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瞬被李华锋和郭强一左一右架着胳膊，踉跄地挪到后山那棵老槐树下。树干粗糙的树皮蹭着后背，带来一阵轻微的刺痛，却让他混沌的意识清醒了几分。蓝狮早已蹲在树下等着，膝盖上摊着一个墨绿色的医疗包，拉链拉开着，碘伏、纱布、止血棉有条不紊地摆着——这是他提前从校医室“借”来的，就怕两人打完架后没人处理伤口。
“瞬哥，忍着点。”蓝狮拿起蘸了碘伏的棉签，轻轻碰了碰陈瞬眼角的伤口。碘伏渗入裂开的皮肉，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陈瞬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眉头紧紧皱起，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嘶……真痛。”陈瞬咧了咧嘴，嘴角的弧度却带着劫后余生的畅快，“但也真痛快——好久没打过这么过瘾的架了。”
郭强蹲在一旁，伸手拍了拍陈瞬的肩膀，笑得一脸得意：“那可不！刚才你那记背摔，虽然没我练得标准，但架势够足，直接把杨群摔懵了！也就比我差一点点！”
“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李华锋白了他一眼，顺手把一瓶矿泉水递到陈瞬嘴边，“瞬子，先喝点水，好好休息。接下来，就看老季的了。”
陈瞬仰头喝了两口，冰凉的水顺着喉咙滑下，缓解了喉咙的干涩。他抬眼望向空地中央，季无常正脱了校服外套，露出里面那件洗得发白的黑色背心——后背的肌肉线条在夕阳下绷得紧紧的，他正对着空气出拳，每一次挥拳都带着风声。郭强已经跑了过去，帮他压着腿，嘴里还在絮絮叨叨：“老季，你可得加油！刚才瞬子赢了，你要是输了，咱们就得去给张飞当小弟，那多丢人！”
季无常没回头，只是对着空气又出了一拳，声音里带着笃定：“放心，输不了。”他的目光越过人群，落在空地另一侧的张飞身上——那个男人正靠在树上，双臂抱胸，眼神里满是不屑，像是在看一只即将被捏死的蚂蚁。
另一边，杨群被他的三个小弟半扶半架着，坐在一块平整的石头上。他的鼻子还在淌血，嘴角也肿得老高，胸口的淤青透过被汗水浸湿的t恤隐约可见。一个小弟蹲在他面前，用纸巾小心翼翼地擦着他脸上的血，眼泪却不争气地掉了下来：“群哥……”
杨群抬起手，拍了拍小弟的后脑勺，声音沙哑却带着笑意：“哭什么？男子汉大丈夫，输了就输了，有什么好哭的？我输给陈瞬，不丢人。”他顿了顿，目光望向老槐树下的陈瞬，眼神里没有怨恨，只有一种棋逢对手的释然，“那小子确实比我能打，也比我能扛。你们要是觉得跟着我没前途，想走，我绝不勉强。”
“群哥，我们不走！”三个小弟异口同声地喊着，声音里带着哭腔，“我们以前跟着你，现在跟着你，以后也跟着你！就算你输了，你也是我们的老大！”
杨群忍不住笑了，伸手揉了揉小弟的头发，眼角却有些湿润：“好，没看错你们。以后跟着陈瞬，也得好好混，别给我丢人。”
就在这时，洪亮的声音像一道惊雷，划破了后山的喧闹：“接下来，准备第二场单挑——高一五班季无常，对阵高二三班张飞！”
围观的学生们瞬间沸腾起来，刚才陈瞬和杨群的极限对决已经让他们热血沸腾，现在轮到季无常和张飞这两个跨年级的狠人较量，所有人都踮着脚，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我的天！刚看完一场神仙打架，又来一场！今天这后山没白来！”
“张飞可是高二的老牌狠人，一拳能把人打飞，季无常能打得过吗？”
“不好说！季无常也不是吃素的！”
“我赌张飞赢！他那力气，季无常根本扛不住！”
空地上，张飞终于从树上直起身，刘小备和李大羽围了上来。刘小备推了推眼镜，眼神里带着几分严肃：“大飞，这场单挑，是你进四中以来最关键的一战。赢了，高一高二的势力就都是我们的；输了，我们就得跟着一群高一的小子混。”
张飞活动着手腕，指关节发出“咔咔”的声响，眼神里透着势在必得的锐利：“放心，我不会输。季无常那小子虽然能打，但他跟我比力气，就是鸡蛋碰石头。”
李大羽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得一脸兴奋：“大飞，靠你了！这把赢了，等高三毕业，洪海风他们一走，四中就是我们的天下了！”
“是啊。”刘小备也跟着点头，眼神里满是憧憬，“到时候，我们整合高一高二的势力，再招点新人，我们就是四中的王！”
张飞看着两人，嘴角勾起一抹笑。夕阳的光落在他身上，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像是一座即将崛起的山。
季无常和张飞的热身已经接近尾声。季无常对着空气练了几组膝撞，每一次膝盖抬起，都带着一往无前的力道——这是他的招牌动作，也是蓝狮反复叮嘱他要留到最后的杀招。张飞则在一旁练着拳击，左拳右拳交替着砸向树干，树干被打得微微摇晃，树皮都掉了一块。
“准备好了吗？”洪亮走到两人中间，沉声问道。
季无常和张飞同时点头，朝着空地中央走去。两人对立而站，中间隔着不到两米的距离。夕阳的光落在他们之间，像是一道无形的分界线。
“准备好做我们的小弟了吗？”张飞先开了口，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高傲。他比季无常高半个头，肩膀宽得像座小山，站在那里，就像一堵无法逾越的墙。
季无常没有退缩，他抬起头，直视着张飞的眼睛，语气里带着同样的坚定：“这句话，应该我说才对。”
洪亮看两人都已就位，再次确认：“规则和上一场一样——赤手空拳，打到一方认输或倒地不起十秒钟以上，即为获胜。都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两人异口同声地回答，声音里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
周围的学生们瞬间安静下来，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两人身上，空气中弥漫着比上一场更紧张的气息——如果说陈瞬和杨群是势均力敌的较量，那季无常和张飞，就是技巧与力量的碰撞。
洪亮深吸一口气，手臂高高举起，然后猛地挥下：“开始！”
“嘭！”
几乎在洪亮话音落下的瞬间，张飞就动了。他双腿蹬地，身体像一辆失控的卡车，朝着季无常冲去。他的速度快得惊人，完全不像一个一米八多的壮汉。冲到季无常面前时，他猛地挥出右拳，朝着季无常的脸砸去——这一拳势大力沉，带着风声，像是要把季无常的脸砸烂。
季无常的反应也快得惊人。他身体猛地向左侧闪，张飞的拳头擦着他的耳边飞过，带起的风把他额前的碎发吹得凌乱。不等张飞收回拳头，季无常的左腿已经猛地抬起，朝着张飞的胸口侧踢——这一脚又快又狠，像是一把锋利的刀。
张飞却像是早有准备，他左手猛地抬起，挡住了季无常的脚尖。“嘭”的一声，季无常只觉得脚尖像是踢在了钢板上，一阵剧痛传来。但他没有停顿，右腿紧接着蹬地，身体腾空而起，膝盖朝着张飞的肚子顶去——这是他的连环踢，专门用来对付力量型的对手。
“唔！”张飞闷哼一声，肚子被季无常的膝盖顶中，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两步。他低头拍了拍肚子，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笑：“切，就这点力气？跟挠痒痒似的。”
季无常没有说话，他知道张飞在故意激怒他。他深吸一口气，再次朝着张飞冲去。两人瞬间扭打在一起，拳头挥舞的声音、脚尖碰撞的声音，在空地上此起彼伏。
张飞的拳头每一拳都带着千斤之力。季无常试着和他对了三拳，每一次拳骨相撞，他都觉得自己的手指快要断了，手臂麻得失去了知觉。他不敢再和张飞硬拼力气，只能靠着灵活的走位，不断躲闪张飞的拳头，偶尔用腿法限制他的行动。
“躲什么躲？不敢跟我硬拼吗？”张飞一边挥拳，一边嘲讽道。他的右拳猛地挥出，朝着季无常的脸砸去——这是一个大摆拳，力道足，范围广，很难躲闪。
季无常只能抬起左臂格挡。“嘭”的一声，拳头砸在他的手臂上，一阵剧痛传来，季无常感觉自己的手臂都快要断了，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右侧踉跄了两步。
就是现在！
张飞眼里闪过一丝精光。他知道季无常的右侧已经露出了破绽，左手猛地挥出，同样是一个大摆拳，朝着季无常的右脸砸去。这一拳快得惊人，季无常根本来不及躲闪。
“嘭！”
拳头重重砸在季无常的嘴角上，季无常只觉得嘴里一阵腥甜，嘴角瞬间裂开了一道口子，鲜血顺着下巴流了下来。他的身体向后倒去，眼看就要摔在地上，他却凭着本能，双手撑地，硬生生稳住了身体。
但张飞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他冲上前，右拳猛地砸向季无常的胸口，季无常双手交叉格挡，却被巨大的力道砸得连连后退。紧接着，张飞双腿蹬地，身体腾空而起，朝着季无常飞踹过去——这一脚用了全力，脚尖带着风声，像是要把季无常的身体踹穿。
“嘭！”
季无常被结结实实地踹中，身体向后倒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滑出了三四米远。杂草被他压得倒了一片，嘴角的血滴在杂草上，染红了一小片土地。
“怎么？这就不行了？”张飞走到季无常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语气里满是嘲讽，“才打了两三分钟，你就撑不住了？真是废物。”
“一！二！三！四！五！”洪亮走到季无常身边，开始大声数数，每一个数字都像是敲在所有人的心上。
“唉，老季刚开始就陷入苦战了。”李华锋攥着拳头，手心全是汗，“张飞的力气太大了，老季根本扛不住。”
蓝狮蹲在陈瞬身边，眉头微微皱起，眼神里带着几分深思：“不对，常哥不是那种轻易被打倒的人。他好像在故意试探什么。”
陈瞬靠在树上，虽然疲惫，但眼神依旧锐利。他看着躺在地上的季无常，低声说：“他在等机会。张飞的力气虽然大，但耐力不如他，老季在耗他的体力。”
“七！”
就在洪亮数到七的时候，季无常的手指突然动了动。他的指尖抠进泥土里，指甲缝里塞满了草屑和泥土。然后，他慢慢抬起头，额前的碎发被汗水和血水粘在一起，遮住了他的眼睛。他用双手撑着膝盖，一点点地站起来——每一个动作都像是在拆解他的骨头，疼得他龇牙咧嘴，但他的眼神却越来越亮，像是燃着一团不肯熄灭的火。
“这两拳就想把我打倒？”季无常擦了擦嘴角的血，对着张飞笑了笑，笑容里带着几分挑衅，“还早着呢。”
洪亮看着站起来的季无常，挥了挥手：“继续！”
张飞的眼神沉了沉。他没想到季无常这么能扛，刚才那一脚，就算是高三的混子也得躺半天。但他没有退缩，再次朝着季无常冲去，右拳猛地挥出，朝着他的胸口砸去。
季无常这次没有躲闪，而是迎着张飞的拳头冲了上去。他的左拳砸向张飞的肋骨，右拳则朝着他的下巴挥去——这是他的组合拳，虽然力道不如张飞，但速度快，角度刁钻。
张飞没想到季无常会主动进攻，他的肋骨被季无常的左拳砸中，一阵剧痛传来。但他很快反应过来，左手猛地抓住季无常的手腕，右手则朝着他的脸砸去。季无常的右拳被张飞抓住，无法收回，只能硬生生挨了这一拳。
“嘭！”
季无常的鼻子被砸中，鼻血瞬间流了出来，染红了他的嘴唇和下巴。他的身体向后退了两步，却没有倒下。张飞趁机再次挥拳，左拳砸在他的肚子上，右拳砸在他的胸口，每一拳都带着千斤之力。
季无常只能被动防守，双手在胸前胡乱挥舞，时不时被张飞的拳头击中。他的脸很快就肿了起来，嘴角裂得更大了，肚子上传来的剧痛让他几乎喘不过气。而张飞，只是脸上被季无常打了一拳，留下了一块小小的淤青，胸口挨了几脚，却像是没事人一样——他的肌肉太结实了，季无常的攻击对他来说，根本造不成太大的伤害。
“嘭！”
又是一记左勾拳，季无常的身体再次向后倒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杂草被他压得倒了一片，他趴在地上，大口喘着气，肚子传来的剧痛让他连动一下手指都觉得困难。
“一！二！三！四！五！”洪亮再次开始数数，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他没想到这场对决会是一边倒的局面。
“操！老季一直在挨打！”郭强急得直跺脚，双手抓着头发，“他怎么不反击啊！再这样下去，他肯定要输！”
陈瞬靠在树上，眉头紧紧皱起。他知道季无常在等机会，但张飞的力气太大，耐力也比他想象中要好，再这样耗下去，季无常就算不被打倒，也会因为体力不支而认输。
“八！九！”
就在洪亮数到九的时候，季无常再次挣扎着站了起来。他的腿在微微颤抖，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胸口的剧痛，但他的眼神却依旧坚定。他擦了擦脸上的血，对着张飞笑了笑：“再来。”
接下来的十分钟里，季无常又被张飞打倒了三次。每一次被打倒，他都能在洪亮数到九的时候站起来；每一次站起来，他都会挨更多的拳头。他的脸已经肿得看不清原来的样子，嘴角裂了，鼻子淌着血，胸口和肚子上全是淤青，连站都要靠膝盖支撑。
而张飞，虽然也有些喘，但依旧精力充沛。他的拳头依旧势大力沉，每一拳都能把季无常打得连连后退。
“看来大飞这次赢定了。”李大羽站在空地边缘，笑得一脸得意，“季无常已经撑不住了，下一次肯定站不起来。”
刘小备却皱着眉头，眼神里带着几分怀疑：“不对，我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季无常每次被打倒，站起来的时间都差不多，而且他好像在故意挨张飞的拳头，没有用全力反击。”
“不可能吧！”李大羽嗤笑一声，“谁会故意挨揍？他肯定是撑不住了。”
就在这时，季无常又被张飞一拳砸中胸口，重重摔在地上。这一次，他趴在地上，半天没有动弹，只有肩膀在微微起伏，像是耗尽了所有的力气。
“常哥，加油！站起来！”赵小飞、张雄和飞扬兄弟冲到空地边缘，对着他大喊，声音里带着哭腔，“你不能输！我们还等着跟你一起混呢！”
“八！九！”
洪亮数到九的时候，季无常的手指再次动了动。他慢慢抬起头，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坚定，只剩下一片疲惫。他用双手撑着地面，一点点地站起来，身体晃了晃，差点再次摔倒。
张飞走到他面前，语气里满是嘲讽：“你还是认输吧。都被我干倒这么多次了，你没有胜算。再打下去，你只会更狼狈。”
季无常抬起头，看着张飞，突然笑了。他的笑容里没有了之前的挑衅，只剩下一种胸有成竹的笃定：“哈哈哈哈……你是没吃饭吗？你的拳头没力气，就算打到我一百次，我也能站起来。”
“你找死！”张飞彻底被激怒了。他最讨厌别人说他没力气，季无常的话像是一根针，狠狠扎在了他的心上。他双腿蹬地，身体像一头失控的公牛，朝着季无常俯冲过去——他要把季无常一下子撞飞，让他再也站不起来。
“大飞，小心！”刘小备突然大喊，脸色瞬间变了，“他在诱你进攻！”
但已经晚了。张飞的速度太快，根本停不下来。他冲到季无常面前，双手伸出，想要抓住季无常的肩膀，把他撞飞。
就在这时，季无常突然动了。他的身体猛地向下一蹲，避开了张飞的双手，然后双腿蹬地，身体腾空而起，膝盖朝着张飞的脸顶去——这是他的必杀技，飞天膝踢！几天来，他一直在等这个机会，等张飞失去理智，等他露出破绽。
“嘭！”
膝盖重重砸在张飞的鼻子上，一声清脆的“咔嚓”声在空地上响起——那是鼻梁骨断裂的声音。张飞的身体瞬间僵住，他捂着鼻子，鲜血从指缝里喷涌而出，染红了他的手掌和衣服。然后，他的身体向后倒去，重重摔在地上。
“漂亮！”郭强瞬间跳了起来，拍着大腿大笑，“老季牛逼！这招太帅了！”
蓝狮也松了口气，推了推眼镜，笑着说：“原来常哥一直在等机会。他故意被张飞打倒，就是为了让张飞放松警惕，激怒他，然后用飞天膝踢一招制敌。”
山坡上，洪海风看着倒地的张飞，嘴角勾起一抹饶有兴致的笑。他拿起地上的啤酒罐，喝了一口，眼神里带着几分欣赏：“有意思。看来，这场对决又有可能反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