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声响起的时候，洞穴里只剩下蒋雨萌一个人守着龙弋。
她正低头检查龙弋额头的温度，手刚碰到他滚烫的皮肤，远处就传来“砰”的一声闷响。紧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节奏很快，像是自动步枪在交火。
蒋雨萌猛地抬头，耳朵竖了起来。
这声音不对劲。不是巡逻队那种试探性开枪，是真打起来了。
她立刻意识到——白露她们出事了。
再看龙弋，他双眼紧闭，脸色发青，呼吸又浅又急。绷带上的血已经干了，新的渗出液正在慢慢晕开。他的身体像块烧红的铁，烫得吓人。
蒋雨萌咬住嘴唇。她不会打架，也不懂战术，但她知道现在必须做点什么。
她伸手去扶龙弋的肩膀，轻声喊：“龙哥，醒醒……外面打起来了。”
没反应。
她加大了力气摇晃：“龙哥！你快醒醒！大家都需要你！”
龙弋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哼声，眼皮动了一下，但还是没睁眼。
想到这里，她一咬牙，抬手就在龙弋胳膊上狠狠掐了一把。
“呃！”龙弋猛地抽搐，整个人弹了一下，终于睁开了眼。
那双眼睛浑浊不堪，瞳孔散大，显然意识还没完全回来。
蒋雨萌凑近他耳边，大声说：“白露她们在电台室被围住了！敌人要破门了！你再不起来，她们就完了！”
这句话像一把刀，直接劈进龙弋的脑子。
他眼神骤然一凝。
白露……被困？
他想起来了。他们在研究站，要找药，要发信号。
可他倒下了。
现在队友在拼命，而他躺在这里等死？
不行。
绝对不行。
他喉咙里涌上一股腥味，张嘴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然后他用右手撑地，试图坐起来。
可手臂刚用力，肋骨处就像被电钻搅了一下，疼得他差点栽回去。
蒋雨萌赶紧扶住他：“别硬撑，我帮你！”
“我自己来。”龙弋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他咬住舌尖，一股剧痛让他瞬间清醒了几分。接着他双手用力，一点点把自己往上推，直到背靠岩壁坐直。
冷汗顺着额头往下流，浸湿了睫毛。
他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每一口气都带着灼烧感，肺像是要炸开。
但他顾不上这些。
他抬起手，抓住绑在腿侧的匕首，拔出来插在地上，借力一点一点站起来。
脚刚落地，膝盖就软了一下。
蒋雨萌立刻顶住他腰：“我扶你走！”
“别靠近洞口。”龙弋低声说，“你把我送到能看到外面的地方就行。”
蒋雨萌点头，两人一瘸一拐地往洞口挪。
每走一步，龙弋都觉得伤口在撕裂。血顺着绷带往下滴，在地上留下断断续续的红点。
岩壁粗糙，他一只手抓着石头稳住身体，另一只手握紧匕首当拐杖。
蒋雨萌在他右边，拼尽全力托着他半边重量。她个子小，力气也不大，走得满脸通红，呼吸急促，却一句抱怨都没有。
终于到了洞口附近。
前方是一块突出的岩石，能遮住大半个身子，视野正好对着研究站方向。
龙弋推开蒋雨萌：“你退后，躲好。”
“那你……”
“执行命令。”他声音沙哑，却不容反驳。
蒋雨萌咬唇，慢慢退回几步，藏在一块大石后面，只露出半个脑袋观察。
龙弋扶着石柱站直，深吸一口气。
空气冰冷刺肺，但他感觉不到冷。全身的血液都在往头上冲，心跳越来越快。
他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
他不能进电台室。那样只会让所有人一起死。
他得把敌人引出来。
一个人，拖住全部火力。
他抬起手，一把撕开胸前的绷带。
伤口暴露在空气中，脓血混着组织液往外渗。血腥味瞬间弥漫开来。
这味道会刺激神经，让他保持清醒。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还在抖。但他握紧了从血狼尸体上缴获的那把G17手枪。
三发子弹。
够用了。
他仰起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
然后，他张开嘴，发出了一声吼。
那不是人的声音。
更像是野兽临死前的最后一扑，是从地狱深处爬出来的怒嚎。
声音穿过山谷，撞上金属建筑，反弹回来，震得树叶都在颤。
研究站那边，枪声停了。
巡逻兵停下脚步，抬头看向洞穴方向。
有人喊：“那边有动静！”
另一个声音回应：“是不是陷阱？”
“管他是不是，先去看看！”
更多脚步声朝这边移动。
龙弋站在阴影里，盯着那些人影逼近。
他举起枪，对准空中，连开三枪。
“砰！砰！砰！”
枪声回荡。
他大声喊：“龙王在此！想找我的，过来！”
话音落下，他迅速后撤半步，缩回岩石背面。
远处，敌方指挥官拿着望远镜，脸色变了。
“目标出现了！重复，龙王现身！所有单位，集中火力压制洞口区域！”
命令一下，十几个人立刻调转枪口，朝着洞穴方向包抄过去。
探照灯亮起，扫向山崖。
蒋雨萌趴在地上，心跳快得像要跳出喉咙。她看到敌人都动了，全都冲着龙弋的方向去了。
电台室那边，枪声稀疏下来。
说明压力减轻了。
她扭头看向龙弋。
他已经靠在石柱边，闭着眼，嘴角全是血沫。刚才那一吼耗尽了他最后的力气。
但他手指还扣在扳机上，身体微微前倾，像一头受伤却不肯倒下的猛兽。
风刮过山崖，吹乱了他的头发。
远处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龙弋睁开眼，盯着前方。
他知道他们来了。
他也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
但他必须撑到白露她们发出信号。
他抬起手，把最后一颗弹匣塞进枪膛。
咔哒一声。
上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