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里弥漫的刺鼻蒸汽渐渐被瀑布的水汽冲散,只留下金属烧熔和化学药剂混合的怪异气味。那台“深渊之息”毒气装置彻底成了一堆扭曲的废铁,冒着缕缕青烟,寂静地瘫在那里,再无之前的狰狞。猩红的倒计时永远定格在零,危机似乎解除了。
但王二娃心中那根弦,却绷得更紧了。
他强忍着大脑深处传来的、如同被无数细针攒刺般的阵阵抽痛(过度动用“英灵殿”力量的后遗症开始显现),指挥着战士们迅速打扫战场。
牺牲的战友遗体被小心地收敛,受伤的战士进行紧急包扎。俘虏了三名昏迷的操作员和两名谷内伏击的伤兵。狗子带人仔细搜查了整个山洞和外部区域,将所有散落的文件、图纸,甚至那些勘探工具的零件,都一一收集起来,连同那台装置的核心残骸,能带走的全部打包。
“快!动作再快一点!”铁蛋哑着嗓子催促,他脸上被硝烟和汗水弄得黢黑,眼神却异常明亮,既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更有对高桥逃脱的不甘,“不能让高桥那孙子缓过气来!”
王二娃蹲在水潭边,用冰冷的泉水冲洗着额头被子弹擦伤的火辣伤口,冰冷的刺激让他昏沉的脑袋稍微清醒了一些。他回想起高桥离去时那冰冷的眼神和话语,回想起那完全不符合常理的装置内部爆炸……高桥肯定已经确认了他身上有“异常”。
“怀璧其罪”……这四个字,此刻显得如此沉重。
“二娃,都收拾得差不多了!”铁蛋走过来汇报,看着王二娃苍白的脸色和不断渗血的虎口,担忧道,“你没事吧?伤得重不重?”
“没事,皮外伤。”王二娃摇摇头,站起身,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战场和疲惫但眼神坚定的战士们,“此地不宜久留,立刻按预定路线撤退,回二号备用驻地。”
部队带着缴获、俘虏和牺牲战友的遗体,迅速而沉默地撤离了黑云岭山谷。来时满腔怒火,誓要复仇;归时虽胜,心头却蒙上了一层难以驱散的阴影。
回到相对安全的二号备用驻地,已是第二天下午。支队派来的接应人员和卫生队早已等候多时。牺牲的战士被庄严安葬,伤员得到了更好的救治,俘虏和缴获的物品被立刻送往支队司令部。
王二娃和铁蛋来不及休息,就被召往支队指挥部进行详细汇报。
当王二娃(省略了关于“英灵殿”空间的具体细节,只强调在绝境中爆发出惊人力量和运气,破坏了装置核心)将黑云岭山谷内的惊险遭遇,尤其是那台名为“深渊之息”的毒气装置和高桥最后的出现与对话,原原本本汇报完毕后,指挥部里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
支队长一拳砸在桌子上,木制的桌面都出现了裂痕:“毒气!高桥这个畜生!他竟然真的敢用!这是反人类!是彻头彻尾的战争罪!”
政委的脸色也极其难看:“幸亏你们及时阻止,否则后果不堪设想!王二娃同志,铁蛋同志,你们特务连这次立了大功!不仅仅是战术上的胜利,更是挽救了一场可能波及无数军民生态的浩劫!”
李文轩科长推了推眼镜,语气前所未有的凝重:“高桥特遣队……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危险和疯狂。他们掌握的技术和手段,已经超出了常规战争的范畴。王连长,你确认高桥对你个人的‘能力’产生了明确的兴趣?”
王二娃沉重地点点头:“是的,他最后的话,很明显是在试探。我怀疑,他之前的一系列行动,包括袭击军马,可能都带有试探和逼迫我动用非常规手段的目的。”
李文轩深吸一口气:“这就说得通了。一支如此精锐的特殊部队,其指挥官不可能仅仅为了报复或者歼灭我们一支连队而如此大动干戈。如果你的‘特殊性’被他确认,那么,你本人,很可能已经成为他,乃至他背后势力,优先级极高的目标。”
支队长看向王二娃,眼神里充满了关切和决绝:“二娃,从现在起,你的安全级别提升到最高!特务连的任务性质也需要调整,尽量减少不必要的出击,以巩固根据地和针对性训练为主。绝不能让高桥的阴谋得逞!”
王二娃挺直胸膛:“首长,我不怕成为目标!但是,高桥和他的特遣队太危险,绝不能放任他们继续行动!我请求,加强情报搜集,尽快摸清他们的落脚点和下一步计划!”
“这是自然!”支队长斩钉截铁,“军区敌工部会全力配合!就是把山西翻个底朝天,也要把这颗毒牙拔掉!”
汇报结束后,王二娃和铁蛋拖着疲惫的身体返回特务连驻地。战士们虽然疲惫,但士气高昂,黑云岭一战的胜利(尽管代价惨重)极大地鼓舞了人心。
然而,王二娃却无法像战士们那样轻松。他独自坐在临时连部里,看着跳跃的油灯火苗,脑海中不断回放着与高桥对峙的每一帧画面,回想着那台诡异装置的每一个细节,回想着高桥那双冰冷探究的眼睛。
高桥还活着,并且对他产生了致命的兴趣。毒气威胁虽然暂时解除,但谁又能保证,高桥没有备份的计划,没有其他更隐蔽的据点?这一次,他们侥幸破坏了“深渊之息”,下一次呢?高桥那看似失败却意味深长的退走,真的只是暂时的撤退吗?还是说,这所有的一切,包括这次“失败”的毒气攻击,都仍然在他那庞大而黑暗的计划之中?
王二娃揉了揉依旧隐隐作痛的太阳穴,一股前所未有的沉重压力,如同黑云岭上终年不散的迷雾,笼罩在他的心头。他知道,与高桥的较量,远未结束,甚至可以说,刚刚进入最核心、最危险的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