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强被推了一个趔趄,撞在走廊墙壁上,他非但没有害怕,反而捂着脸大叫起来:“打人了!陈瑾打人了!他被说中了就恼羞成怒!大家快看啊!”
“砰!”
拳头砸在墙上,发出闷响。
周围瞬间围过来一些学生,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陈瑾根本听不见周围的声音,只是死死揪着衣领不放手。
直到陈瑾的几个跟班来了,才把两人分开。
“瑾哥!冷静点!”
“别动手!有话好好说!”
混乱中,张强躲在人后,看着状若疯狂的陈瑾,嘴角勾起一丝得逞的阴笑。
宏远集团办公室内,张宏远听着助理的汇报,满意地笑了。
“很好,戳人戳痛处,杀人诛心。他父亲是他最大的软肋,用这个激他,百试百灵。”
张宏远慢条斯理地说,“把‘陈瑾因被提及父亲往事,情绪失控,当众暴力殴打同学’这个消息,好好润色一下,匿名递给学校领导和教育局。重点强调其情绪极不稳定,有严重暴力倾向,和他父亲曾有过犯罪行为......”
他放下茶杯,眼神冰冷:“我要让所有人都看看,这个看似努力向上的好学生,骨子里还是个冲动易怒、无法控制情绪的危险分子。这样的人,别说警校,哪个大学敢放心收?”
这一次,张宏远想逼他,逼陈瑾在极致的愤怒中自我毁灭。
走廊里的骚乱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涟漪迅速扩散至整个年级。
陈瑾被闻讯赶来的教导主任和保卫科人员强行带走,张强则捂着脸颊,在几个跟班的簇拥下,哭嚎着被送往医务室,一路吸引着无数或惊骇或好奇的目光。
“陈瑾疯了!”
“就因为张强说了几句他爸,直接下死手啊!”
“太可怕了,平时看着挺沉得住气的……”
“成绩好有什么用,这么暴力,谁敢跟他待一块儿?”
流言蜚语比病毒传播得更快。陈瑾刚刚凭借二模成绩建立起的那点微薄的正面形象,在当众暴力殴打同学面前,瞬间崩塌。
取而代之的是“危险分子”、“情绪失控”、“有其父必有其子”的标签。
办公室里,气氛凝重。陈瑾站在教导主任面前,胸口依旧因未散的怒意而剧烈起伏,嘴角破了一块,颧骨处一片淤青,那是拉架时不知被谁误伤的。
他紧抿着唇,眼神倔强而冰冷,没有丝毫悔意,只有被触及逆鳞后的暴戾余烬。
教导主任看着眼前这个如同困兽般的少年,又看了看手里那张被张强作为“证据”的、污蔑陈建国的模糊复印件,眉头紧锁。
他例行公事地训斥着陈瑾的暴力行为,强调校规校纪,但眼神深处也带着一丝复杂。张强的挑衅言辞他有所耳闻,但动手,终究是底线问题。
“陈瑾,你太让我失望了!”教导主任重重拍了下桌子,“无论什么理由,动手打人就是不对!你这是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等着处分吧!”
“我没打他。”陈瑾看着教导主任,语气认真,“真的,可以查监控。”
教导主任无奈摆手,陈瑾这混混名声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了,说没打人,这么多人证,谁信啊?
“好了陈瑾同学,你也别不承认了。马上高考了,你动手影响太恶劣,处分跑不了的。”
陈瑾仍然说自己没有打人,教导主任气得不轻,打人可以说是意气用事,说谎就是品质问题了。
随后不管陈瑾,兀自在那写处分通报。
教导主任的办公室门外,裴欢静静地站着,她来得稍晚,只听到了后半段。
听到陈瑾说没打人,她转身快步走向教学楼区的监控室。
与此同时,林辰站在围观过的人群中,脸色苍白。
他亲眼看到了全部过程,看到陈瑾的拳头是如何在最后一刻砸向墙壁,也看到了张强是如何自己撞到墙上然后伪装受伤。
他攥紧了拳头,内心经历着巨大的挣扎。
说出真相,意味着彻底得罪张强,可能招来更多的麻烦。但不说……难道就眼睁睁看着陈瑾被诬陷?
“我看到了,”一个细弱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是班里的学习委员冯雪,“陈瑾……没打到张强,拳头打在墙上了。”
有人开了头,之前几个碍于张强威胁不敢说话的学生也小声附和起来。
“好像……好像是没打到。”
“对,张强是自己往后躲撞到墙的。”
舆论开始出现细微的逆转。
监控室里,裴欢正与管理人员交涉。
“老师,麻烦调一下刚才高三教学楼东侧走廊拐角的监控。”
管理老师认得裴欢这个年级尖子生,虽然有些疑惑,还是帮她调取了录像。然而,屏幕上显示,那个时间段的监控画面,竟然是一片雪花。
“咦?这段怎么坏了?”管理老师操作了几下,皱起眉,“好像是信号故障,就那几分钟的丢了。”
裴欢的心沉了下去。这么巧?她立刻意识到,这绝不是意外。张强,或者说他背后的人,准备得很充分。
她没有过多纠缠,道谢后离开了监控室。直接去了医务室。
医务室里,校医正在给张强检查“伤情”。张强捂着脸颊,哎哟哎哟地叫唤,看到裴欢进来,眼神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变得更加“痛苦”。
“裴欢?你怎么来了?”张强装模作样地问。
裴欢没理他,直接对校医说:“老师,麻烦您再仔细检查一下他的脸颊和颧骨,看看有没有皮下淤血或者软组织挫伤的痕迹。”她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校医愣了一下,推了推眼镜,在裴欢冷静的目光注视下,再次仔细检查了张强的脸。
除了因为他自己紧张而有些发红外,确实没有任何被打的痕迹。
“这……”校医也疑惑了。
裴欢看向张强,眼神锐利如刀:“张强,你说陈瑾打了你,伤呢?医学证据呢?还是说,你所谓的‘伤’,只是你自导自演的一场戏?”
张强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我……我当时吓坏了,可能记错了……但他确实要打我!大家都看到了!他那个样子就是要杀人!”
“意图和行为是两回事。”裴欢冷冷道,“你现在涉嫌污蔑同学,并且,我怀疑你故意损坏监控设备,试图掩盖真相。这件事,我会一并报告给教导主任和班主任。”
说完,裴欢不再看他,转身离开医务室,径直走向教导主任办公室。
办公室里,教导主任还在对陈瑾进行训话,坚持要给予处分。
门被敲响,裴欢走了进来。
“主任,李老师。”裴欢先向两位老师问好,然后条理清晰地说道,“我刚刚去查看了监控,巧合的是,事发时段的监控信号丢失。另外,我去医务室确认过,张强同学脸上没有任何被打的伤痕。现场有不止一位同学可以作证,陈瑾的拳头最后打在了墙上,并未接触张强同学。”
她看向陈瑾,继续道:“听说,张强同学用极具侮辱性的言语恶意攻击陈瑾同学已故父亲的名誉,这是赤裸裸的人格侮辱和校园霸凌。陈瑾同学情绪激动可以理解,虽然他未能完全控制住行为,出现了暴力倾向,值得批评教育,但事实上他并没有真正实施殴打。反观张强同学,污蔑、挑衅、伪造伤情,性质更为恶劣。”
裴欢的话如同一记重锤,敲在教导主任和李兰的心上。
他们之前先入为主,加上陈瑾的“前科”,几乎认定了陈瑾动手。此刻证据和逻辑摆在面前,情况瞬间明朗。
李兰首先反应过来,语气带着愤怒:“张强这孩子!竟然做出这种事!主任,这件事必须严肃处理!不能助长这种歪风邪气!”
教导主任的脸色也变得十分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