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允不以为意，“祭拜故人，不宜运功。”那是心不诚。
谢玄翎不知道什么心诚，这会儿只觉得心疼。
哪怕贺允皮肤寻常兵刃都伤不到，他还是见不得师尊干净又娇贵的身体收到一丁点的污染。
他从地上站起来，不由自主道：“我为师尊洗洗，您等等我。”
说罢，也不等贺允回答，从纳戒中取出一只木盆。
上好的紫桐灵木，能用来炼制法器，被他打成了个盆。
贺允觉得有趣，“在碧潭洗洗便可。”
谢玄翎摇头，“不好，”脸颊微微浮起红痕，“这是我专门为师尊做的，伺候师尊，本就是弟子的份内之责。”
“你倒乖觉。”
“师尊请坐，一切交给我就好……”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生怕语气里藏不住的悸动和兴奋被人觉察。
这是他想到过，最合理的跟师尊亲近的方式……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贺允随意挑了把椅子坐下，谢玄翎靠近了，才注意到，原来衣袍下摆也沾了泥。
却未曾听到一向爱干净的人提起。
他心头一沉，一边添着热水，一边装作不经意问，“师尊去祭拜哪位前辈吗？若是有机会，徒儿也想去以表心意。”
贺允摇头，“故人。”
“是，师尊的朋友？”话里夹着酸意。
“称不上朋友。”
“是恩人？”
“也不算是”贺允微微出神，不满的撩起水花，“少打听，水烫了，冰些。”
他是极冰之体，不怕冷，普通的热也不怕。
谢玄翎听出这是在给自己找茬，水珠飞溅到脸颊也不觉得生气，反倒欣喜，证明之前的事情，师尊不曾和他有嫌隙。
贺允的脚长得极漂亮，一点也不像普通男人那般粗糙宽大。
自然，师尊一切都是最好的。趾骨匀称，光洁细腻，脚背上的青筋浅浅的突起，又白又薄的皮肤根本藏不住血管和骨骼，宛如画出来的一般。
谢玄翎一点点记在脑海中，丝毫不敢遗漏。
他心头烧得厉害，面上却冷静，认认真真擦洗着贺允脚边的泥壤，诅咒那个弄脏师尊的王八羔子。
“阿嚏——”
“病了？”
谢玄翎摇摇头，“没有，鼻尖有些痒，”
还有些热息。
话音刚落，一滴血珠滴落在贺允脚背上。雪白的肤色衬得那鲜红格外显眼，而后缓缓滚入水里，淡淡的扩散开直至失去颜色。
很快就消失不见，在谢玄翎看来，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
他羞恼地用衣袖用力擦拭鼻尖的血水，一用力却反倒止不住，哗哗往出来流。
谢玄翎想一头撞死。
竟然还滴在了师尊脚上！
那些见不得人的心思仿佛被人一朝剥开。
贺允先是一愣，而后笑出了声，他打断奋力擦拭鼻血的人，拧着他的下巴将头转向自己，细细打量着。
谢玄翎这副皮囊还是不错的，虽算不得俊美非凡，却惹人怜惜，看上去极有欺骗性。
“最近火气大了些？”
“是，师尊，这两日，上火……”
“是吗？”
嫩白细长的脚趾蹬上谢玄翎的胸口，温热的脚掌印下一片水痕，贺允轻晃着脚踝，模拟着小徒弟此刻心跳的频率。
那熟悉的似有若无的香气让谢玄翎头脑发懵，不敢去想一丁点这种动作可能存在的含义。
只提醒自己，师尊只是想擦擦脚。
“擦干。”贺允懒洋洋地倒在椅背上，看着眼前的人手足无措，起了几分坏心眼。
谢玄翎用细棉捧着，一点点擦干水渍，对方却好似不饶过他，顺着脖颈蹭到喉结。
他用力的吞咽，看着越来越近的脚趾，舌尖抵住上颚，哪怕浑身已经烧透了，还在逼迫自己冷静下来。
近在咫尺，贺允却又悄然收了回去，谢玄翎遗憾地抿了抿唇瓣，低头不语，安静的擦拭着。
“好了，要擦几百遍？拿双鞋子过来。”
“明日开始，我传授你些东西，你那些没有过明路的烂招式，往后不要再用了。”
谢玄翎闻言后背一紧，“是家里……”
“嘘——”
贺允的指节抵住他的嘴唇，眼里似笑非笑，“别拿那些东西搪塞我，普通世家若有这等剑法不会寂寂无名。”
“人都有秘密，往后只说是我教的，那些蹩脚的话再敢同为师讲，就罚你。”
“罚你日日来伺候为师。”
我愿意！
谢玄翎心底叫嚣着，面上乖乖点头，“这是我无意间学习到的残谱，还不太精通。”
“你是修道天才，比我的天赋有过之而无比，不必妄自菲薄。”
“师尊的弟子，应该有师尊的风采。”谢玄翎听到他夸赞自己，低下头应承道。
谢玄翎猜到贺允会教自己阵法，在被问及有无布阵基础时，他撒了个谎，称自己从未接触过。
贺允不疑有他，从纳芥中取出一支灵宝级阵旗，扔给谢玄翎。
“四阶金眼狼骨做的，试试。”
谢玄翎双手恭敬地接住，法器上浓郁的金属性之力很是磅礴，他小心翼翼的问，“是师尊做的吗？”
“我是冰属，不擅长用金眼狼这种金系妖兽炼器，你便凑合着用。”
如此就是承认了，谢玄翎激动地将阵旗抱在怀中，紧紧握着旗杆，“谢谢师尊，弟子喜欢，很喜欢，会用一辈子的。”
“所谓阵法，也只不过是利用你自己身的灵气，与天罡沟通，借用天地灵气，助你布下幻境。”
“阵眼是阵法的能量来源，也是连接之处，普通聚灵阵用灵石灵核便可，但若想让阵法随你心意变化攻击，就需要借助阵旗，号令大阵为你所用。”
说话间，不知道从何处抛出几块灵石，贺允手印翻转，顷刻间，一座小型聚灵阵便悄然的运转起来。
谢玄翎被这一手帅得头皮发麻，幸好他那日跑得快，否则师尊反手之间，就能将他困入玄阵之中。
“对于初学者，必须按照阵谱上所实例的顺序，对应天罡七十二星宿轮换顺序，一一摆放，否则便会连接失败。”
“但这是最蠢的办法，布阵不是目的，目的是去感受天地灵气运行规则，等你领悟透其间逻辑规则，任何阵法都可随你心意，任意落成。”
“你来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