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弋贴着通道尽头的岩壁，手指压在唇上，白露立刻停下脚步。唐芯刚要开口，他回头一瞥，眼神冷得像刀，她马上闭嘴。裴千雅缩在角落，手还放在终端机上，屏幕蓝光映在她脸上。
“前面有重火力。”龙弋低声道，“你们留下。”
“那你呢？”白露问。
“我去看看。”
“我跟你去。”白露没等他说完就往前站了一步。
龙弋看了她两秒，没反对。他知道劝不动。他对唐芯点了下头：“守好后路，有情况发信号。”
两人退出通道，沿着西侧岩壁低姿前进。地面湿滑，碎石松动，每一步都得踩实。风从谷底往上吹，带着铁锈和海水的味道。龙弋抬头，对面峰顶隐约能看到一个黑点，是枪管反光。
白露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嘴唇抿成一条线。
“上面有人盯着桥。”她说。
“不止一个。”龙弋摸出匕首，在地上划了道线，“三分钟一次扫射间隙，每次停火八秒。他们知道我们会来。”
“那你还打算过？”
“不过去，怎么进灯塔？”
白露没说话。她知道他不会退。她只问了一句：“怎么过？”
龙弋没答，而是转身走向旁边一棵斜长出来的老松树。树根盘在岩石缝里，主干向外伸出两米多，像是被人硬掰弯的。他伸手摇了摇，纹丝不动。
他解下战术腰带，金属扣咔的一声弹开。
白露睁大眼：“你要荡过去？”
“不是过去。”龙弋把腰带缠上树干，绕了两圈打结，“是下去。”
“啥？”
“下面有个岩台，离桥不远，能落脚。”
“然后呢？爬上去？”
“先活着落地再说。”
他把腰带另一头绑在自己手腕上，试了了拉力。白露突然抓住他胳膊：“风太大，角度不对你会撞岩壁。”
“我知道。”
“你算过吗？”
“算过三次。”
“万一……”
“没有万一。”他打断她，“要么死在这儿，要么活到明天。选一个。”
白露松开手，退后半步。
龙弋深吸一口气，助跑两步，跳了出去。
身体腾空瞬间，风猛地灌进衣服。他像块石头往下坠，腰带绷直，整个人开始摆动。岩壁擦着后背掠过，差不到十公分就撞上。他在最低点时松开一只手，调整方向，朝着下方凸起的岩台甩去。
啪！
双脚砸在石台上，膝盖一弯卸力，顺势翻滚两圈才停下。腰带还挂在树上，晃荡着。
白露紧跟着跳下来，动作没他稳，落地时摔了下，手撑地蹭破一层皮。她顾不上疼，爬起来就往里靠。几乎就在他们落地的同时，上方机枪响了。
哒哒哒——
子弹扫过刚才站的位置，碎石飞溅，一块指甲盖大的石头崩起来，擦过龙弋耳朵，皮肤立马见血。
他摸了下，指尖红了。
“下次提醒我戴帽子。”他说。
白露没笑。她盯着上方枪口位置：“现在怎么办？他们肯定发现我们了。”
“那就别让他们再开第二枪。”
龙弋拔出匕首，眯眼测算距离。峰顶离岩台还有十五米，垂直峭壁，没路。
但他看到了裂缝。
一道Z字形的岩缝从顶部落下，宽窄刚好够手指抠住。中间有几处突出的石棱，能当踏点。
他甩手掷出匕首。
刀刃旋转着飞上去，噗的一声钉进一道裂缝深处。他拽了拽绳子，稳得很。
“你真要爬？”白露声音有点抖。
“不然等他们请我们喝茶？”
他抓住匕首柄，手臂用力，整个人腾起，左脚踩上旁边的凸石。动作快得像蜘蛛贴墙，一寸寸往上挪。白露在下面仰头看着，心提到嗓子眼。
第三步时，上面又响枪。
哒哒哒！
子弹打在他头顶上方，石灰粉簌簌落下。他没停，反而加快速度。右手换握匕首柄，左手抓岩缝，右脚蹬，身子一挺，蹿上一米高。
再两步，就能到平台边缘。
上面那人终于慌了。机枪调转方向，还没对准，龙弋已经拔出匕首，反手一甩。
刀子旋转着飞出去，插进枪管和支架之间，卡死了活动轴。
“操！”上面传来一声骂。
龙弋趁机跃起，双手扒住平台边缘，一个引体向上翻身而上。
那人端着枪后退两步，满脸不可置信：“你疯了吗？！”
龙弋没理他。他站稳，走过去，一脚踢开枪，另一脚踹在对方膝盖窝，人跪倒在地。他揪住对方衣领，将其一把按在地上。
近距离看清了这人：脖子戴金属护甲，右臂露出半个血狼纹身，指虎还在手上。
雇佣兵。
“谁派你来的？”龙弋问。
“你……你不可能上来……”那人喘着粗气，“那地方连山羊都爬不上去！”
“我不是山羊。”龙弋松开他，转头看向四周。
平台不大，除了机枪阵地就是一堆废弃电缆箱。灯塔入口在五十米外，有一条小路通上去。周围没有其他人影。
他掏出信号器，按下绿色按钮。
安全。
白露在下面看到光闪三下，松了口气。她靠着岩台坐下来，才发现手心全是汗。
龙弋蹲在俘虏旁边，扯开他外套检查。胸前有通讯器，腰上有弹匣包，腿外侧绑着战术刀。他抽出刀看了看，制式没错，是血狼团标配。
“你们几个？”他问。
“……六个。”俘虏咬牙，“其他人在灯塔里。”
“博士在哪？”
“我不知道……我只是负责封锁外围……”
龙弋盯着他看了五秒，忽然笑了下：“你说谎。”
他拿起自己的匕首，在对方眼前晃了晃：“这刀刚才钉在你头顶三公分的地方。你记得吧？”
俘虏咽了口唾沫。
“你不紧张。”龙弋说，“要是真不知道内情，这时候早该求饶了。可你还在硬撑。说明你知道的东西很重要。”
俘虏闭上嘴。
龙弋也不急。他把匕首收起来，拍拍对方脸：“留你一命。待会别乱动，否则下一刀就不会偏了。”
他站起身，走到平台边缘往下看。白露正用绳索固定岩台，准备攀上来。
他伸手拉她。
“接下来呢？”她爬上来后问。
“进灯塔。”
“直接冲？”
“不。”龙弋摇头，“他们等着我们冲。我们要让他们等不住。”
他指着灯塔侧面一处通风口：“看见那个小洞没？维修通道的延伸口。如果我没记错，里面能通到控制室下方。”
“你怎么知道？”
“我在地图上看过。”
“哪来的地图？”
“脑子里。”
白露翻了个白眼：“你就不能早点说？”
“说了你也不信。”
“现在信了。”
龙弋嘴角抽了下，没说话。他从地上捡起俘虏的望远镜，扫视灯塔外墙。窗框锈蚀严重，但二楼有灯光，窗帘没拉严。
有人在观察外面。
他放下望远镜，拍了拍白露肩膀：“准备好了吗？”
“你说呢？刚从鬼门关走一圈，现在不往前走，难道回去泡茶？”
“那就走。”
他最后看了眼俘虏，把他踹进电缆箱堆里，用铁链锁住手脚。
“好好待着。”他说，“天亮前会有人来接你。”
然后他带着白露，贴着岩壁向灯塔移动。
龙弋走在前面，脚步很轻。
五十米的距离，他们走了七分钟。
中途白露踩到一块松动的瓦片，差点滑倒。龙弋一把拽住她手腕，两人贴墙站了几秒，确认没惊动里面的人。
到了通风口前，龙弋蹲下检查格栅。
螺丝生锈，但没焊死。
他拿出多功能工具刀，开始拆。
第一颗拧到一半，里面传来脚步声。
由远及近，踩在金属地板上，发出空响。
龙弋停手，抬头看白露。
她屏住呼吸。
脚步声靠近通风口，停了。
一片寂静。
接着，一声咳嗽。
龙弋慢慢抽出匕首，抵在格栅边缘。
只要对方低头看，他就动手。
但那人没看。过了一会儿，脚步声又走远了。
龙弋继续拧螺丝。
第三颗刚松动，白露突然抬手示意。
她耳朵动了动。
有电流声。
很小，像是从地下传来的嗡鸣。
龙弋也听到了。
他看了眼灯塔底部的地基。
那里有一块方形铁板，边缘渗出微弱蓝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