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辰渊就那么平平常常地说了句“回屋吧”,嘿,这就跟有魔法似的咒语一样,一下子就把苏柚夏那颗正打算“战略性撤退”的心给定住了。
苏柚夏整个人就僵在那儿了,脑子一片空白,都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该迈哪只脚了,左脚还是右脚呢,全给忘得干干净净。
“不是……”
“这剧本不对劲儿啊!”
她之前预想的那些狗血情节,像什么“女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这种霸总才会说的话,或者“你今晚真美”这种油里油气的情话,一个都没出现。
他就这么随随便便的,跟个操心的老父亲似的,催她回去睡觉?
这事儿啊,苏柚夏是真搞不懂,可心里又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她发觉啊,这种悄无声息、没有一点攻击性的关心,可比那些霸道总裁式的壁咚强吻厉害多了。
那种霸总式的做法只会让她觉得“真油腻,想跑”,可是这种呢……
这种却让她那颗像被水泥墩子死死焊住的心,没来由地,有点热乎乎的感觉了。【哎呀妈呀!家人们啊,你们能明白不!他着急了呀!他心疼了呢!他怕夏夏冻着了!】
【这算啥呀?‘爹系男友’那种超级关怀吗?又迷人又禁欲的感觉,我都要磕到不行了!】
【前面有人说啥‘爹系’,这分明是‘高端局’里的那种互相拉扯好不好!他心里明明喜欢得要命,可还能这么克制自己,这才是高手的厉害之处呢!】
【我跟你们说,季老师那就是永远的神啊!】
直播间的观众啊,看起来可比苏柚夏本人明白多了。
可苏柚夏呢,这时候就跟傻了似的,完全处于“我是谁啊,我在啥地方呢,他刚刚说啥了”这种懵圈的状态。
她就像个被人摆弄的木偶一样,晕乎乎地随着季辰渊站起来,又晕乎乎地跟着他走出阳台,然后还是晕乎乎地在走廊上,朝着各自房间的方向走。
从阳台到房间门口,其实就那么十几米的距离。
但是苏柚夏就感觉啊,自己好像走了一辈子那么久。
走廊里的声控灯呢,随着他俩的脚步,一盏一盏地亮起来,然后又在他们身后,一盏一盏地灭掉。
那光影晃来晃去的,把季辰渊那高高大大的背影拉得老长了。
苏柚夏就跟在他后面,瞅着那个背影,脑子里乱得跟一团麻似的。
【我的天呐,这气氛咋回事啊?】
【比恐怖片里走廊尽头有鬼还让人觉得憋闷呢。】
【他走得这么慢,难道是怕我这把老骨头跟不上吗?挺贴心的,可也太折磨人了。】*他咋不吭声呢?是不是在等我先张嘴啊?*
*我是不是该说点啥呀?说啥好呢?‘今晚的月色真美’?拉倒吧,太文绉绉了,这不得一下就暴露我没咋好好念书的事儿啊。*
*那说‘您先请’?也不妥啊,整得跟要去扫墓似的。*
*哎呀,我这个社恐都要原地爆炸了!*
就在苏柚夏心里已经演了一出“社恐的各种死法”的时候,她的房门到了。
季辰渊停住脚步,特别绅士地侧过身子,让她先进去。
苏柚夏就像得到大赦一样,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朝着门把手摸过去,就想赶紧、立刻、以最快的速度从这个让她心跳超快的“危险地儿”逃开。
可是呢,就在她的手指尖马上就要碰到那冰凉的金属门把手的时候,一个想法,就像一道突然劈下来的闪电,毫无预警地,击中了她那颗只想混日子的脑袋。
她突然反应过来——
打从一开始到现在,她对季辰渊的所有了解,都仅仅停留在“安全的能利用的人”、“相处起来舒服的同类”、“神秘的看客”这些她自己单方面给人家贴上的、带有功能性的标签上。
她选他,是因为他看着最安全,最不可能给她找事儿。
她乐意跟他待在一块儿,是因为他安安静静的,能让她舒舒服服地“偷懒”。
她欣赏他,是因为他能理解她那些没边儿的“奇奇怪怪的想法”。可是呢……
就他这个人啊,在那些个标签背后的、实实在在的样子,她似乎……啥都不晓得。
这个情况啊,让苏柚夏心里头“咯噔”一下,就猛地往下一沉。
对于苏柚夏这么个成天把“保命”当成头等大事的咸鱼来说啊,“不了解”那可就意味着“有危险”呢。
她那一向懒得动的脑子,破天荒头一回,主动地就冒出来一种叫“好奇”的感觉。
*不成,我得弄明白喽。*
她心里头的警报啊,“呜呜”地疯狂响起来。
*只有对对方了解得透透的,才能一直舒舒服服地躺着,啥事儿都不怕!*
*我得好好给他做个全面的‘风险评估’,这样才能保证我以后养老的事儿啊,稳稳当当的,一点差错都不出!*
*没错,就是这么回事儿!我可不是对他这人感兴趣啊,我这全是为了工作呢!都是为了我那了不起的躺平大业!*
给自己在心里头做了一大堆思想工作之后呢,苏柚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就好像是下了个很大的决心似的。
她一下子就转过身去,还没等自己反应过来呢,那句话就已经从嘴里冒出来了。
“那个……季老师!”
季辰渊正打算转身走呢,听到她的声音,脚步就停住了,回过头来,眼睛里带着点儿疑惑。
苏柚夏瞅着他那双在走廊灯光下面显得更深邃的眼睛,心脏就不由自主地“扑通扑通”使劲儿跳。
她紧张得咽了下口水,用一种尽量让自己听起来很自然、就像是随便找个话题的口吻,问出了那个她心里头真正想问的问题:
“你的资料上写着……你是个作家呢。”“你平常都写啥故事呀?”
……
问完这个问题,苏柚夏就想立马把自己舌头咬掉。
“苏柚夏啊苏柚夏,你咋这么笨呢?”
“哪有人在这种特别暧昧的气氛里,去问人家工作上的事儿啊?”
“这就跟约会的时候,问对方‘你这个月的业绩指标完成没’一样,特别破坏气氛啊!”
她都已经做好准备了,就等着季辰渊投来那种困惑或者是很无语的眼神。
可是呢,季辰渊的反应又一次让她意想不到。
他既没有困惑的样子,也没有表现出无语。
他就那么静静地瞅着她,看着她那双因为紧张而有点闪烁的眼睛,然后呢,嘴角慢慢地、往上翘起来一个特别淡,但是又有点玩味的小弧度。
他把鼻梁上的金丝眼镜往上推了推,那镜片在灯光下,闪过一丝很狡黠的光亮。他的声音很低沉,脸上带着那种只有作家才有的神秘笑意,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过来问道:
“你想听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