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光殿外,往日流转不息、纯净浩大的曦光屏障,此刻已黯淡如风中残烛,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殿门破碎,露出内里同样狼藉的景象。冰冷的寒风裹挟着硝烟与血腥味,呼啸着灌入殿内。
姜小鱼冲入大殿,眼前的景象让她魂体一滞。
大殿中央,白泽斜倚在残破的云床之上,那身素白的长袍已被暗红的血迹浸透大半,脸色苍白如雪,气息萎靡到了极点。他胸前一道狰狞的伤口依旧残留着墨色的幽冥死气,不断侵蚀着他的生机,显然伤势极重,并未痊愈。但他那双深邃的眼眸却依旧锐利,正死死盯着大殿另一侧。
在那里,墨临已然苏醒!
他不再是昏迷时那安静脆弱的模样,而是持剑而立,身姿挺拔如松。然而,他周身的气息却异常混乱!原本清冽纯粹的剑意之中,竟混杂着一丝与幽冥死气同源、却更加精纯冰冷的黑暗波动!他持剑的手微微颤抖,眼神时而清明,时而充斥着一种漠然一切的疯狂,仿佛在与体内某种可怕的力量激烈抗争着!
“墨临!”姜小鱼失声喊道。
听到她的声音,墨临猛地转过头。看到她那熟悉却又带着明显魂体特征的形态时,他清明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极快的惊愕与难以置信,但随即又被那疯狂的黑暗波动压制,脸上露出一种挣扎的痛苦神色。
“小……鱼?”他声音沙哑干涩,仿佛每一个字都耗费着巨大的力气,“你……怎么会……”
“她被幽冥君主标记,身负功德枷锁,如今算是半个地府之人。”白泽替姜小鱼回答了,他的声音虽然虚弱,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静,“小鱼,长话短说,你冒险前来,所为何事?外面的通道,维系不了多久。”
姜小鱼强压下看到墨临异状的震惊与心痛,语速极快地汇报道:“前辈,我通过地府特殊渠道窥得,幽冥宗四祭坛已立,正构建接引四钥的通道!圣骸被污,成为仪式核心!幽冥君主一丝意志已苏醒于葬神之眼!他们正在培育‘冥血圣体’作为‘容器’,试图里应外合,彻底启动仪式!地府内部,恐有高层与其勾结!”
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敲击在曦光殿内两人的心头。
白泽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与更深的沉重:“果然……与吾推测相符。‘冥血圣体’……他们是想再造一具足以承载君主更多力量的躯壳!四钥通道一旦构建完成,仪式将再难阻止!”
墨临听到“幽冥君主”四字,身体猛地一颤,周身的黑暗波动骤然加剧,他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吼,手中长剑嗡鸣,剑罡不受控制地逸散而出,在大殿地面上划出深深的痕迹!
“他……体内被种下了‘幽冥引’。”白泽看着墨临,语气带着痛惜,“苏醒之时,便是引子爆发之刻。若非他剑心通明,意志坚韧,早已被彻底侵蚀,化为幽冥傀儡。但此刻,他也只能在清醒与疯狂间挣扎,一身修为,难以全力施展。”
幽冥引!又是幽冥宗的手段!
姜小鱼看着墨临那痛苦挣扎的模样,心如刀绞。但她知道,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
“可有破解之法?或者,延缓仪式的方法?”她急切地问向白泽。时间在一分一秒流逝!
白泽艰难地抬起手,指向大殿穹顶之上,那枚悬浮着的、同样布满了裂痕、却依旧散发着微弱曦光的城主印玺。
“天墉城大阵……与北境灵脉……乃至葬神之眼下的古祭坛封印……同出一源。吾……以自身曦族血脉与城主印玺为引,可短暂……强行激发古祭坛残存封印之力,或能……干扰葬神之眼片刻,延缓……通道构建。”
他每说一个字,脸色就更苍白一分,胸口的伤势也渗出更多的黑血。
“但此乃饮鸩止渴!”白泽喘息着,眼神却无比决绝,“一旦施展,印玺必碎,吾……亦将魂飞魄散。而能争取到的时间……最多……一炷香。”
牺牲自己,换取一炷香的时间!
“不行!”姜小鱼和墨临几乎同时脱口而出!
墨临因这剧烈的情绪波动,周身黑暗气息再次翻涌,他猛地以剑拄地,才勉强稳住身形,看向白泽的眼神充满了血丝与抗拒。
“一定……还有别的办法!”姜小鱼急道,“地府那边……引路人或许……”
就在这时!
“轰隆隆——!!!”
整个天墉城猛地剧烈震动起来!仿佛地龙翻身!曦光殿的穹顶簌簌落下灰尘与碎冰!
殿外,那本就摇摇欲坠的曦光护罩,在一阵令人牙酸的碎裂声中,轰然崩塌!化作漫天飞舞的流光碎片!
“不好!护城大阵……破了!”白泽脸色剧变,猛地看向殿外。
只见暗红色的天幕下,幽冥宗大军如同决堤的黑色洪流,发出震天的咆哮,向着失去屏障的天墉城,发起了最后的、疯狂的总攻!
无数狰狞的幽冥生物、身披黑袍的修士,如同潮水般涌上残破的城墙,与守城的人族、妖族修士展开了惨烈的白刃战!法术的光芒、兵刃的交击声、临死的惨嚎声瞬间响彻天地!
而更远处,葬神之眼上空,那四座祭坛的光芒骤然炽烈到了顶点!四条由纯粹能量构成的“钥匙”通道,已然彻底成型,如同四根巨大的、闪烁着幽光的锁链,缓缓探向葬神之眼的核心!
仪式,即将完成!
“没时间了!”白泽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强撑着想要站起身,调动最后的力量催动城主印玺!
“等等!”姜小鱼猛地喊道,她魂体内那枚“定魂梭”传来一阵急促的悸动!归墟通道即将闭合!她必须立刻返回!
而也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直艰难抵抗着“幽冥引”的墨临,眼中那疯狂的黑暗波动竟被他强行压下了一丝清明!他猛地抬头,看向姜小鱼,又看向白泽,沙哑而急促地说道:
“钥匙……共鸣!他们需要……四钥齐聚……才能彻底……启动最终步骤!缺少……任何一把……仪式便无法……圆满!”
他的话如同闪电,劈开了姜小鱼混乱的思绪!
缺少任何一把钥匙,仪式便无法圆满!
雪灵冰核在她身上!寂灭冰炎子火也与她魂体融合!只要她不被抓住,不被夺走冰核和冰炎,幽冥宗的仪式就始终存在一个巨大的缺口!
这就是变数!这就是希望!
“我明白了!”姜小鱼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她看向白泽,“前辈,不必牺牲!守住天墉城,等待转机!钥匙,绝不会让他们凑齐!”
她又深深看了一眼强撑着清明、眼神复杂的墨临。
“坚持住!等我回来!”
话音未落,她魂体内的“隙间之力”因“定魂梭”的共鸣而自主激发,灰白色的光芒包裹住她,身形瞬间变得模糊!
“小鱼!”墨临伸出手,却只抓住了一缕消散的流光。
下一刻,姜小鱼的身影已从曦光殿内彻底消失。
殿外,是幽冥大军破城的喊杀声。殿内,是重伤垂死的白泽,与在清醒和疯狂边缘挣扎的墨临。
白泽看着姜小鱼消失的地方,又看了看外面如同末日般的景象,最终,那抬起的手缓缓放下,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希望……你的选择……是对的……”
而墨临,则拄着剑,望着姜小鱼离去的方向,眼中清明与黑暗激烈交织,最终化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低语:
“快……走……”
【功德点:-8685】
【状态:功德枷锁(压制减弱5%),隙间之力(耗尽),魂体(中伤),幽冥追魂印(削弱0.1%)】
【位置:地府·幽枉城·往生亭(回归中)】
北境的烽火与绝望,被暂时留在了身后。带回来的,是一个关乎存亡的关键情报,和一份沉甸甸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