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重歌不与他们纠缠，解决完了这档事就离开了。
风从两侧吹过，将那些纷乱的思绪一并卷走。
车骑到滨和大桥堵住了。
车流像一条垂死的巨蟒，缓慢地蠕动着，此起彼伏的喇叭像在比较，一声更比一声刺耳。
两旁非机动车道全是电动车和自行车，堵的死死的，就在这时，她注意到桥上人行道边聚集了一小群人，有人举着手机，有人指指点点。
起初她以为只是普通的小摩擦，直到她的车又向前移动了一段距离，视野变得清晰——
一个瘦削的年轻男子正跨坐在桥栏杆上，双腿悬在桥外，身体摇摇欲坠。
桥下是湍急的滨江河水，在暮色中泛着危险的暗光。
男子看起来不过二十多岁，穿着简单的白衬衫棕羽绒服和西装裤，手边还拎着一瓶白酒，时不时举瓶灌一口，在夜风中显得格外凄凉。
周围的人群保持着安全距离，有人在大声劝说，但更多人只是举着手机拍摄。
一个穿着外卖制服的年轻人在活动身体，随时准备跳河救人。
闻重歌走也走不了，只能卡在桥墩上坐着吃瓜。
她单脚撑地，摘下头盔。
【叮——检测到可帮扶对象：“平民律师”程知翌。
潜力值：S+
当前黑化度：79%
符合“救赎型”收录标准】
101迅速解锁相关资料：【程知翌，《金科玉律》男N号，政法大学高材生，曾代理过多起弱势群体维权案件，被称为“平民律师”。
被反派卢嘉旭联合学妹助手坑害，受理“星二代未成年校园霸凌案”，做的被告代理却因良心道德找到关键性证据帮助原告打赢官司，令当红明星之子锒铛入狱。
被告父母动用关系疯狂报复，受害者父母不感谢他，被业界封杀没有事务所敢要他，根本找不到工作。
他父亲早亡，是母亲一手带大的。
母亲早年脑溢血住院，如今医药费也要断绝，按照剧情发展，他在三日后会拔了母亲的氧气管再自杀。
因为他的事迹激励，女主决定走律师道路，最后成为国内一流律师后还引发了关于“律师职业伦理与社会公序良俗的冲突与调谐”社会性讨论，推动律法进步。】
几段话，一个角色的一生。
看热闹的人群越积越多，随着事情发酵，有警察过来疏散围观人群。
警车鸣笛声开道，警察的到来引起了骚动，人群迅速闪开一条小路，四位民警从车上下来后快速进入现场。
年纪大的民警马上认识到事态的严重性，询问群众是否已经叫了救护车，一个梳着马尾辫的女孩子喊了一声：“已经叫了，应该在路上了。”
他又问附近的围观人群是谁报的警，一个穿着白色连帽卫衣的男子大声说道：“我报的警。”
几个年轻人接连举手表示自己也报警了。
为求救援工作万无一失，民警让同事联系交警部门请求交通疏导，自己致电119兄弟部门，简明扼要报告情况：“是这样，疑似轻生人员需要干预救援，建议携带充气式救援艇参与救援，位置......”
年轻的民警在周围维持秩序，疏散人群：“请不要聚集在这里妨碍公务，无关人员不围观、不拍摄、不聚集，请配合我们的工作。”
周围人群短暂的远离，又在警察去另一边后围了过来，手上的手机都没有放下，甚至有更多的人看到警车也停下脚步凑了过来。
甚至还有专门跑来蹭热度的主播在直播。
闻重歌心想。
“好一副众生相。”
程知翌心想。
大桥上的风声像无数恶鬼在耳畔嘶吼。
下方街道的人群攒动着，他们的笑声尖锐如刀，眼神里闪烁着食腐动物般的饥渴——他们不杀人，却早已围成一圈，等着分食绝望的血肉。
也不知和冰山地狱比如何。
程知翌麻木地盯着不断闪烁的手机屏幕。
这已经是本周第13次有人通过未知途径打他电话了——包括被告人家属发来的辱骂信息。
他本该直接拉黑，但“施语萱”三个字让他手指一顿。
是劝他接下案子的学妹，一个他现在怨也不怨的人。
怪得了谁呢，还不是自己太蠢了，太容易轻信别人…
他没有接，任凭铃声一遍又一遍。
走到这一步，曾有朋友问他后悔吗？为了心中正义与全世界作对，结果最后失去了名誉、事业、前途...所有的一切，甚至连累自己的母亲无法继续就医。
在看到医院的催缴短信的那刻，有那么万分之一秒，有过对于母亲的悔痛。
他想起母亲枯瘦的手腕上蜿蜒的青色输液管——那截暴露在病号服外的皮肤，像枯竭干裂的河床。
但这点涟漪很快被更汹涌的黑暗吞没，更多是对暴力虐杀同学的恶魔被判刑的成就感。
他解锁相册里最新保存的新闻截图，被告席上那张稚嫩的脸被打了马赛克，标题写着“未成年人故意杀人案庭外和解二审或无罪释放”，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判决书照片里“无罪释放”四个加粗黑体字，某种灼热的液体开始在心脏跳动。
还是…失败了呀…
孩子害怕黑暗情有可原，真正悲剧是成年人畏惧光明。
当司法系统用“未成年”三个字为恶魔镀上金身时，总需要有人往地狱里多扔几块炭火。
他经历过明明铁证如山，凶手仍逍遥法外的绝望，但仍坚信每一条罪状都得到应有的审判，每一滴眼泪都获得公允的回应。
如果再来一次，他一定会努力成为被害者的辩护律师，立场无可指摘的送恶魔下地狱。
头有些晕眩，原来喝多了是这种感觉，感官情绪放大体验，只是手脚发软不听使唤，但思维清晰很清楚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他想起来曾遇到不少委托人拿醉酒当出轨借口的。虽然当时就不信，但是现在找到了证据，证明了真的不可信。
程知翌将空酒瓶扔出去，身体随着动作晃动，引得围观群众一阵惊呼。
就在这时，人群中突然有人大喊：“要跳就快跳！别耽误大家时间！”
“就是，到底跳不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