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纪芍立刻在心里否定了这个想法。
这大庭广众之下，这样私密的病症怎么可能就这样让她在这看？
“那我就给您看看吧。”
纪芍很快收敛心神，走上前，微微俯身，轻手缓缓揭开他眼睛上的纱布。
而当她靠近时，谢凛的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呼吸似乎也屏住了。
一股淡淡的，混合着药味和皂角清香的气息萦绕在两人之间。
这种距离……这种若有似无的熟悉感……
谢凛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随即暗自蹙眉，觉得自己肯定是太少与异性近距离接触，才会产生这种莫名的悸动。
除了几年前那个混乱的夜晚，他再未与任何女人有过如此近的距离的接触。
而纪芍则是小心翼翼地揭开他眼前的薄纱布，凑近观察他的眼部情况，谢凛则是努力想透过模糊的视线看清近在咫尺的轮廓。
却依旧只能看到一个朦胧的剪影。
纪芍检查得很仔细，一边看一边询问道：“顾医生之前给您用了什么药处理吗？”
“没有，只说等它自行恢复。”
纪芍听到这话微微皱了皱眉，随后道，“其实，除了等待自愈，还可以配合针灸治疗。”
“通过刺激眼周特定穴位，疏通经络，促进局部气血循环，对您的视力恢复很有帮助，另外，我还有一些独家配方的草药，可以煎成药液用来清洗眼部，有助于受损组织的修复。”
谢凛安静地听完，沉默了片刻，才开口道：“那就麻烦你了。”
纪芍又是一怔，没太明白他这个“麻烦”具体指什么。
难道……是想要她一个新兵来负责针灸的事情？
谢凛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说得有些突兀，解释道：“部队里擅长针灸的军医不多，但……你如果不方便就算了。”
话说出口，他心里竟罕见地生出一丝后悔。
他一向最不喜欢麻烦他人，这眼睛既然苏老都说能自行恢复，等等也无妨，何必开这个口？
更何况她刚进部队，训练任务想必繁重，哪里还有时间过来给他做额外的治疗？
不等纪芍回答，谢凛又有些欲盖弥彰地补充了一句，“我主要是想能早点恢复。”
这话半真半假，视线受阻确实影响工作，但最近倒也没有什么紧急的事情要处理。
纪芍听着他这话，心想也是。
这谢凛年纪轻轻的就能坐到团长这个位置，想来也一定是个勤恳负责的人，现在眼睛看不见，很多工作都无法开展，心里着急也是人之常情。
她倒是能理解这种焦虑
想到这些，纪芍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好的谢团长，那我每天下午训练结束后过来帮您做一次针灸。”
“多谢。”
谢凛的声音依旧平稳，但神色却是微不可察的缓和了些许。
与谢凛告别后，纪芍转身走向隔壁的杜家小院。
而她刚一离开，谢凛便微微蹙起了眉头，对自己方才主动提出接受治疗的行为感到一丝莫名的冲动。
他很快将这归咎于自己的自尊心。
这种因视力受限而处处需要人照顾，家里家外所有人都要围着他转，仿佛成了“废物”的感觉，实在令他难以忍受。
而纪芍走到徐家小院门口，正准备进去，却正好碰上了从里面出来的顾泽期。
“顾同志。”
纪芍立刻叫住了他，语气里还是带上了几分后怕和轻微的责备意味，“你带年年和画画出来，应该提前跟我说一声的，我刚才醒来没看到孩子，还以为他们上哪去了，给我吓一跳。”
“对不住对不住。”
顾泽期听到这话，脸上立刻露出歉意，连忙解释道，“是我考虑不周，让你着急了，其实……是你家年年不让我叫醒你的，他说你昨晚睡得很晚，想让你多休息一会儿。”
他挠了挠头，有些无奈，“我看孩子这么懂事，就没忍心拒绝。”
听他这么说，纪芍心里的那点不快也消散了，只剩下对儿子那份过早懂事的心疼，她叹了口气，“这孩子……”
想起刚才的事，纪芍便对顾泽期说道，“对了，我刚才碰见谢团长，答应每天下午训练结束后过来帮他做针灸，辅助他眼睛恢复。”
听到这话，顾泽期有些惊讶，“针灸？你还有办法进一步治疗他的眼睛？”
“嗯，可以试试，促进气血循环，应该会恢复得快一些。”
纪芍点点头，随即又补充道，“不过，顾同志，有件事想麻烦你。”
“我现在对外说是离异状态，谢团长那边……听说也快结婚了，虽然是正经的医患关系，但毕竟男女有别，我怕到时候有人传出闲言碎语，对谢团长和我的名声都不好，所以我想请你如果有空的话，在我给谢团长治疗的时候，尽量在一旁陪同可以吗？”
顾泽期听完，先是一愣，随即看向纪芍的目光里多了几分欣赏和了然。
他没想到纪芍心思如此细腻周全，连避嫌这一点都考虑到了。
他立刻点头应下，“没问题！这是应该的，我肯定来！”
更何况顾泽期自己是学西医的，本就对纪芍的中医术好奇，想趁机学习一下，此刻更是觉得她处事稳妥，让人放心。
两人说着话走进徐家院子，只见年年画画正和一个男孩在院子里玩，那男孩走路时左脚明显有些不便，应该就是小涛。
而画画一看到妈妈，立刻扑了过来，甜甜地喊着，“妈妈！妈妈你是来接我们回家的吗？”
纪芍蹲下身去抱住画画，笑着应了一声，“是呀。”
而年年看到纪芍，小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开心，但马上又别扭地扭过头，小声说道：“……我可以自己带妹妹回家的，你用不着过来。”
他其实是想让妈妈多休息，不用特意跑来接他们而已。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我借了两本图画书给小涛，这次……没有收他钱。”
那个叫小涛的男孩看到陌生的纪芍，有些怯生生地走过来，小声的打了个招呼，“阿姨好，我叫徐乐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