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无殇冰冷的声音彻底消散,但万剑冢的杀机并未解除。渊壁上,几道强大的剑灵虚影似乎摆脱了某种无形的压制,再次发出低沉的嗡鸣,锁定了祭坛旁的三人。
“走!”苏沐晴被云九幽眼中那深不见底的绝望和恐惧惊醒,巨大的危机感压倒了悲伤。她猛地咬牙,不顾云九幽周身弥漫的刺骨死气,用尽全身力气将他一条胳膊架在自己瘦弱的肩膀上。云九幽的身体冰冷僵硬,如同死人。
“石大哥!”她朝着石昊倒下的方向嘶喊,泪水再次模糊了视线。
“咳…走…”剑骸堆中,传来石昊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回应,伴随着压抑的痛苦呻吟。
苏沐晴心如刀绞,知道此刻绝不能犹豫。她几乎是拖着半昏迷的云九幽,踉踉跄跄地冲向之前发现的、被夜无殇力量短暂压制住的一条狭窄裂缝——那是苏沐晴在绝境中凭借天赋本能捕捉到的一线生机。
“吼!”一道由煞气凝聚的剑影破空袭来!
苏沐晴头也不回,反手将一枚刻画着扭曲符文的黑色玉符向后抛出!玉符炸开,爆发出刺目的强光和混乱的灵力乱流,暂时扰乱了追击。
她架着云九幽,跌跌撞撞地冲入裂缝。石昊那边,也传来重物拖行的摩擦声和压抑的闷哼。石昊竟用仅存的左臂支撑着身体,拖着几乎废掉的下半身,一点点挪向裂缝入口,身后留下长长的、触目惊心的血痕!
三人狼狈不堪地逃入裂缝,苏沐晴立刻启动预设的隔绝气息和干扰追踪的小型阵法。裂缝深处蜿蜒曲折,如同巨兽的肠道,弥漫着陈腐的泥土气息。不知过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熟悉的、带着木质清香的微光——他们终于逃回了苏沐晴预设的隐秘据点之一,一株万年古树的巨大树心空间。
噗通!噗通!
苏沐晴和云九幽几乎是摔进树心空间。石昊最后用尽力气爬进来,巨大的身躯轰然倒地,彻底失去了意识。他浑身浴血,几乎没有一块好肉,深可见骨的伤口边缘泛着黑气,那是剑气和死气双重侵蚀的痕迹,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石大哥!”苏沐晴哭喊着扑过去,手忙脚乱地从储物袋里掏出所有能救命的丹药——九转还魂丹、续骨生肌膏、清心涤魂散…也不管药性是否冲突,一股脑地塞进石昊嘴里,又拼命将所剩无几的灵力渡入他体内,试图稳住那濒临溃散的生命之火。她脸色惨白如纸,精神力透支带来的剧痛让她太阳穴突突直跳,看着石昊的惨状,心仿佛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
云九幽瘫软在树心空间的另一侧,背靠着温润的树壁。肉体被死气侵蚀,如同浸泡在冰水里,生机仍在缓慢流逝;灵魂因契约反噬和天道冲击,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扯着剧痛;识海中,那枚被强行封印的剑傀流传承印记,如同烧红的烙铁,持续散发着冰冷的杀戮意志和灼痛感,不断冲击着玉碟的封印。他试图盘膝入定,引导灵力疗伤,但心神根本无法凝聚。
夜无殇的警告如同魔咒,在脑海中疯狂回荡:“终将归于幽冥…永世沉沦…”
眼前不断闪现着葬剑渊中的惨烈画面:石昊浴血断后、手臂粉碎化作血雾的瞬间;自己死气喷涌、皮肤青黑如同恶鬼的恐怖模样;苏沐晴绝望哭泣的脸庞…这些画面交织、扭曲,最终都指向那无尽的、死寂的幽冥深渊!
心魔如同最恶毒的藤蔓,在他虚弱不堪的灵魂土壤中疯狂滋生、缠绕。
“变强…为了婉儿…为了对抗天道…”
“代价…是成为幽冥的傀儡?永世沉沦?”
“值得吗?”
“石兄…他快死了…都是因为我!为了这该死的传承!”
“苏师妹…她在拼命…而我…”
“力量…幽冥…枷锁…沉沦…”
无数个声音在他识海中尖叫、质问、撕扯!对力量的渴望、对幽冥的恐惧、对伙伴的愧疚、对未来的绝望…种种情绪如同沸腾的毒液,将他的理智拖向崩溃的边缘。契约的枷锁感从未如此刻般清晰、沉重,仿佛冰冷的铁链已经深深勒进了他的灵魂,将他朝着那无底的黑暗深渊拖拽!他抱着头,身体蜷缩起来,发出困兽般的、压抑到极致的痛苦呜咽。
树心空间内,只有苏沐晴压抑的啜泣声、石昊微弱断续的呼吸声,以及云九幽那濒临崩溃的灵魂发出的无声哀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