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线索,仿佛被一条无形的线瞬间串联起来。
玉扳指案中的前朝密文,水龙吟骨案中残帛上的水波纹符号,以及此刻,在这“梵音索命录”的案发地,护国寺的藏经阁内,发现的与之前符号同源、且明确关联“前朝”与“梵音”的图案!
这绝不再是孤立的条件。
裴昭雪握着那本残旧的书册,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她抬起头,望向窗外那掩映在苍松翠柏之中、只露出巍峨一角的钟楼,目光锐利如刀。
那钟楼在渐沉的暮色中如同一头沉默的巨兽,而那口古钟,便是它伺机而动的利齿。
“《天乐赞》……梵音通冥……”她低声重复着批注上的字眼,声音在寂静的禅房中格外清晰,“洛清河以声波共振改地脉,是为‘水龙吟’;而此地,莫非是以音律……直接杀人?这‘玄鹤卫’的手,伸得比我们想的更长,手段也更为诡谲难防!”
这个推断太过骇人听闻,但却是目前所有线索指向的最合理的可能性。
那自鸣的铜钟,并非索命的信号,很可能就是杀人的凶器本身!
而那额间的朱砂“卍”字,或许并非简单的标记,而是某种……启动或者引导这“音律杀人”的媒介或条件?
这背后隐藏的,是远比洛清河个人复仇更为深沉、更具颠覆性的阴谋。
白砚舟和裴昭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脸上皆露出震惊与凝重交织的神色。
若真如此,那凶手的手段,简直匪夷所思,其对音律、对人体、乃至对某种未知力量的掌控,已达到了一个极其可怕的程度。
这已不仅仅是刑案,更是一场关乎技艺、智慧与信念的巅峰对决。
“立刻找到这本笔记的原主人!”
裴昭雪当机立断,声音斩钉截铁,打破了凝滞的空气,“慧明大师必然知晓寺中哪位僧侣有此类研习习惯。还有,那聋哑扫地僧,也需重点询问,他虽不能言,但或许看到了什么。任何一个细微的异常,都可能是撕破这迷网的线头。”
她转向白砚舟和苏九,语速加快:“验尸工作必须立刻进行,重点检查死者耳道、脑部、心脉是否有肉眼难辨的奇异损伤,那朱砂的成分、附着的方式也必须立刻分析出来!我要知道,它到底是死后描绘,还是生前就被印上,这至关重要!”
最后,她对裴昭明道,眼神交汇间是无需言说的信任与默契:“兄长,钟楼的勘察不能停。既然表面看不出机关,那就查钟杵是否被涂抹了特殊物质,查钟楼的结构是否存在共鸣腔,查一切可能与声音产生、放大、定向传播相关的细节!我不信这世上真有无人敲击却能自行鸣响,还能精准杀人的钟!这必然是人精心设计的杀局!”
指令一条条发出,清晰而迅捷,如同利剑出鞘。
原本因案件诡谲而带来的些许压抑和迷茫,此刻已被一种面对挑战的昂扬斗志所取代。
真相就隐藏在这重重迷雾之后,而那口沉默的青铜古钟,仿佛正等待着下一次鸣响,嘲笑着世人的无知与恐惧。
新的征途,就在这千年古刹中展开。
梵钟引路,迷雾深锁,而他们,必将揭开这“索命梵音”背后的真相,无论它牵扯到的是前朝余孽,还是更加深邃恐怖的秘密。
夜色,正悄然降临,预示着另一场与无形之敌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裴昭雪深吸一口带着檀香与寒意交织的空气,率先踏出禅房,向着停尸的厢房走去。
她的背影在古寺幽深的光线下,显得异常坚定而挺拔,仿佛能刺破一切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