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了地窖办公室的西尔维娅并不想回寝室,或许是今晚斯内普和以往全然不同的样子让她的心再一次悸动起来,他在他心里的形象更加鲜活、立体了起来。
可她从没奢求过任何不属于她的感情,从前是,现在也是。她清楚地知道斯内普的过去,清楚地知道他的心里早就住进了一个人——莉莉。
斯内普对莉莉满怀着爱意,又在那件事情之后对她和她的孩子带着那样沉重的、深厚的愧疚。
伴随着长时间的相处,西尔维娅越来越意识到一件事。
西弗勒斯·斯内普不再是那个书里所描述的冷冰冰的形象,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活生生的、多面的、在她的生命里出现,又与她产生羁绊的人。
恐怕自己对于斯内普来说也是的。
一个莽撞、总是胆大妄为给他添麻烦的学生?
一个在魔药学上略微有点天赋、黑魔法学的还不错的学生?
西尔维娅猜测着斯内普在心里会怎么形容自己,脚步不由自主的走向了天文塔——那个斯内普的命运发生转折的地方。
西尔维娅半靠在石窗上,侧头看向天上悬着的那轮明月。
今天是满月。
想起这个,西尔维娅从自己的校袍口袋里掏出今天采集的曼德拉草叶片塞进了自己的嘴里。她并没有强烈的想学习阿尼马格斯的欲望,只是不想让自己闲下来,反正阿尼马格斯这样的学习无比依赖运气,她也不一定能学成,试一试吧,万一学会了也没有什么坏处。
月光透过石窗洒进天文塔内,苏格兰高地的夜风在西尔维娅耳边呼啸着向西方奔腾而去。
那么她呢?
如果这一切都能够顺利结束的话,没有人会死在那场战争里的话,她的心愿达成执念消散,她想做些什么呢。
念头一出,西尔维娅轻轻笑了笑。
明明在不久前还在担心自己能不能做到,能做到什么程度,现在就已经开始想以后了吗?
她会有以后吗?
西尔维娅想起了邓布利多用来试探她的厄里斯魔镜,她在那面反应人最心底的欲望的镜子里看到了所有人的身影。
却唯独没有看见她自己。
“西尔维娅,你在恐惧什么?你不是一直都在这里吗?”
菜菜突然从西尔维娅的袖口里探出了小脑袋,朝着西尔维娅嘶嘶道。
“未知,菜菜,我在恐惧未知。所有人的未来对于我而言都是已知的。但我自己的未来一个未知数。”
西尔维娅的声音很轻,轻的好像下一秒就会被风吹散。
“未来是什么,好吃吗?我觉得你妈妈给你烤的蛋挞很香,下次能不能也让我吃一口。”
西尔维娅发出一声轻笑,点了点菜菜的脑袋。
“小馋鬼。”
突然地,西尔维娅感觉自己含着曼德拉草叶片的舌尖泛起一阵麻意,不是曼德拉草本身的苦涩,而是魔力在血管中碰撞出的震颤。
最先失控的是指尖,淡蓝色的光晕从她的指缝溢出,落在石面上却没消散,反而顺着纹路爬成细小的光蛇,转眼又被夜风撕成碎片。
她下意识攥紧魔杖,雪松木杖尖却突然迸出一道刺眼的蓝光,直直撞向塔顶的青铜天文仪,金属齿轮发出刺耳的嗡鸣,惊得夜枭从塔顶的阴影里扑棱着翅膀飞走。
“唔——”曼德拉草叶在齿间硌得生疼,西尔维娅猛地捂住胸口,魔力像决堤的水,顺着喉咙往上涌,她甚至能尝到口腔里泛起的铁锈味——那是魔力暴动时,血液里魔力沸腾的味道。
她今天没来得及喝魔力抑制剂——
西尔维娅想念“咒立停”,咒语却卡在喉咙里,只能看着自己的袍角被身体溢出的魔力染成淡蓝,像蒙了一层月光织的纱,又在风里簌簌剥落。
腕上的菜菜突然直起身子,小蛇的信子飞快地吐着,带着慌乱的颤音:
“西尔维娅,你的魔力一直在溢出!快按住它!”
西尔维娅伸手去按手腕,却摸到自己的皮肤发烫,魔力正从毛孔里往外渗,在月光下凝成透明的水珠,落地就变成细碎的光尘。
她踉跄着扶住石栏,曼德拉草叶从嘴角滑落。她刚想伸手去捡,腿好像不听使唤的瘫软了下去,她直愣愣地栽倒在地面上。
西尔维娅挣扎着想去够甩在一边的雪松木魔杖,她试图控制并调动自己的魔力用无杖无声魔法将魔杖飞来,可此时的魔力就像是发了狂的野兽,蛮横的在她的体内横冲直撞。
一道黑影从角落快步出现,半跪在西尔维娅面前。
“这是什么情况?格林德沃,你又在做什么?”
斯内普一把把人捞起,让西尔维娅半靠在他的怀里。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幕,西尔维娅的皮肤苍白的不像话,嘴角带着渗出的血迹,在月光下显得尤其刺眼。整个身周围散发着淡蓝色的魔力光晕,仿佛下一秒整个人就会彻底消散在风中。
西尔维娅觉得自己现在一定狼狈极了。
“魔力…抑制……抑制剂。”西尔维娅张开嘴想说些什么,却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血迹没入斯内普黑色的袍子里,瞬间消失不见。
西尔维娅周身被淡淡的、清苦的魔药味包裹着,她觉得自己好冷,一种从灵魂深处传来的寒意
好像就这么死了也不错。
西尔维娅的脑海里倏地冒出这样一个想法。
斯内普伸手进西尔维娅的口袋里翻找着,他记得这个小女巫的口袋里总是随身带着药剂,应该会有她需要的魔力抑制剂。
白鲜香精、补血药剂、缓和剂、美丽药剂、活力补充剂——
这个愚蠢的格林德沃每天都在干些什么!
“张嘴——”
斯内普终于找到了那瓶魔力抑制剂,扒开了上面的木塞送到西尔维娅嘴边,西尔维娅挣扎着张开嘴,努力汲取着药液想要咽下去。
斯内普的眼睛忽然瞟过脚边的一抹绿色。
是曼德拉草叶片,他又猛地抬头看向月亮,今天还是满月。
“该死的!”
斯内普丢下药剂瓶,把人打横抱起,飞快地朝着地窖办公室走去。
——
那晚月光下流动的不是魔力,而是时间的裂缝
第二卷·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