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珠砸在蒋雨萌额头上的瞬间，龙弋已经抬手做了个“停”的手势。
他没说话，但所有人都知道意思——别动，听。
水声比刚才清晰了，不是小溪那种叮咚响，是哗啦啦往下砸的声音，像有人把整盆水倒进石坑。
“有瀑布。”唐芯贴着裴千雅耳朵说。
裴千雅点点头，喘得有点费劲。她脚踝还在疼，刚才爬岩缝时扭了一下，现在走路全靠白露撑着。
龙弋转头看了眼队伍。六个人都灰头土脸，衣服破了好几处，背包带子用藤条缠过两次。他自己肩上的绷带渗出血丝，黏在衣服上，一动就扯得生疼。
不能再走了。再走，有人会倒下。
“唐芯。”龙弋低声叫。
唐芯立刻抬头，手里木矛握紧。
“往前探十米，贴左边岩壁走，发现异常打三下石头。”
唐芯点头，猫腰前进。其他人原地不动，呼吸压到最低。
姚丽莎咬着嘴唇，眼睛一直盯着蒋雨萌。这丫头刚才那一出太邪门了，一群鹿凭空冒出来帮他们挡追踪犬？谁信啊。但她嘴上没敢说，毕竟……确实躲过去了。
不到两分钟，前面传来三声短促的敲击——啪、啪、啪。
安全信号。
龙弋起身，一手扶住岩壁，慢慢往前挪。白露紧跟在他身后，随时准备接住他。
绕过一块凸出的大石，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愣住。
一道宽约两米的瀑布从高处垂下来，水流砸在下方积水上，溅起大片水花。瀑布后面是一片黑乎乎的岩壁，但靠近底部的位置，有一道被藤蔓完全遮住的缝隙。
如果不是唐芯拨开那些湿漉漉的藤条，根本看不出后面是空的。
“洞。”唐芯回头喊，“能进去！”
龙弋没急着进。他蹲下，手指沾了点地上的水，在掌心搓了搓。水质清，没泥沙，说明上游干净。他又抬头看瀑布两侧的岩壁，颜色深浅一致，没有新裂痕。
“结构稳定。”他说，“可以进。”
“等等！”姚丽莎突然出声，“万一里面有蛇呢？或者蝙蝠？还是什么变异怪兽？”
白露已经扶着裴千雅往洞口走。唐芯先进去探路，五分钟后出来摇头：“没人，也没动物。里面挺大，有风出来。”
龙弋最后检查一遍四周，确认没有人为痕迹，才挥手：“全体进洞。”
洞口不大，得弯腰才能进去。里面空间却意外宽敞，大概二十平米，顶部有裂缝透光，地面干燥，角落还堆着几根断掉的树枝，像是以前有人来过又走了。
蒋雨萌一进来就松了口气，整个人软了下来。她靠着墙滑坐到地上，嘴里喃喃：“没事了……它们不会来了。”
“谁不会来？”姚丽莎问。
“鹿。”她说，“还有别的。它们安静了。”
姚丽莎翻了个白眼，但没再说什么。她自己也累得不行，一屁股坐下，从包里摸出半块压缩饼干啃起来。
龙弋没休息。他先绕着洞内走一圈，敲了敲四面墙，听声音判断厚度。又爬上一处矮台，查看顶部通风情况。确认没有暗道和塌陷风险后，他跳下来，开始分配任务。
“唐芯，白露，去外面设陷阱。绊线加扰动区，五十米范围警戒圈。”
“我呢？”姚丽莎举手。
“收集干苔藓，越多越好。我们要生火。”
“啊？我一个富二代给你捡蘑菇？”
“你现在是生存组成员。”龙弋看着她，“不想冻死就干活。”
姚丽莎哼了一声，但还是站起来往外走。
裴千雅打开背包，翻出炭笔和一张皱巴巴的纸。她靠在墙边，开始画洞穴平面图。主厅、侧凹、通风口，标得清清楚楚。
蒋雨萌凑过去看。“这里有个小缝。”她指着图纸右边，“我能感觉到，风是从那儿来的。”
裴千雅记下，点头：“可能是通向山体内部。”
龙弋听完汇报，走到最里面的区域，用手电筒照了照地面。平整，无碎石，适合躺卧。他指了那里：“伤员区。”
“你先躺。”白露说。
“警戒没布完。”龙弋摇头。
“你不躺，我们都不歇。”白露语气坚决，“这是命令。”
龙弋看了她一眼，没再争。他靠着岩壁坐下，慢慢解开肩上的绷带。伤口边缘发紫，周围皮肤发烫，明显有炎症反应。
裴千雅赶紧递上药膏，是研究站带出来的最后一管抗生素。她不敢多挤，只涂了一层薄的。
蒋雨萌捧着一片大树叶走过来，里面兜着清水。“刚在外头接的。”她说，“应该能用。”
龙弋点头，用这水冲洗伤口。疼得太阳穴直跳，但他一声没吭。
火很快就生起来了。姚丽莎找来的苔藓加上干草一点就着，虽然烟有点大，但在通风口方向吹散了。
唐芯守在洞口，手里握着削尖的木矛，眼睛盯着外面的水帘。风吹过来时，水幕晃动，能看到外面林子的一角。
白露坐在龙弋旁边，手里攥着一把小刀，刀刃磨得发亮。她没睡，也没说话，就是一直看着他。
“你闭会儿眼。”龙弋说。
“轮值守夜。”白露答，“我第一班。”
“我没睡。”
“你闭眼的样子我也见过。”白露冷笑，“装得挺像。”
龙弋没再说话。他确实没睡，但意识已经开始模糊。失血加上高强度行动，身体早就到了极限。
姚丽莎蜷在角落，披着一条兽皮毯。她嘴里嘟囔：“这地方迟早塌，咱们全埋里面。”
唐芯突然抬手，做了个“静”的手势。
所有人瞬间停下动作。
她没回头，只是盯着外面的水帘。
水还在流，但节奏变了。原本均匀的哗啦声，中间夹了一下顿挫，像是有人踩进了下游积水。
唐芯慢慢举起木矛，抵在肩窝。
白露抽出短刀，贴地移动到龙弋身前。
龙弋睁眼，右手已经摸到了枪柄。
一秒，两秒。
水声恢复如常。
唐芯缓缓放下武器，回头说：“可能是落石。”
火光在岩壁上跳，映出六个影子，紧紧挨在一起。
蒋雨萌靠在裴千雅肩上，眼皮越来越沉。“今晚很安全。”她轻声说，“它们不会再来了。”然后她闭上了眼。
白露低头看表。时间是凌晨两点十七分。龙弋靠在墙上，呼吸变慢，但手指仍扣在枪套上。唐芯重新盯住洞外。
水帘静静垂落。一只水滴从顶部裂缝落下，砸在龙弋的手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