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山的血腥味还没散尽，夕阳把一行人的影子拉得老长。飞扬兄弟的四个小弟小心翼翼地扶着陈瞬、季无常他们，每走一步都格外谨慎——陈瞬的额头还在渗血，季无常连腰都直不起来，蓝狮的左腿一瘸一拐，李华锋的胳膊用撕下来的校服布条简单缠着，血已经把布条染成了深褐色，郭强虽然走得稳些，脸上的淤青却肿得老高，像被蜜蜂蛰过的馒头。
“慢点，瞬哥，您这边伤口别蹭到。”左边的小弟扶着陈瞬的胳膊，语气恭敬。他约莫十六七岁，留着利落的寸头，胳膊上有个小小的“飞”字纹身，一看就是飞扬兄弟的核心跟班。
陈瞬忍着额头的刺痛，喘着气说：“谢谢你们了，哥们儿。今天要是没你们，我们几个恐怕得躺在后山喂蚊子。”
寸头小弟赶紧摆手：“不用谢，这是我们飞哥和扬哥吩咐的。他们说，能跟四天王硬拼到底的，都是条汉子，不能不管。”
季无常靠在另一个小弟身上，声音虚弱却清晰：“你们……是跟着飞扬兄弟的？”他之前只听说过四班这对双胞胎兄弟神秘又孤僻，从没跟他们打过交道，没想到会在这种时候得到帮助。
“对！”寸头小弟眼里闪过一丝自豪，“我们飞哥和扬哥可是四班的老大，在初中就是出了名的‘双煞’，没人敢惹！”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说实话，你们今天这仗打得真让人刮目相看——三十人硬扛六十多，最后还把四天王的小弟全干倒了，换了别人早投降了。飞哥和扬哥最看不惯四天王那副小人得志的样子，尤其是黎学友，仗着人多就玩阴的，太不地道了。”
陈瞬和季无常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讶和一丝欣喜——看来，飞扬兄弟这步棋，算是走对了。
一行人慢慢挪到医务室门口，寸头小弟帮陈瞬推开玻璃门，才转过身说：“瞬哥，常哥，我们飞哥和扬哥说了，等你们伤好了，想请你们吃个饭，聊一聊。”
陈瞬咧嘴一笑，虽然牵动了伤口疼得龇牙，却笑得真诚：“没问题！等我们养好了伤，一定赴约。”
季无常也点点头：“替我们谢谢飞哥和扬哥。”
寸头小弟应了声“好嘞”，带着其他三个小弟转身离开了，临走前还回头叮嘱了句“记得按时换药”。
医务室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靠墙的货架上摆满了药瓶和绷带，穿着白大褂的校医正低头整理病历，听到动静抬头一看，吓得手里的笔都掉在了地上。
“我的天！你们这是被车撞了？”校医冲过来，看着眼前五个“血人”，眼睛瞪得溜圆。陈瞬的额头上豁了道两厘米长的口子，血还在慢慢渗；季无常的衬衫上全是血，左边肋骨的位置明显塌陷了一块；李华锋的胳膊布条上全是血，伤口隐约能看到白骨；蓝狮脸色苍白，走路打晃，后脑勺还肿了个大包；郭强虽然没流血，脸上的淤青却从眼角蔓延到下巴，看起来惨不忍睹。
“不是，打架打的。”陈瞬坐在长椅上，疼得倒抽一口冷气。
校医一边摇头叹气一边拿出急救箱：“你们这些孩子，真是不让人省心！高一刚开学就打成这样，校长知道了非处分你们不可。”嘴上抱怨着，手里的动作却一点不含糊，先拿出碘伏和棉签，开始给陈瞬处理额头的伤口。
“嘶——”酒精碰到伤口，陈瞬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医生，轻点轻点！”
“嫌疼就别打架！”校医没好气地说，却还是放轻了力道。
接下来，校医逐一检查了五个人的伤势，每检查一个，眉头就皱得更紧一分：
- 蓝狮：后脑勺受到钝器撞击，轻微脑震荡，伴有短暂记忆模糊；左腿小腿肌肉挫伤，走路会刺痛，需要静养一周。
- 李华锋：左臂被碎玻璃划开一道五厘米长的口子，深达皮下组织，需要缝合；右侧肋骨轻微挫伤，深呼吸或咳嗽时会疼，至少要养五天。
- 郭强：面部多处软组织挫伤，左眼下方淤青严重，可能会肿三天；右胳膊肌肉拉伤，暂时不能用力，需要冷敷加涂抹药膏。
- 季无常：左侧肋骨骨裂（轻微），按压时疼痛明显，需要用胸带固定，至少两周不能剧烈运动；额头裂伤两厘米，需要缝合三针，还得打破伤风疫苗。
- 陈瞬：额头裂伤三厘米，比季无常的更深，缝合四针；腹部受到重击，导致软组织挫伤，按压有疼痛感，需要卧床休息三天。
赵小飞和其他几个二班、五班的男生也在旁边处理伤口，他们大多是皮外伤，擦点碘伏、贴个创可贴就能搞定，跟陈瞬五人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你们这几个是主力吧？伤得也太重了。”校医给季无常缠胸带时，忍不住感慨，“尤其是你，肋骨骨裂可不能马虎，要是再用力咳嗽或者打架，弄成粉碎性骨折就麻烦了。”
季无常点点头，疼得说不出话，只能用眼神表示知道了。
医务室里静悄悄的，只有校医撕胶带的“刺啦”声和李华锋偶尔的痛呼。过了一会儿，陈瞬打破了沉默：“看来这一仗打得也不算亏。”
“嗯？”李华锋皱着眉，“都伤成这样了，还不算亏？”
“至少，我们拉拢到了飞扬兄弟的机会。”陈瞬看着窗外，眼神里带着一丝笃定，“他们愿意出手帮我们，还主动约我们吃饭，说明他们跟四天王不是一路人，甚至可能愿意跟我们联手。多一个盟友，就多一分胜算。”
蓝狮靠在长椅上，脸色好了些，他补充道：“不止飞扬兄弟。我刚才在后排晕过去之前，好像看到六班的刘子轩也在现场，还有三班的张雄——他们都没走，一直在看，直到四天王离开才走的。”
“刘子轩？张雄？”季无常挑了挑眉，“他们俩怎么会在？”
“可能是来看热闹，也可能是在观察局势。”陈瞬分析道，“张雄被赵磊抢了三班老大的位置，肯定不甘心；刘子轩跟四天王有过节，说不定也想找机会报仇。这两个人，以后或许也能争取一下。”
季无常笑了，虽然扯到伤口疼得龇牙，却笑得畅快：“这么说，这顿打还真没白挨？”
“那可不！”李华锋也笑了，忘了胳膊的疼，“妈的，虽然疼，但打得爽啊！六十多个人又怎么样，还不是被我们干倒一大半！”
郭强也憨厚地笑了：“爽！下次再打，我还上！”
蓝狮看着他们，也忍不住露出了笑容——这五个看似性格迥异的人，此刻却像真正的兄弟一样，在伤痛中找到了并肩作战的默契。
“对了，”陈瞬突然想起什么，看向赵小飞，“我们五个这两天得请假回家养伤，班里的事就交给你了。要是四天王那边有什么动静，或者有其他消息，随时给我们发消息。”
赵小飞立刻挺直腰板：“放心吧，瞬哥！我保证盯紧四天王，一有消息就通知你们！”
校医给最后一个人处理完伤口，收拾好急救箱，叮嘱道：“你们几个明天别来上学了，回家好好养伤，尤其是肋骨骨裂的和额头缝针的，千万别再乱跑了！我会给你们开假条的。”
“谢谢医生。”五人齐声说道。
一行人互相搀扶着，一瘸一拐地走出医务室。夕阳已经落下，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教学楼里的灯亮了起来，却没多少人——大多学生都还在讨论下午的打斗，只有少数乖乖回了教室。
“现在去哪？”李华锋揉着胳膊，龇牙咧嘴地问。
“回家呗，还能去哪。”陈瞬叹了口气，“这身体，估计连路都走不动了，更别说上学了。”
“怎么回？”郭强看向季无常，“你的车还在学校后门呢，你这伤，能开车吗？”
季无常苦笑一声，拍了拍自己的肋骨：“我都这样了，开个屁车啊！方向盘都握不住，别再把车开到沟里去了。”
五人都笑了，笑声里带着疲惫，却也有几分轻松。最后，他们决定走到学校后门打车回家——幸好陈瞬家离学校不算远，打车也就十分钟的路程。
路上，遇到几个认识的学生，看到他们这副惨样，都吓得赶紧躲开，还有人偷偷拿出手机拍照，李华锋气得想骂人，被陈瞬拦住了：“别理他们，赶紧回家。”
十分钟后，五人坐上出租车，报了陈瞬家的地址。司机师傅看着他们满身是伤，还以为是被抢劫了，一个劲地问要不要报警，被陈瞬婉拒了。
车子停在陈家庄园门口，保安看到陈瞬他们这副样子，赶紧打开大门，还跑进去通知陈天雄。
五人刚走进客厅，就看到陈天雄从楼上下来。他穿着一身灰色的家居服，手里还拿着个紫砂壶，看到陈瞬他们满身是伤、狼狈不堪的样子，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你们几个臭小子，才上学第二个星期，就把自己搞成这副德行，真是跟我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
陈瞬本来以为会被骂一顿，没想到父亲会是这个反应，顿时有点懵：“爸，我们……”
“别解释了，赶紧坐下。”陈天雄摆了摆手，对着楼上喊，“王医生！快下来！有病人！”
很快，一个穿着白大褂、头发花白的老人从楼上走下来，手里提着个医药箱——这是陈天雄专门请的家庭医生，医术高明，平时只给陈天雄和家里人看病。
“王医生，快给这几个孩子看看，伤得不轻。”陈天雄指着陈瞬他们，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王医生点点头，开始逐一给五人检查伤口，一边检查一边叹气：“这孩子额头伤得深，得重新处理一下，免得留疤；这个肋骨骨裂，得用最好的药敷着，不然容易留后遗症；还有这个胳膊的伤口，缝合得太粗糙了，得重新缝……”
陈天雄坐在旁边的沙发上，看着王医生给孩子们处理伤口，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眼神里却满是关心。他年轻时也打过不少架，知道这种浑身是伤的滋味，更知道这群孩子骨子里的那股劲——不服输，不怕疼，为了兄弟能拼命，这是他最欣赏的地方。
“爸，我们这次是跟四天王打的。”陈瞬疼得额头冒汗，却还是忍不住解释，“他们玩阴的，六十多人群殴我们三十人。”
陈天雄点点头，没说话，只是给王医生递了瓶水：“用最好的药，别心疼钱。”
王医生应了声“好”，从医药箱里拿出几瓶进口的药膏和消炎药：“这个药膏是专门治跌打损伤的，敷上三天就能消肿；这个消炎药是进口的，副作用小，伤口好得快……”
五人靠在沙发上，看着王医生细心地给他们重新处理伤口，又听着陈天雄偶尔的叮嘱，心里突然觉得暖暖的——这几天在学校的打打杀杀、尔虞我诈，好像在这一刻都烟消云散了，只剩下家人般的温暖。
“好了，都处理完了。”王医生收拾好医药箱，叮嘱道，“这两天别沾水，别剧烈运动，按时吃药敷药，三天后我再来复查。”
“谢谢王医生。”五人齐声说道。
王医生走后，陈天雄看着他们，又笑了：“行了，都回房间休息吧。厨房炖了骨头汤，等会儿让佣人给你们端上去，补补身子。”
“谢谢爸！”
“谢谢陈叔！”
五人互相搀扶着，慢慢走上二楼的房间。走廊里的灯光暖黄，照在他们身上，把疲惫和伤痛都温柔地包裹起来。
陈瞬走到房间门口，回头看了看其他四人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笑容。他知道，这次的伤虽然疼，却让他们收获了更多——兄弟间的默契，盟友的机会，还有父亲无声的支持。
而此刻的四天王，还在七班的教室里气急败坏地开会。
黎学友把手里的课本摔在地上，发出“啪”的一声巨响，脸色铁青：“操！六十多个人打他们三十个，最后还让陈瞬和季无常站着！要不是我们最后出手，他们说不定还能撑更久！这他妈也太丢人了！”
郭明天坐在椅子上，揉着自己的胳膊——下午他虽然没出手，却被一个失控的小弟撞了一下，现在还在疼：“黎哥，现在说这些没用了。我们虽然赢了，却没占到多少便宜，反而让陈瞬他们博得了‘血性’的名声，现在学校里都在说他们是条汉子，我们是小人。”
张德华也跟着抱怨：“就是！而且一班的杨群和四班的飞扬兄弟也在现场，全程看戏，连手都没伸。这两个人倒是沉得住气，肯定没安好心。”
“他们有多少人？”黎学友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不是发火的时候，得赶紧制定下一步计划。
赵磊赶紧站起来，献殷勤地说：“我早就调查好了！杨群在一班也就十五个人，飞扬兄弟在四班更少，只有十二个人，两个班加起来不到三十人，跟我们没法比！”
刘富城立刻得意起来，拍着桌子说：“切，才三十人？那我们干脆连着他们两个班一起收拾了！先打杨群，再打飞扬兄弟，让他们知道四天王的厉害！”
“别大意。”黎学友瞪了他一眼，“杨群和飞扬兄弟在初中就是当老大的，能在四中站稳脚跟，肯定有两把刷子。尤其是飞扬兄弟，听说他们初中时就敢跟高二的混子叫板，不好对付。”他一想到下午陈瞬和季无常躺在地上还哈哈大笑的样子，就气得牙痒痒——那笑容像根刺，扎在他心里，让他很不舒服。
“黎哥，那我们什么时候动手？”赵磊急切地问——他现在满脑子都是立功，想在四天王面前证明自己。
黎学友想了想，咬了咬牙：“就明天给杨群下战书，周五下午在后山解决他！解决完杨群，下周再收拾飞扬兄弟！”
“好！”张德华第一个叫好，“我早就看杨群不顺眼了！上次在老兵烧烤摊，他居然敢说要我们跟他混，太嚣张了！这次一定要让他好看！”
郭明天和刘富城也跟着点头，眼里满是兴奋。
“对了，”刘富城突然想起什么，脸色阴沉下来，“那个刘子轩呢？上次单挑输了，他肯定不服气，会不会找我们麻烦？”
郭明天不屑地笑了：“管他干什么！他就一个人，连个小弟都没有，成不了什么气候。我们现在是高一第一势力，六十多个人，还怕他一个？”
黎学友也点点头：“郭明天说得对，不用管刘子轩。我们现在的目标是统一高一，然后跟高二的天哥联手，称霸高二！”
“好！”张德华、郭明天、刘富城、赵磊齐声喊道，眼里满是野心。
夜色渐深，四天王的野心在教室里膨胀，而陈家庄园的二楼，五个受伤的少年已经进入了梦乡。窗外的月光温柔，照亮了两个截然不同的阵营，也预示着，四中的风云，还将继续变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