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弋一脚踹开变形的防火门，他单手扶墙稳住身子，另一只手攥着强光手电往前扫——光柱切开浓烟，照出半截吊在天花板上的水管，正“滋滋”往外喷水。
白露就在前面十米远的地方，背靠一面塌了一半的隔板墙，肩膀死死顶着倒下来的金属柜，底下蜷着两个没名字的工作人员。
她头发散了，脸上蹭了灰，嘴还在动，听不清说什么，但手势很明确：别过来，这里有塌方。
龙弋没理她手势。
他三步并两步冲上去，肩头一撞，把整块柜体硬生生往上顶起五公分，右手顺势一拉，把人拽了出来。
那两个工作人员连滚带爬地往后退，他回头只丢下一句：“趴地上，别站起来。”
白露喘了口气，刚想说话，龙弋已经转身往前走，“跟上，这地方撑不了五分钟。”
他们刚拐过消防梯，右侧舱室猛地炸出一团火球，热浪扑面而来，把姚丽莎的尖叫声直接拍进了墙里。
“我的脚卡住了！操！鞋跟卡死了！”
她坐在扭曲的地板缝里，左脚高跟鞋陷进金属条之间，整个人歪着，右手死扒着门框。
火舌从隔壁房间窜出来，舔到了她的裙角，焦味立刻飘了出来。
龙弋二话不说，抽出军刀蹲下，一刀插进鞋跟和地板的缝隙，“咔”地一撬，金属条弹开，鞋跟断了半截。
“走！”
他一把拎她起来，姚丽莎踉跄了一下，差点跪倒，被他直接扛在肩上往前冲。
跑出七八米后她才挣扎着下来，脸红得像煮熟的虾子，“你轻点行不行！我屁股都快被你撞散架了！”
“那你刚才叫大声点，说不定火听了自己熄了。”龙弋头也不回。
裴千雅在娱乐厅角落缩成一团，抱着膝盖抖得像风里的纸片。
烟雾报警器早就哑了，可她耳朵里还嗡嗡响，嘴里一直念叨：“妈妈让我早点回家……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
龙弋走过去，在她面前蹲下，伸手“啪”地一个巴掌甩在她脸上。
她愣住了。
“看我！你现在不是粉丝见面会，也不是录综艺。报数！一！”
她嘴唇哆嗦，“一……”
“呼吸！吸——停——呼！跟着我！”
她机械地跟着吸气，一次，两次，眼神慢慢聚焦。
“能站起来吗？”
她点点头，又被他一把背起来。体重不重，但湿透的裙子贴在他背上，凉得像块冰。
唐芯在安全门那边卡住了。铁门变形，锁死了，她拿消防斧砸了半天，手腕反震得发麻，胳膊上还划了道口子，血顺着指尖滴在地上。
龙弋放下裴千雅，一脚踹在门轴位置，连踹三下，门“哐”地裂开一道缝。
他塞进刀刃，用力一扳，铰链崩断，门倒了。
“包扎。”他扔过去一个急救包。
唐芯一边缠绷带一边咧嘴笑：“哥，你是不是特种兵啊？太帅了！”
“少废话，走路。”
四个人汇合，白露立刻接手指挥，让姚丽莎扶裴千雅，唐芯走在中间，自己断后。龙弋没动，站在原地开始数人头。
一、二、三、四。
少了一个人。
他盯住唐芯：“还有谁没出来？”
唐芯一愣，“萌萌……蒋雨萌。她说要回去拿包，说里面有妈妈给的护身符，十分钟前就不见了。”
龙弋眉头一拧，“哪个区域？”
“VIp休息舱，F区三号房，靠近船尾阳台那边。”
白露立刻反对：“不能去！主通道已经淹到膝盖了，结构随时会断，我们现在撤还能赶在沉没前跳海！”
没人说话。
姚丽莎咬着嘴唇，裴千雅低头抠手指，唐芯握紧了消防斧。
龙弋看了眼手表，指针停在23:47。电池快耗尽了，屏幕闪了一下。
他转身就走。
“你疯了？！”姚丽莎喊，“为一个包冒这么大险？”
“不是为了包。”他脚步没停，“是为了人。”
走廊越往里越斜，水已经漫过脚踝，混着油污和碎玻璃，每走一步都打滑。他抓着墙壁上的通风管往前挪。
F区三号房门被压了半边，只剩一条缝。他用肩膀撞开，钻进去。
房间整个翻了过来，床和沙发全堆在左侧墙角，衣柜倒扣在地上，蒋雨萌右腿被压住，脸色惨白，嘴唇发紫，看见他时眼睛突然亮了一下，又马上塌下去。
“对不起……我不该回来……”
“闭嘴。”他单膝跪地，伸手摸她脚踝，“没断，好事儿。”
他抽出军刀，插进衣柜底部缝隙，又四处张望，看到墙上消防栓箱，抬脚踹开玻璃，抽出里面的金属接头。
把接头卡进刀柄和地面之间，双手压住当杠杆。
“忍着点。”
他咬牙发力，肌肉绷得像钢缆，金属发出刺耳的“吱嘎”声，衣柜被掀开十几公分。
他一把将她拖出来，抱起来就走。
“对不起……我拖累大家了……”她伏在他肩上，声音微弱。
“下次再乱跑，我就把你绑在背后当背包。”
她居然笑了下，紧接着咳了一声，吐出一口带着泡沫的唾液。
不好，内脏可能受压伤了。
他加快脚步，冲回主通道。
白露他们已经在尽头等了，看到两人出现，立刻挥手示意快点。
前方出口透进一丝暗红微光，是火映在海水上的反光。
身后，整段走廊开始下沉，天花板塌落，火势追着他们的脚跟蔓延。
龙弋一手抱着蒋雨萌，一手握枪，枪口始终对着后方。
“快！前面楼梯还能撑住！”白露喊。
唐芯扶着裴千雅往下冲，姚丽莎跌了一跤又爬起来，没人回头看。
龙弋踩上最后一级台阶时，身后的走廊轰然断裂，整段沉入水中，火焰“嗤”地灭了一片。
他喘了口气，抬头看，出口就在十米外。
只要再十米。
前方甲板传来新的动静——引擎声逼近，不止一艘快艇。
他把蒋雨萌交给白露，“看好她。”
然后从腰间抽出最后两个弹匣，塞进枪膛。
枪机拉动的声音清脆利落。
他往前走了三步，站在即将断裂的船舷边缘，抬起枪口对准黑暗中的红绿航行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