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莱茵那只湛蓝色的电子义眼,光芒流转的速度陡然加快,如同高速运算的处理器,虹膜深处模拟的星云漩涡似乎都凝滞了一瞬。他脸上习惯性的痞笑消失了,嘴角微微向下撇去,显露出一丝真实而复杂的情绪——混杂着意料之中的了然,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
“龙兴……”克莱茵的声音低沉下去,不再是之前的夸张戏谑,带着一种情报贩子特有的、掂量价值的冷静,“龙兴,人称龙哥,电子塔中层头目,杀了王立本,也就是你的仇人。”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地扫过方城紧绷的脸,
方城没有立刻回答。他身体微微前倾,手肘撑在膝盖上,双手交叠,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那双深邃的眼眸里,翻涌着压抑的、如同熔岩般粘稠的恨意。王叔头颅爆裂的画面、龙兴狞笑的嘴脸、冰冷的沾血义肢……这些碎片在“龙兴”这个名字的催化下,疯狂地冲击着他的神经。
“我知道。”方城的声音从齿缝里挤出来,沙哑得像是砂纸摩擦着生锈的铁皮,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腥的颗粒感,“我要找到他。我要知道他在哪,我要看着他死,我要让电子塔知道,有些血债,不是他们能轻易抹平的。”他抬起头,目光如同淬毒的冰锥,死死钉在克莱茵脸上,“你只需要告诉我,能不能找到?需要什么代价?”
客厅里再次陷入短暂的沉寂。只有克莱茵那只电子义眼内部,发出极其细微的、如同精密齿轮啮合般的嗡鸣声,显示着高速的信息处理。
几秒钟后,克莱茵脸上的凝重如同潮水般退去,又挂上了那副惫懒的、仿佛什么都不在乎的笑容,只是这次,那笑容深处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和……决绝。
“能,当然能!”他向后一靠,陷进柔软的沙发里,翘起二郎腿,晃了晃脚上那双破洞的袜子,“找人嘛,尤其是这种在系统里挂了号的‘精英’,对我来说就是动动手指头的事儿。”他伸出那只覆盖着仿生皮肤的右手食指,在空中虚点了几下,仿佛在敲击无形的键盘。
“不过嘛……”他话锋一转,拖长了音调,那只湛蓝色的电子眼闪烁着算计的光芒,“亲兄弟也要明算账,对吧?情报费我可以给你免了,谁让咱们是‘命中注定’的好兄弟呢!但这事儿风险太大,光知道位置不够,你还得保证能弄死他,顺带……帮我个小忙。”
方城眉头微蹙,眼神锐利如刀:“什么忙?”
克莱茵身体前倾,双手交叉搁在膝盖上,脸上那玩世不恭的笑容瞬间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恨意,连那只湛蓝色的电子眼都仿佛蒙上了一层阴翳。他盯着方城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和我一起,去冰原公司的总部。目标——杀死威廉·阿特拉斯。”
这个名字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狭窄的空间里激起无声的巨浪。威廉·阿特拉斯,冰原科技的活体招牌,霓虹街上无处不在的完美影像,云端之上的大人物。杀死他?这无异于向整个上城区宣战,比动龙兴的后果要恐怖百倍!
赵风婷下意识地倒吸了一口冷气,清澈的眼眸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她看向方城,担心他会立刻拒绝。
方城沉默了。他没有立刻表现出震惊或愤怒,只是那双深邃的眼睛微微眯起,如同在评估一头前所未见的凶兽。
克莱茵提出的报酬,其份量远超他的预期。威廉·阿特拉斯……这个名字背后代表的是一座难以撼动的钢铁山峰。他脑海中闪过全息广告牌上那张完美无瑕、带着优雅而疏离笑容的面孔,那双俯视众生的眼睛。杀死他?这几乎等同于自杀。
然而,王叔倒在血泊中的画面再次清晰浮现。龙哥的狞笑,电子塔的跋扈……这一切的根源,不正是这种高高在上的“秩序”吗?龙兴是眼前的仇敌,而威廉·阿特拉斯,或许就是这扭曲世界的象征之一。一股混杂着毁灭欲望和破釜沉舟决心的火焰,在他胸腔深处悄然点燃。
“成交。”方城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斩钉截铁,没有任何犹豫。这两个字如同冰冷的铁块砸在地上,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克莱茵愣住了。他预想过方城会震惊、会权衡、会讨价还价,甚至可能拂袖而去,但唯独没料到对方会如此干脆地答应。他那只电子眼中的星云漩涡都似乎停滞了一瞬,随即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混合着狂喜和一种“果然没看错人”的激动。
“我——操——!!!”他猛地从沙发上弹起来,激动地挥舞着双手,差点打翻茶几上的水晶杯,“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是我最好的兄弟!够胆!够狠!够意思!”他兴奋地搓着手,脸上那点刻意维持的深沉瞬间被纯粹的狂喜取代,几步就窜到方城面前,张开双臂作势要拥抱,“来!让哥抱一个!庆祝咱们伟大的联盟成立!”
方城脸上瞬间布满了毫不掩饰的嫌弃,仿佛看到了什么肮脏的秽物。他动作迅捷地抬起手臂,手掌如同铁闸般精准地抵在克莱茵凑过来的脸上,用力将他推开,力道之大让克莱茵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才稳住。
“与其在这浪费时间,”方城收回手,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催促,“不如现在就去找龙兴的消息。”
“哎呀,急什么!”克莱茵揉着被推得有点发酸的鼻子,脸上依旧笑嘻嘻的,丝毫没有被嫌弃的自觉,“龙兴这种藏头露尾的耗子,想精准定位也得花点时间,最快也得明天了。而且……”
他那只电子眼狡黠地转动了一下,瞄向自己房间紧闭的门,“我的沐音小姐姐还在直播呢!今天的打榜任务还没完成,不能辜负沐音小姐姐的厚爱啊!”他故意捏着嗓子,模仿着虚拟偶像甜腻的腔调。
方城额角的青筋不易察觉地跳动了一下,显然对克莱茵的“敬业精神”感到无语。
克莱茵仿佛没看见方城的黑脸,自顾自地走到客厅另一侧,指着旁边一扇紧闭的房门:“那个屋空着,今晚你俩就睡那儿吧。床单被套都是新的,保证干净!比外面那些霓虹旅馆强多了!”
他拍着胸脯保证,随即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脸上露出一个促狭的笑容,压低声音,对着方城挤眉弄眼:“对了,友情提醒一下……”他指了指那扇门,又指了指自己房间的方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这屋的隔音嘛……嘿嘿,稍微有那么一点点……不尽如人意。年轻人,火气旺我理解,但动静……悠着点哈!”
“你……”赵风婷的脸颊“腾”地一下如同火烧,瞬间红得能滴出血来,连小巧的耳垂都染上了诱人的绯色。她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脑袋深深地埋了下去,视线死死黏在自己的脚尖上,仿佛那里开出了花。
方城显然没完全理解克莱茵的“深意”,或者说,他此刻的心思根本不在那上面。他只是觉得克莱茵聒噪又碍眼,只想尽快摆脱他。他冷冷地扫了克莱茵一眼,那眼神如同冰锥,让克莱茵后面的话自动咽了回去。
“少废话。”方城不再理会他,径直起身,走到克莱茵指的那扇门前,拧动门把手推门而入。
赵风婷如同受惊的小鹿,顶着红透的脸蛋,低着头,飞快地从克莱茵身边溜过,跟着方城钻进了房间,反手轻轻关上了门,隔绝了外面那个不正经的情报贩子促狭的目光。
房间内光线柔和,布置简单却整洁,与客厅的风格一致。一张铺着深灰色床单的双人床占据了大部分空间,旁边是一个嵌入墙体的衣柜,靠窗的位置放着一张简洁的床头柜。
方城走到床边坐下,床垫发出轻微的承重声。他揉了揉眉心,一天的奔波、力量的躁动、复仇的沉重,让他感到一丝疲惫。他看向站在门口、依旧红着脸、显得有些局促不安的赵风婷,声音低沉而清晰地安排道:“明天你就自己留在这里,哪里也别去。等我办完事就回来。”
赵风婷猛地抬起头,脸上的红晕还未完全褪去,但那双清澈的眼眸里却瞬间涌上了强烈的抗拒和坚定。她罕见地用力摇了摇头,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不行!我要和你一起去!”
方城眉头立刻皱紧,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听话!这次不一样,龙兴身边有硬手,场面会很凶险。我顾不上你,而且……”
他顿了顿,声音里渗入一丝难以掩饰的沉痛和恐惧,“因为龙兴,因为电子塔,我已经失去了王叔。我不想……再失去你了。”最后几个字,他说得很轻,却重若千钧,带着一种他从未对任何人展露过的、近乎脆弱的在意。
赵风婷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又酸又软。她看着方城眼中那深沉的痛楚和担忧,非但没有退缩,反而向前走了一步,站到他面前,仰起脸,眼神里的坚定如同磐石,毫不退缩地迎上方城的目光。
“正因为你不能失去我,我才必须去!”她的声音微微发颤,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你觉得你能离开我吗?如果……如果和上次一样,你在外面突然失控了怎么办?谁能帮你?谁能叫醒你?克莱茵吗?他根本不知道你的情况!”
她想起方城在桥洞下如同困兽般挣扎、眼中金芒闪烁、几乎要被体内力量撕裂的恐怖景象,身体不由自主地绷紧了,“只有我能感觉到!只有我能……”她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但两人都心知肚明——那空灵的歌声,那隔绝的薄纱,那义肢爆发的猩红光芒。
方城沉默了。赵风婷的话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切中了他心底最隐秘的恐惧和弱点。
地狱乱的力量如同双刃剑,强大却伴随着失控的风险。上次若非赵风婷在,后果不堪设想。在即将面对龙兴的关键时刻,若再次失控……他不敢想象。
昏暗的灯光下,两人静静地对视着。空气仿佛凝固,只剩下彼此呼吸的声音。方城从赵风婷眼中看到了不容置疑的决心,也看到了那份只针对他的、不顾一切的担忧。
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方城才缓缓吐出一口气,紧绷的肩膀微微放松下来,像是卸下了某种沉重的负担。他抬起手,有些笨拙地揉了揉赵风婷柔软的发顶,动作带着一丝生涩的温柔。
“好吧。”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种妥协后的无奈,但更多的是被理解的释然,“但你必须答应我,跟紧我,不要冲动。”
他停顿了一下,眉头又习惯性地拧起,“还有,你怎么保护自己?明天我让克莱茵给你准备点防身的东西。”
赵风婷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悬着的心终于落回实处,脸上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笑容,用力地点点头:“嗯!”
“好了,睡吧。”方城收回手,指了指床的另一侧,“明天……会很累。”他率先躺下,扯过被子盖到腰间,闭上了眼睛,似乎想立刻隔绝纷乱的思绪。
赵风婷也顺从地躺到另一边,小心翼翼地拉开被子盖好。两人并排躺在黑暗中,中间隔着一条微妙的空隙。房间隔音确实如克莱茵所说不太好,隐约还能听到隔壁传来虚拟偶像甜腻的歌声和克莱茵偶尔激动的叫喊声。
黑暗放大了感官,也放大了思绪。赵风婷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上模糊的光影轮廓,毫无睡意。身边传来方城平稳却并不深沉的呼吸声,显然他也并未入睡。一种奇异的、混合着紧张、期待和莫名安心的情绪在她心中蔓延。
“方城……”她轻轻地、试探性地叫了一声,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嗯?”方城低沉地应了一声,没有睁眼。
“你说……”赵风婷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盘旋在心头的问题,“等你报了仇……杀了龙兴之后……你会去做什么?”她的声音很轻,带着对未来模糊的憧憬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迷茫。
方城沉默了片刻。黑暗中,他长长的睫毛似乎颤动了一下。报仇之后?这个问题像投入深潭的石子,只激起一圈微弱的涟漪,随即沉入更深的黑暗。
他从未想过那么远。他的世界,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只有“活下去”和“复仇”两个选项。未来?那是一个奢侈而虚无的概念。
“我不知道。”他的声音在黑暗中显得格外坦诚,带着一种近乎疲惫的空洞,“我也不想去想。”他翻了个身,面朝着赵风婷的方向,尽管黑暗中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
他伸出手臂,有些迟疑地、最终却坚定地环过赵风婷纤细的腰身,将她轻轻搂向自己,让她的后背贴着自己温热的胸膛。这是一个充满了占有欲和保护欲的姿势。
赵风婷的身体瞬间僵硬了一下,随即又缓缓放松下来,将自己完全倚靠进那个坚实而温暖的怀抱里。方城的下巴轻轻抵在她的发顶,呼出的温热气息拂过她的耳廓,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
“别想那么多了,”方城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驱散了她心头的迷雾,“以后的事……就交给以后的我去想。”
他的手臂收紧了一些,仿佛要将此刻的安宁和怀中的人紧紧锁住,隔绝外面所有的血腥与风暴。
赵风婷的心跳在方城沉稳的怀抱中渐渐平复下来。他身上那股混合着淡淡汗味、血腥气和一种独特阳光晒过般的气息(那是新生血肉的味道)将她包围,形成了一道令人安心的屏障。
她轻轻“嗯”了一声,闭上眼睛,放任自己沉溺在这短暂的、偷来的安宁里。紧绷的神经慢慢松弛,沉重的眼皮缓缓合拢,呼吸逐渐变得均匀而绵长。
黑暗中,方城感受着怀中人温软的躯体和平稳的呼吸,心中那翻腾的杀意和暴戾,似乎也被这奇异的宁静暂时抚平。
他收紧了手臂,将下巴更深地埋进赵风婷柔软的发丝间,也闭上了眼睛。明天……明天将是血与火的序幕。
幽蓝色的光芒是克莱茵房间里唯一的光源,映照着他脸上变幻莫测的神情。虚拟偶像沐音甜美的歌声早已被他切成了静音模式,巨大的曲面屏幕上只剩下她无声舞动的曼妙身姿,像一场诡异的哑剧。
克莱茵在电竞椅旁那个堆满杂物的角落翻找着。几个空能量饮料罐被踢开,发出叮当的声响。最终,他从一个压瘪的披萨盒底下,拽出了一个布满灰尘、边缘有些锈蚀的扁平铁盒。他吹了吹上面的灰,小心翼翼地打开。
盒子里铺着褪色的丝绒衬垫,里面静静躺着几支深褐色的雪茄。雪茄保存得很好,茄衣油润,散发着浓郁的、混合着皮革、泥土和淡淡蜂蜜的醇厚香气——这是上城区真正的奢侈品,古巴哈瓦那的遗存。看品相和包装,显然有些年头了。
他捻起一支,动作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庄重,用一把同样有些年头的雪茄剪熟练地剪掉茄帽。然后,他拿起桌上一个造型复古的金属打火机——火石摩擦,橘黄色的火焰跳跃起来。
他耐心地烘烤着茄脚,让火焰均匀地舔舐着烟叶,直到边缘微微卷曲焦黑,散发出更加浓郁的香气。
终于,他将雪茄凑到嘴边,深深地吸了一口。浓郁的烟雾涌入他的口腔、鼻腔,那醇厚复杂的香气瞬间充盈了他的感官。然而,下一秒——
“咳咳……咳咳咳!!!”
剧烈的、撕心裂肺的咳嗽声猛地爆发出来,打破了房间的寂静。克莱茵弓着腰,脸涨得通红,那只湛蓝色的电子义眼因为剧烈的生理反应而光芒乱闪,右眼更是咳出了泪花。他痛苦地拍打着自己的胸口,仿佛要将侵入肺腑的异物驱逐出去。
好半晌,咳嗽才渐渐平息。他喘息着,看着指间那支依旧燃烧着、散发出致命诱惑的雪茄,脸上露出了一个极其苦涩、带着自嘲的笑容。
他抬起手,看着自己那只覆盖着仿生皮肤、却隐隐透出内部金属骨架轮廓的右手臂,又摸了摸自己后颈下方那个冰冷的、连接着脊椎神经的合金接口。
“呵……果然啊……”他低声自语,声音沙哑,充满了无奈和一种深入骨髓的悲凉,“这具破破烂烂、缝缝补补的壳子,早就……享受不了这些真正的好玩意儿了。”
他长长地、无声地叹了口气,那叹息里饱含着对往昔健全身体的怀念,以及对这具被高度改造、却也伤痕累累的躯体的憎恶。
他靠在椅背上,目光无意识地落在电脑屏幕的一角。那里,一个被缩小的窗口里,显示着一张照片。
照片的背景是碧蓝的大海和金色的沙滩,阳光明媚得有些刺眼。海风吹拂着一个女孩纯白色的裙摆,她赤着脚站在沙滩上,正对着镜头灿烂地笑着。那笑容如此明媚,眼睛弯成了好看的月牙,仿佛盛满了整个夏天的阳光。
她的眉眼轮廓,在某个瞬间,竟与隔壁房间的赵风婷有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相似神韵。
克莱茵伸出那只冰冷的机械臂,指尖在触摸屏上极其轻柔地划过照片中女孩的脸庞,动作带着一种近乎病态的温柔和思念。
“别担心……”他对着照片低声呢喃,声音轻得如同梦呓,那只湛蓝色的电子眼里,却燃烧起冰冷而疯狂的火焰,“快了……威廉那个自以为掌控一切的傻逼,他得意不了多久了……很快,他就会付出代价……最惨痛的代价。”他顿了顿,目光似乎穿透了墙壁,落在方城和赵风婷所在的房间方向,眼神变得复杂难明。
“这小子……真的很不一样。他身上有种东西,他可能就是我要找的人。”他的声音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期盼,“而且……他身边的那个女孩……”克莱茵的目光再次回到照片上,眼神变得悠远而迷离,“虽然细看根本是两个人,但那份感觉……那份干净得不像属于这个地狱的感觉……真的太像你了……”
他抬起手,将燃烧的雪茄凑到嘴边,这一次,他没有再试图吸入那醇香的烟雾,只是看着那橘红色的火光在黑暗中明灭,如同他胸腔里那点不肯熄灭的复仇之火。
“等着我……”他对着照片,也对着虚无的黑暗,再次低语。幽蓝的屏幕光映着他半边脸,金属的冷光与眼底的疯狂交织,勾勒出一个在深渊边缘徘徊的复仇者剪影。窗外的霓虹流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他身上投下破碎而妖异的光斑,如同即将到来的、暴风雨前的诡谲光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