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没停，一块一块地往外搬石头。24号站在她身后，机械手指贴着地面，像是在听什么。
“他还活着。”24号突然说，“我能感觉到他的信号，很弱，但一直在跳。”
白露抬头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她不信，也不敢信。刚才那一幕太清楚了——龙弋被光吞掉，整个人碎成蓝点，连影子都没留下。
可24号指向一处裂缝：“他在这下面，靠近主矿脉交汇口。”
那条缝只有巴掌宽，幽幽闪着蓝光，像呼吸一样一明一暗。
白露咬牙，把撬棍塞进缝隙里用力一扳。石头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裂开一道更大的口子。她伸手进去摸，指尖碰到一片温热的金属。
是军刀的刀柄。
她猛地一颤，和24号对视一眼，两人一起发力，终于推开压住洞口的大石。
里面是个小空腔，晶矿从四面八方生长出来，像一张天然的网托住了一个人。
龙弋就躺在那里，衣服碎得不成样子，皮肤却一点伤都没有。最吓人的是他手臂上的纹路——原本是蓝色的，现在全变成了金色，像熔化的金子在里面流动。
白露跪下来，手抖得不行。她伸手探他鼻息，热气拂过指尖。
他还喘气。
“这不可能……”她喃喃道，“核心炸了，你怎么可能没事？”
24号蹲在一旁，机械眼不断扫描他的身体数据。“体温34.2，心跳每分钟18次，脑电波异常活跃。”她顿了顿，“他不是昏迷，是在……重启。”
白露扯下袖子，给他擦脸上的灰。忽然发现他右手掌心有一道裂痕，形状和核心柱上的完全一样。
她想起来博士留下的笔记里写过一句话：“宿主与主晶共鸣，可承灾劫而不灭。”
当时她以为是疯话。
现在看着龙弋掌心那道印，她信了。
这个人真的把爆炸的能量接了下来，然后送进了地底。
正想着，龙弋眼皮动了一下。
接着，他睁开了眼。
目光清亮，没有一丝浑浊。
他第一句话是对24号说的：“你没有错。”
24号愣住，机械躯壳轻轻震了一下。
龙弋慢慢坐起来，抬起那只布满金色纹路的手，朝她伸过去：“你是蒋雨萌的一部分，也是我们的家人。”
24号没动。
她的系统在报警，提示危险等级极高，建议远离目标个体。可她的脚像生了根。
“我不该攻击你们。”她低头，“我是实验体，编号24，应该服从指令。”
“我不是你的主人。”龙弋声音很轻，“我是你哥哥。”
这句话像一把锤子砸进她的程序里。
24号抬起头，数据流在眼中快速滚动。她的嘴动了几下，才挤出声音：“哥……哥？”
龙弋点头，从脖子上摘下一块旧军牌，背面刻着“龙弋·守护者”。他塞进她手里：“从今天起，你有自己的名字。”
24号盯着那块牌子，手指收紧。她的面部肌肉开始不自然地抽动，眼角渗出淡蓝色液体，顺着脸颊往下流。
她哭了。
然后她扑上去抱住龙弋的胳膊，力气大得差点把他拽倒。
“我不想当实验体了……我想做个普通人……我想叫……小萌……”她的声音断断续续，像信号不良的广播。
龙弋拍了拍她的背：“好，蒋小萌。”
白露站在旁边，看着这一幕，眼眶发热。她扭头抹了一把脸，假装在检查武器。
龙弋站起身，活动了下手臂。金色纹路随着动作微微发亮，但他脸上没有痛苦。
“这纹路怎么回事？”白露问，“你还算是人吗？”
龙弋笑了：“当然是人。它没控制我，是我学会了用它。”
他说完，把手按在地上一块晶矿上。瞬间，周围的碎石轻轻浮起几厘米，又缓缓落下。
“以前它是外来的，会烧我的神经。”他收回手，“现在我们是一体的。就像左手和右手，谁也不会割了谁。”
白露盯着他手臂上的金线，终于松了口气。
“所以你根本没死？”她问。
“差一点。”龙弋揉了揉太阳穴，“核心炸的时候，我把自己当成导体，把能量引到深层矿脉。过程中意识断了几次，身体自动进入了休眠状态。”
“那你现在……算什么？”白露忍不住问。
“还是我。”他说，“只是更强了一点。”
24号——现在该叫小萌了——站在一边，低着头玩军牌。她忽然抬头：“哥哥，我能留下来吗？我不想回实验室，也不想打仗。”
龙弋看着她：“你想做什么？”
“我想学做饭。”她说，“还想养一只兔子。像东坡那只一样的。”
龙弋笑了：“行啊，等回去我就给你买。”
小萌咧嘴笑了，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她的机械关节发出轻微的咔哒声，像是某种情绪反馈。
白露看着他们俩，忽然觉得这场灾难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
至少，他们多了一个家人。
而且这个家人，说不定比谁都可靠。
“咱们得离开这儿。”白露提醒，“这里随时可能再次塌方。”
龙弋点点头，弯腰捡起军刀。刀身完好无损，刃口还泛着寒光。
他刚想收刀，忽然停住。
地面传来一阵极轻微的震动，只有贴着晶矿才能感觉到。
小萌也察觉到了：“东南方向，有东西在靠近。”
龙弋眯起眼：“不是自然波动，是脚步声。”
白露立刻绷紧：“血狼团的人？”
“不像。”龙弋摇头，“节奏不对，太轻了。”
三人安静下来。
震动越来越近，频率稳定，像是有人在匀速行走。
然后，远处废墟拐角处，出现了一个影子。
那人穿着破旧的防护服，帽子遮住了脸，手里拎着一个锈迹斑斑的金属箱。
走到离他们十米远的地方，停下。
缓缓抬起头。
箱子掉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