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弋刚把最后一根绊索的藤条拧紧，就听见唐芯一声炸雷似的喊：“萌萌不对劲！”
蒋雨萌正蜷在火堆边，脸色发青，额头上全是冷汗，一只手死死按着肚子，另一只手抓着草叶干呕，嘴唇都在抖。
“吃了啥？”龙弋单膝一跪，手直接搭上她手腕测脉。
“不、不知道……就摘了个红果子，看着挺甜的……”
唐芯蹲在一旁，声音都变了调，“我刚才见她在溪边摘的，没拦住。”
“谁让她一个人去的？”
没人吭声。白露赶紧过来扶住蒋雨萌肩膀，裴千雅端着半碗水跑来，手直哆嗦。
“不是让你烧沸水吗？”龙弋语气一沉。
“烧了！这碗是凉过的！”裴千雅差点把碗打翻。
龙弋二话不说，两指插进蒋雨萌嘴里一抠，她猛地一抽，哇地吐出一堆带血丝的浆果残渣，还有几颗完整的红果浮在上面，亮得刺眼。
“车前草！葛根！快去！”龙弋一边拍她后背催吐，一边冲白露吼，“唐芯，姚丽莎，顺着她脚印找那棵树，连根拔起也给我带回来！裴千雅，再烧两罐水。”
“她就是吃个果子，至于搞这么大阵仗？”姚丽莎站在边上，抱着胳膊，“又不是喝毒药。”
“这玩意儿比毒药还邪门。南美有种‘笑果’，吃了能让人笑着死，脸都僵在那儿。她现在还能吐，算命大。”
姚丽莎嘴巴张了张，到底没再说话，转身跟着唐芯往林子冲。
龙弋把蒋雨萌放平，头侧着防窒息，自己蹲在旁边盯着呼吸节奏。白露用湿布给她擦脸，手有点抖。
“你别慌。她年轻，代谢快，只要毒没入血，还有救。”
“可我们啥药都没有……”
“人活着，就是最好的药。”他伸手探了探她鼻息，“心跳乱，但没停。等草药回来，咱们自己配。”
不到二十分钟，唐芯和姚丽莎扛着一截带泥的灌木回来，枝头还挂着几串红果。
“整棵挖的。”唐芯喘着气，“土我都包着，你要种也行。”
“烧了。”龙弋拎起那棵树，直接扔进火堆。果子遇热噼啪爆开，冒出一股甜腻味，闻着让人头晕。
“谁再敢碰没见过的东西，下场跟它一样。”
裴千雅这时端来一碗黑乎乎的汁液，是捣碎的车前草滤出来的，还冒着热气。
“先喂半口，呛了就抠出来。”龙弋接过碗，捏开蒋雨萌嘴，一点点往里送。她本能抗拒，喉咙一紧，又吐出一点，但这次颜色淡了。
“有效，再来。”
第二轮是木炭灰兑温水，黑汤一样的东西。裴千雅看着直犯恶心：“这也能喝？”
“活性炭懂不懂？医院洗胃就靠这个。你以为古人怎么解百毒？嚼草、喝灰、催吐，三件套。”
这回灌得慢，一口一口，每喂一次就掐她虎口促吞咽。蒋雨萌渐渐有了反应，眼皮颤了颤，喉咙动了动。
“醒了。”白露轻声说。
龙弋立刻摸她脉搏：“活过来了。”
“呜……”蒋雨萌睁开眼，第一句话是，“对不起……我是不是拖后腿了……”
“你现在能说话，就是没拖。错已经出了，眼泪留着改命。”
唐芯蹲下来，揉了揉她脑袋：“下次想吃甜的，找我换糖——哦忘了，咱这儿连蚂蚁都啃树皮。”
众人一愣，随即有人笑出声。气氛松了一瞬。
可龙弋没笑。“这东西红得像糖心苹果。可它叫‘鬼面椒’，吃一颗，肠子打结；吃两颗，神仙难救。”
他环视一圈，目光挨个扫过每个人的脸：“今天是她偷吃，明天就可能是你们谁喝生水、谁碰蘑菇、谁觉得‘看起来能吃’。在这里，美丽的东西往往最致命。从现在起，任何入口之物——无论是水、果、肉、叶，必须经我确认。违者，饿死也不救。”
姚丽莎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贝壳磨具，忽然开口：“……我之前说她吃个果子没啥，是我错了。”
龙弋没接话，只问：“记住了吗？”
蒋雨萌躺在地上，眼泪流下来，轻轻点头。
“大声点。”
“记住了……再也不乱吃了……”
龙弋这才缓缓坐下，靠着木矛，眼睛仍盯着她。白露拿来藤垫给他垫腰，他摆摆手，示意放边上。
“你去把陶罐里的水再煮一遍。今晚谁都别喝生的。”
白露应了声，转身去忙。唐芯开始检查弓弦松紧，裴千雅默默收拾药渣，姚丽莎低头磨贝壳。
龙弋没动，手一直搭在蒋雨萌腕上，数着她的脉跳。十一下，十二下，平稳了些。
唐芯走过来，小声问：“她多久能好？”
“明早能坐起来就算命硬。要是半夜开始抽搐，你就拿藤条把她绑住，别让她咬到舌头。”
“这么严重？”
“植物神经毒素，搞不好会瘫。所以规则不是我定的，是命换的。”
唐芯抿嘴，点了点头，转身去加固陷阱桩。
裴千雅捧着洗净的陶罐回来，小心翼翼放在火边烘烤。姚丽莎磨完一个贝壳，顺手挂在营地四周的树枝上，一共十个，风一吹，叮当响。
“报警器。”她说，“以后谁乱动吃的，先听这声音醒脑子。”
白露走过来，递来一碗鱼汤：“你喝点。”
“她喝了吗？”
“喝了两口，睡着了。”
龙弋这才接过碗，一口气喝完，把碗递回去：“明早我带人去溪上游，那边有片沼泽地，可能长着解毒蕨。今天这草只是应急，得清根。”
“你别去。”白露突然说，“你昨晚就没睡，今天又一直忙着，现在再熬，明晚谁守夜？”
龙弋眯眼看了她一会儿：“你管得越来越多了。”
“团队不能只靠你一个人撑。你倒下了，我们全得完蛋。”
龙弋沉默片刻，没有再说什么。他重新靠回木矛，闭上眼，但手指仍搭在蒋雨萌腕上。
蒋雨萌在梦里哼了一句：“……好苦……”
龙弋睁眼，把盖在她身上的叶子往上拉了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