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公司大获成功,纪榕的心理状态却早就已经支离破碎。我二十二岁生日,这个屋子里,烛光,蛋糕,红酒,还有两个已经睡得很安详的人。”
说到这里,他突然笑了,“但是你知道,老天爷最擅长开玩笑。贺丰洗胃竟然救回来了。”
“这怎么行?”
贺阑峥转头看着贺允,情绪到了失控边缘,“所以我不允许。我告诉他,他必须和我妈一起死,否则贺氏集团我就不管了,他的宝贝儿子贺峪,以后我也不管了。”
“贺丰信了,又喝了一次药。”
“这次没救过来。”
“贺允,你害不害怕。”
贺允对上那道炙热的视线,将他手里危险的水果刀拿开,苹果也被放到了一边。
“我怕什么?”
“贺氏集团不是我的枷锁,反倒是我,耽误了纪榕十几年,最后让她无处可逃,又逼死了自己的生父,不给他活路。”
“贺允,喜欢我很辛苦,你要喜欢这样的人吗?”
贺阑峥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平静,微红的眼角却出卖了他此刻波动的情绪。
“这就是你整日在房间酗酒,支支吾吾,犹豫不决的事情?”
贺允将人带到沙发上坐好,居高临下撑在他肩侧。
彩色窗纸上落下的光斑像油画的颜料一样,星星点点落在他脸上,
温热的气息扫过面庞,贺阑峥撞上他的眼,心脏仿佛快要停滞。
阳光落在唇角触碰的交点,强烈的光芒让人睁不开眼。
蜻蜓点水的轻吻逐渐融化变成了湿润又滚烫的深吻,将一切陈旧的,不堪的过往全部揉碎了,混合进暧昧的旋涡里。
这一吻持续了太久,久到贺阑峥以为自己又回到了十年前某个平静的上午,空气里飘浮着尘埃,静谧又温馨。
贺阑峥睁开眼,告别了那个午后。
“这是我的答案,不管你是个多大的麻烦,我都不怕。”
贺阑峥笑着笑着,眼角突然落下两颗滚烫的泪珠。他拿手去抹,不想丢脸,头顶的人却先一步,顺着泪痕,不轻不重落下一排吻。
“贺允,”他喉咙沙哑,用力扯着身前人的衣领,“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贺允挑眉,“知道什么?”
“知道,你跟贺家没关系。”
贺阑峥不是傻子,那些暧昧的,亲昵的,毫无边界的靠近,并非是他心怀不轨,才觉得如坐针毡。
被质问的人也不否认,“知道,我是很坏,刻意接近你,勾引你,还撩拨你,讨不讨厌我?”
原本止住的泪水突然决堤般从眼眶落下,贺阑峥把头埋进他的颈窝,“干嘛选我。”
“贺阑峥,你在我眼里,特别像是只不小心撞到了豺狼的兔子。那头豺狼死了,兔子哭着说自己杀了狼。”
贺允这个充满童话趣味的比喻并没有叫人高兴,反倒惹怒怀里的人,收紧了手臂。
“人都要为了自己的欲望买单,贺丰是,纪榕是,你是,我也是。”
“我不觉得辛苦,你要是真那么难伺候,那就怪我,”贺允轻咬住他的耳垂,“怪我一见钟情,怪我色字头上一把刀。”
“一见钟情?”贺阑峥撑起头,泪眼迷茫的看了贺允一眼。
后者无辜的眨眨眼,“我当然喜欢你,可你那时候看不起我。”
贺阑峥“……”他其实已经想不起来那时候贺允是什么样子了。
“我不是说了吗,男人,我只睡贺阑峥那样的——”
口无遮拦的话把人臊了个大红脸,“别胡说八道。”
“以前是胡说八道,现在哪胡说八道了?”贺允低头威胁道,“我说没说错?”
“嗯?”他再次凑近了。
“没说错,没说错。”
“那就行,”贺允不老实的到处亲,“你不能让我年纪轻轻就当和尚。”
贺阑峥挡住他,“我妈可看着呢。”
贺允哈哈一笑,“那不是正好吗?看到咱们恩爱,她老人家就放心了——”
离开洋房旧居,贺阑峥整个人都轻松起来,仿佛脱掉了一副看不见的枷锁,他眯着眼微微直视着阳光,朝纪旻挥了挥手,
“我们走了,纪叔。”
“你还没说纪叔为什么是干爹,你又叫叔叔?”贺允小声八卦道。
“我妈跟贺丰的事情外公外婆不同意,说不认这个女儿,背地里拿钱让纪叔照顾,后来二老去世前,让我妈认了干爹。”
贺阑峥有些无奈,“不过他的年龄远远不至于叫干爷爷,我就干脆喊纪叔了。”
“我懂,你跟你妈各论各的。”说完,腰间被人轻轻拧了一把。
“别瞎说。”
老人看着两人嬉闹离开的背影,欣慰的看向楼上。
“我早就说了嘛,阿峥这么好的孩子,肯定会被很多人爱的,你也不用担心了。”
“虽然年轻,但眼神却稳重,我觉得这孩子是真心的,你觉得的呢,小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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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这半个月来最大的话题就是贺家那些荒唐事。
抱错孩子,兄弟阋墙,集团更名,甚至涉及上一代的阴谋……
瓜太大,吃得京都生意人各个提心吊胆。
作为近十年内崛起的新贵,贺阑峥连带着贺氏旗下的产业一直都备受瞩目。
贺阑峥试图插手新能源行业不是秘密。但之前将第一枪打在海外矿区,叫很多跟着贺家走的生意人摸不着头脑,投资人,股东也纷纷驻足观望。
转型本就是一场豪赌,如今负面新闻雪上加霜,贺氏股票一路飘绿,整个投资市场人心惶惶,每天要求见贺阑峥的人不计其数。
贺允起初想的简单一些。贺旗作为天命之子,受世界运行秩序的偏爱,因此做什么事情都比旁人容易成功。
别管合理不合理,幸运和机遇本来也没有道理可言。
但只要贺阑峥心里除了公司还有别的牵挂,对贺氏集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二人不会拼到你死我活。
可眼下情况变了。
当他听到贺阑峥公开宣布自己要改姓,修改集团名后,
贺允必须承认,那一刻,要说内心毫无震动是不可能的。
成熟的操盘者知道这会对企业造成多大的危害,稍有不慎就会牵一发而动全身,竞争者再随便发出一些不可挽救的流言蜚语,或许就是万丈深渊。
贺阑峥比他想象中更加疯,但作为那个取代了贺阑峥世界里最重要位置的人,
贺允只觉得爽,
他喜欢这样义无反顾的恋人。
只有这样的贺阑峥才配说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