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首都星。
正在闭目凝神、周身萦绕着淡蓝色水系能量的海无澈,猛地睁开了眼睛。
那双深邃的蓝眸中,闪过一丝惊疑和震动。
他清晰地感受到,一股极其微弱与他有着某种隐秘联系的血液气息,融入了水中。
那感觉……是朵朵。
微弱得像被什么强大的磁场或屏障严重干扰,无法准确定位到具体的星球坐标,但方向……大致是在那片混乱星域。
“羽格!”海无澈倏然起身,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我感应到朵朵了!但是……信号非常微弱,那片星域的磁场异常混乱,干扰太大,无法精确定位!”
一直在旁边焦躁踱步、眼下有着浓重青黑的羽格猛地停住脚步,黑色的竖瞳瞬间缩紧。
他这些天几乎没合过眼,内心被无尽的自责和悔恨啃噬着。
“都怪我!”羽格一拳砸在旁边的金属墙壁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为什么要出门!为什么要去处理那批无关紧要的物资!让他们抢去就是了!就算损失再大,也比不上朵朵!我竟然让她……”
后面的话被他死死咽了回去,只剩下急促的喘息和眼中翻涌的暴戾与痛苦。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不是崩溃的时候。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明天就是约定的交换日期……但愿他们守信用。但我们必须做最坏的打算!为了防止西奥多和卡西恩使诈,我之前制定的计划还不够,必须再多规划几条备用方案!A计划、b计划……甚至Z计划!无论如何,必须把朵朵平安带回来!”
海无澈看着弟弟几乎被焦虑和自责压垮却仍在强撑的模样,绝美的脸上也浮现愧疚:“此事,终究是怪我守护不力……”
羽格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眼神锐利如刀:“现在不是追究责任、互相泄气的时候!当务之急,是把人救出来!无澈,你继续尝试,看能不能进一步缩小感应范围!我需要所有可能的信息!”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破釜沉舟的决心。
不再多言,羽格重新扑到巨大的星图前,手指飞快地划过一个个光点,大脑高速运转,推演着各种可能发生的变故和应对策略。
而海无澈也重新闭上双眼,将全部精神力投入到那微弱得几乎随时会断开的血脉感应之中,试图从混乱的磁场干扰中,捕捉到更多关于林朵朵位置的蛛丝马迹。
......
城堡内。
“咚!哐当!”
门外守候的侍者清晰地听到房间里传来物体撞击门板的巨响,紧接着是一阵类似发泄的动静。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心翼翼地敲了敲门,恭敬地询问道:“林小姐,您没事吧?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房门被猛地从里面拉开。
林朵朵站在门口,小脸因为刚才的情绪激动而泛着不正常的红晕,胸口还在微微起伏。
她正愁没地方发泄这憋屈和恐惧,没好气地对着侍者说道:“没什么!就是想到要抽血我就很烦!很烦!!”
后面这两句,她几乎是扯着嗓子喊出来的,清脆的声音在空旷华丽的走廊里回荡,带着明显的迁怒和示威,仿佛要让楼下的人也听得清清楚楚。
侍者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大嗓门吓得缩了缩脖子,脸上堆起尴尬而又职业化的笑容,连忙解释道:“林小姐请息怒,首领已经吩咐下去了,下午会更换无痛采血设备,绝对不会让您感到疼痛的,请您放心。”
我放心个鬼!我担心的根本就不是痛不痛啊! 林朵朵内心疯狂吐槽,但面上却不能表露。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一个绝妙的想法突然冒了出来。
既然普通的水不行,那如果是海水呢?
无澈哥哥对海水应该感应更敏锐吧。
而且,他好像说过,如果她在水中遇到真正的生命危险,他也能有所感应?
想到这里,她立刻调整表情,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像是任性的大小姐在无理取闹,她微微扬起下巴,对侍者说道:“我现在心情很不好!我想泡澡!你们这里有盐水吗?最好是海水!我……我想念在沙滩边泡海水的感觉了!”
她试图让自己的要求听起来合情合理。
侍者闻言,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这个……林小姐,我们星球上确实有海,但那是死海,里面没有任何生物存活的。”
“死海?”林朵朵疑惑。
“是的,”侍者耐心解释,“那片海域盐分浓度极高,是普通海水的八点六倍以上,所以没有任何生命能在其中存活,水质也……不太适宜浸泡,更不会有人想去那里泡海水澡的。”
林朵朵心里一沉,但嘴上却不依不饶:“我不管!我就是要泡海水!别的我泡不习惯!”
侍者更加为难了,计算了一下时间,恭敬地回答:“林小姐,海水离城堡距离非常遥远,就算立刻去取,最快也要明天才能运送过来。而明天……就是交换日期了。您看,是否可以先安排普通的恒温净水送到您房间,让您先舒缓一下心情?”
明天?林朵朵听到这个词,心凉了半截。
明天一切都可能来不及了。
但眼下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先用普通水试试“濒死感应”了,死马当活马医吧。
她装作不情愿地撇撇嘴:“……那好吧。不过水要温一点的。”
“是,马上为您安排。”侍者松了口气,连忙下去准备。
很快,一个材质温润的巨大浴缸被安置在了林朵朵客房的套间内,恒温系统维持着恰到好处的热水。
侍者和仆从退出去后,房间里只剩下林朵朵一人。
她看着那满满一缸清澈见底的热水,别无选择了。
她脱掉鞋袜,慢慢踏入水中。
温暖的水流包裹住身体,别的不说,这恒温泡澡确实非常舒服,能暂时缓解肌肉的紧绷和精神的焦虑。
但她不是来享受的。
林朵朵靠坐在浴缸边缘,回想起无澈哥哥曾经的话:“当你在水中遇到真正危急时刻,我可以来到你身边。”
“真正的危急……” 她喃喃自语,目光落在荡漾的水面上。
一个疯狂的念头不可抑制地滋生。
她咬了咬牙,心一横,整个人沿着光滑的缸壁缓缓滑了下去,将头也完全埋入了水中。
温暖的水瞬间淹没了她的口鼻、耳朵,隔绝了外界的所有声音。
世界变得一片模糊的蓝,只有水流涌动和自己越来越响的心跳声。
她强迫自己放松,不去呼吸。
窒息感很快袭来,胸腔开始发闷,本能地想要挣扎。
不行,还不够危急, 她死死忍住,试图放空大脑,将自己完全交给这种感觉,期盼着那渺茫的感应能够发生。
然而,强烈的求生欲是人类最原始的本能。
不到一分钟,她的身体就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挣扎起来,双手胡乱地拍打着水面,肺部火烧火燎地渴求着空气。
“哗啦——!”
她猛地从水中探出头,趴在浴缸边缘,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剧烈地咳嗽着,眼泪都呛了出来。
失败了…… 自己根本没办法真正让自己陷入那种足以触发感应的“危急”状态。
她怕死,非常怕。
万一这普通的水根本就没用呢?万一只有海水才行呢?那我岂不是白淹自己了?
一个理智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但转念一想,如果下午被抽血,秘密暴露,那后果……跟死又有什么区别?
甚至可能比死更难受。
横竖都是绝路,不如拼一把。
想到这里,林朵朵眼中闪过一丝近乎疯狂的决绝。
她心一狠,再次深吸一口气,猛地将头重新扎进了水中。
这一次,她比刚才更加决绝,努力压制着所有求生本能,任由绝望和窒息感吞噬自己。
意识开始有些模糊,视野边缘泛起黑斑,耳边只剩下水流空洞的嗡鸣。
就在她感觉自己的意识即将被黑暗彻底吞没,身体快要失去控制的前一刻。
哗!
一只有力的大手,不知从何处探来,猛地箍住了她的肩膀,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将她整个人从水中捞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