上瞬间满是温和又谄媚的笑容。
有人大声叫道：“谁都不要抢！谁抢杀了谁！”
有人卖力指挥身边的人：“都站好了，排队，听见了没有！不知道什么是排队？狗屎！老子哪知道排队是什么？你丫老实站着就好！”
胡惊弦看着乱哄哄，却又规规矩矩地平民们，大声道：“现在开始分发野菜馒头。”
无数平民齐声欢呼：“伟大的密涅瓦女神仁慈无比！”
木桶前，一个执事将五个野菜馒头递给一个男子，那男子大声道：“感谢伟大的密涅瓦女神！”
他随口吃了一口热乎乎的野菜馒头，味道虽然与自己花钱买的一模一样，但是就是觉得占了天大的便宜。
另一个男子接过野菜馒头，大声道：“感谢伟大的密涅瓦女神，感谢神父，感谢你！”
声音虽大，虽然带着欢喜，但是其中没有一丝虔诚，甚至连真诚都没有。
这是教堂硬要免费送野菜馒头，又不是他跪求来的，他有什么好真诚感谢的？再说了，他不是站在这里听了许久的礼拜吗？这还不够真诚？
一个妇人吃着野菜馒头，含糊不清地一遍又一遍地说着：“感谢伟大的密涅瓦女神……感谢伟大的密涅瓦女神……”
吃人嘴软，拿人手软。白吃了教堂5个野菜馒头，感谢的态度一定要好。
好些平民眼看隔了几个人就要轮到自己领野菜馒头，急忙笑呵呵地不停地道：“感谢伟大的密涅瓦女神！”
隔着更多人的平民们笑眯眯地，还没轮到自己呢，没有必要浪费口水这么早就开始感谢伟大的密涅瓦女神。
一个满脸污垢的男子憨厚地笑着，对着执事大声道：“感谢伟大的密涅瓦女神！感谢伟大的密涅瓦女神！感谢伟大的密涅瓦女神！”
“我说了三遍，你该给我15个野菜馒头！”
执事冷冷地看着那满脸污垢的男子，道：“不管说了几遍，每个人只能领5个野菜馒头。”
那满脸污垢的男子手舞足蹈，尖着嗓子大声道：“凭什么！”
“说好了的，说一遍感谢‘伟大的密涅瓦女神’就给5个野菜馒头，我说了3遍，当然该给我15个野菜馒头！”
那满脸污垢的男子恶狠狠地瞪执事，大声道：“你是不是欺负我们不会数数，所以想要克扣我们的野菜馒头？”
“告诉你！老子是会数数的！老子知道说3遍就是15个野菜馒头！”
“休想欺负老实人！”
附近好些平民大声附和：“没错！说一遍给5个野菜馒头，说3遍就该给15个野菜馒头！”
有平民大声叫嚷：“大家都来看啊，教堂欺负人咯！”
有平民对着其余平民叫嚷：“教堂耍赖不认承诺，我们要告教堂！”
好些拿了野菜馒头还没走远的平民听见了，后悔极了，自己怎么没想到呢，差点错过了，急忙附和道：“我也说了好几遍，应该给我很多很多很多野菜馒头！”
“我说了至少一百遍！快给我野菜馒头！”
无数平民大声附和，现在很快乱成一团。
米切尔主教等人冷冷地看着，眼神中满是愤怒，这群羔羊真是该死啊。
远处，一群贵族笑眯眯地看着热闹，真心期盼越乱越好，最好教堂被一群平民整得灰头土脸。
一个女贵族微笑道：“事到如今，唯有多给野菜馒头咯，不然闹起来，对密涅瓦女神的教会的名声可不好。”
另一个女贵族叹气道：“一开始就不该给那些下等人分吃的。”
一个男贵族重重点头：“没有必要给这些下等人好脸色，打他们一顿，比给他们吃的更有效。”
好几个贵族认真点头，用刀子、皮鞭替代恶心的柔情，这才是管理平民的精华，只有贵族才知道。
教堂外，胡惊弦大步走向闹腾的中心。
好几个平民看到了胡惊弦大步靠近，心中冷笑，料想这个女贵族不是大声呵斥，就是掏出皮鞭乱打。
前者谁在乎啊，而后者早就习惯了。
好几个平民的嘴角勾起了微笑，那个满脸污垢的男子一定会在鞭子抽到身体前就倒下打滚，大声叫嚷，“贵族小姐打死人咯！”
众目睽睽之下，那女贵族只要还想要一丝温柔、善良的评价，就只能妥协。
几个平民憨厚地笑着，那女贵族不太会答应说几遍感谢就给几份野菜馒头，教堂再有钱也掏不出这么多钱。
最后的结果多半是所有平民可以领到15个野菜馒头。
一群平民憨厚地笑，15个野菜馒头啊，多好。
胡惊弦大步向前，很快到了那满脸污垢的男子面前，道：“你想要拿15个野菜馒头？”
那满脸污垢的男子一脸憨厚，大声道：“说一遍感谢伟大的密涅瓦女神就有5个野菜馒头，我说了3遍，就该有15个野菜馒头，谁也休想欺骗我！”
他转头对其余平民大声道：“我们平民不是好欺负的！”
一群平民大声附和。
那满脸污垢的男子得意地转头看胡惊弦，道：“我……”
眼前忽然剑光一闪。
“噗！”
那满脸污垢的男子的人头飞起，鲜血四溅。
一群平民犹自欢喜地大声附和，脸上身上瞬间满是滚烫的鲜血。
胡惊弦收剑，冷冷地环顾四周众人，问道：“还有谁想要闹事？”
一群平民脸上瞬间满是愤怒：“这个男人该死！一个人怎么可以这么无耻！”
一个男子一脸的憎恨：“早就说了，每个人领5个野菜馒头，说多少遍感谢伟大的密涅瓦女神都是5个野菜馒头，他就是不听！”
另一个男子厌恶极了：“这种不讲理的人早就该杀了！”
一个妇人乐呵呵地对胡惊弦道：“我们劝了他好久了，这个人就是不听劝，活该被杀。”
另一个妇人愤怒地道：“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想要占便宜的男人，丢了所有男人的脸！”
一群平民大声附和，七嘴八舌咒骂那个满脸污垢的男子毫无廉耻，罪该万死。
更有数个平民对着那满脸污垢的男人的无头尸体大口吐唾沫：“贱人！该死！”
“不要脸的王八蛋！”
“神灵会惩罚你这个王八蛋的！”
胡惊弦对那个执事道：“以后遇到这种垃圾不要废话，直接杀了。”
那个执事眼神复杂极了，但此时此刻只能沉默。
远处一角，几个平民看着长长的领取野菜馒头的队伍，心中滚烫滚烫的。
几人将野菜馒头往怀里一塞，飞快混进了领取野菜馒头的队伍中。
立刻有执事注意到了，大声呵斥：“你们几个已经领过了野菜馒头，不能再领了。”
几个平民一脸的委屈，大声叫道：“胡说八道，我们没有领过野菜馒头。”
一个平民摊开手，叫道：“我没有领过，你诬陷我！”
另一个平民恶狠狠道：“我一直在这里排队，你眼睛瞎了！”
一个平民握紧了拳头，大声道：“你是不是不想给野菜馒头？我们排了这么久，你凭什么不给野菜馒头？你想要赖账吗？”
另一个平民瘫倒在地，大声叫嚷：“教堂赖账咯！大家不需要相信教堂！”
那执事厉声道：“我看见你们把野菜馒头藏在衣服里了！”
那几个平民毫不在意被揭穿，脸色都没有变化一下。
一个平民大声道：“我们有没有野菜馒头与你有什么关系？那是我自己买的野菜馒头！”
另一个平民大声道：“没错，那是我自己买的野菜馒头，与你有什么关系？”
一个平民叫道：“你说这是你的野菜馒头，你叫它，看它会不会应。”
罗伊神父脸色铁青。
虽然早就知道这些平民个个都是刁民，没有良心，没有道德，没有感恩的心，这次分发野菜馒头的行为多半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但是也没想到这些平民会无耻到这个程度。
该怎么处理？抓住野菜馒头究竟是谁的只怕不会有结果，必须另辟蹊径。
罗伊神父脑筋飞转，立刻有了主意，只要说看到这些人是在礼拜结束后才来的，那么就不符合分发野菜馒头的资格。
他心中大喜，就要走过去处理，却听见胡惊弦冷冷地道：“杀了！”
几个教会的武装人员刀剑起处，鲜血淋漓，一群想要领两遍野菜馒头的平民躺在了血泊中。
四周看热闹以及想着自己也能这么拿两遍的平民瞬间就安静了，眼神中充满了对伟大的密涅瓦女神的虔诚。
胡惊弦淡淡地道：“真是奇怪啊，这些人胆子怎么这么大呢，胡某已经杀了一个人了，怎么还有人敢在胡某面前作死呢？”
罗伊神父重重点头，同样不理解这些平民的思路，教会目前展现出来的手段狠辣得很，这些人怎么有胆子不断地作死？
某个木桶前，一个衣服和脸脏得根本看不清颜色的老妇人枯瘦如柴的手紧紧抓住一个密涅瓦女神的教会的执事的胳膊，大声问道：“真的可以一人白拿5个野菜馒头？”
那执事大声道：“没错！一人5个野菜馒头。”
那老妇人几十年不曾看到欢喜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又问道：“小孩子也算一个人吗？”
那执事大声回答道：“算！小孩子也算一个人，也有5个野菜馒头。”
那老妇人紧紧握住了那执事的手臂，大声道：“这是你说的！要是不给，我就去告你！”
十几步外，一个神父眼中满是愤怒，低声对米切尔主教道：“这个老妇人心中根本没有伟大的密涅瓦女神！”
“她只是想要白占便宜！”
“这里这么多人，除了会在嘴里感谢伟大的密涅瓦女神，心中根本没有伟大的密涅瓦女神！”
“伟大的密涅瓦女神为什么要给这种人食物？”
好几个外地来的神父重重点头，要是施舍食物就能够得到虔诚的信徒，他们早就做了。
另一个神父声音中带着无奈，道：“不管分多少食物，这些人心中都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密涅瓦女神的。”
胡惊弦平静地看着那一直扯着老妇人破烂的衣服一角的瘦小的像条狗的小孩子，以及那眼中满是贪婪和希望的老妇人。
她慢慢地道：“伟大的密涅瓦女神就是要拯救这些贪婪的、无知的、不信仰她的、想要活下去的苦难的人，才将圣洁的光芒普照大地的。”
米切尔主教和一群神父脸色陡然大变。
米切尔主教用前所未有的眼神仔仔细细打量胡惊弦，慢慢地道：“伟大的密涅瓦女神不是为了拯救困难的人而成神的。”
胡惊弦转头看米切尔主教，眼神如刀，一字一句地问道：“那么，伟大的密涅瓦女神是为了什么成神的？”
米切尔主教很清楚伟大的密涅瓦女神是怎么成神的。
伟大的密涅瓦女神生来就是神灵。
伟大的密涅瓦女神诞生的那一刻就是智慧女神。
伟大的密涅瓦女神的教会从来没有拯救苦难的不属于信徒的平民的教义。【注1】
可是，米切尔面对胡惊弦，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转头看附近的其余几个神父，其余神父脸上同样满是难以言语的尴尬、震惊和惶恐，然后飞快变得面无表情甚至茫然。
我不在这里，我什么都没有听见！
罗伊神父深深看着胡惊弦，真是个好命的。
没加入伟大的密涅瓦女神的教会前说任何猜测、违背伟大的密涅瓦女神的言论都无妨。
非信徒不理解和质疑神灵属于正常操作，教会自然要包容、教育愚昧的非信徒。
假如已经加入了伟大的密涅瓦女神的教会，成了信徒……
那就是必须烧死的异端！
胡惊弦平静地扫了一眼神父们，我知道，我更知道你丫与古希腊神是一路货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