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心斋的夜格外漫长。
黛玉坐在窗边，手里捧着一本《黄帝内经》，实则心思早已飘到了东宫。卫若兰打听回来的消息不容乐观——太子如今昏迷不醒,东宫戒备森严,除了几个贴身伺候的老人,外人根本进不去。
“郡主,要不……”卫若兰欲言又止。
“不必多说。”黛玉合上书,“既来之,则安之。”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一个年轻的宫女探头进来,压低声音:“林郡主,皇后娘娘有请。”
黛玉眼神一闪。皇后?这个时候?
她起身整理衣襟,跟着宫女往坤宁宫的方向走。夜色里的宫墙投下大片阴影,脚下的青石板泛着冷光。走了约莫一刻钟,宫女却在一个岔路口停下,转身行礼:“郡主,娘娘在前面的偏殿等您。”
不是坤宁宫正殿?
黛玉心中警惕,面上却不显,点头跟了上去。
偏殿里烛火摇曳,皇后端坐在上首,旁边站着的,竟是元春。
“臣女见过皇后娘娘。”黛玉行礼。
“起来吧。”皇后摆摆手,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听闻郡主医术高明,本宫近日头疼欲裂,太医院那些人开的方子全无用处。你既入宫祈福,不如顺便给本宫瞧瞧?”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
黛玉抬眼,正对上元春的目光。那双眼睛里藏着急切,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暗示。
她瞬间明白了。
这是元春借皇后之口,给她创造接近东宫的机会。
“臣女遵命。”黛玉上前,装模作样地给皇后诊了脉,开了个安神的方子。皇后满意地点头,忽然话锋一转:“本宫听说,太子近日身子不适。你既然医术了得,不如也去东宫看看?”
来了!
黛玉垂眸:“臣女不敢僭越。”
“这是本宫的意思。”皇后站起身,“走吧,本宫陪你去。”
有皇后带路,东宫的守卫自然不敢阻拦。
踏入承恩殿的那一刻,黛玉闻到了一股难以形容的腥臭味,混杂着药材和腐烂的气息,让人作呕。殿内光线昏暗,几个太医围在床边,个个愁眉苦脸。
“都退下。”皇后一声令下,太医们如蒙大赦,纷纷退到了外殿。
黛玉走到床边。
龙床上躺着的人,已经瘦得脱了形。原本丰神俊朗的太子,如今颧骨高耸,眼窝深陷,嘴唇干裂,呼吸微弱得几不可闻。最触目惊心的,是他裸露在外的手臂和脖颈上,密密麻麻爬满了黑色的斑点,有些地方已经溃烂,渗出黑色的脓水。
元春站在一旁,眼眶通红。
“郡主,太子他……”她声音发颤。
黛玉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伸手搭上了太子的脉搏。脉象虚浮无力,时断时续,确实是大限将至的征兆。但她心里清楚,这不是病,是更可怕的东西。
她深吸一口气,悄然开启了【灵瞳】。
瞬间,眼前的世界变了。
常人看不见的气运之线在空中交织,而太子身上,原本应该金光灿烂的气运,此刻黯淡得几乎看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无数细如发丝的黑色怨气,从他的七窍、毛孔里钻出来,在空中扭曲、盘旋,最终汇聚成一张痛苦扭曲的人脸。
那张脸没有五官,只有一个巨大的嘴,正一口一口地吞噬着太子残存的精气。
黛玉的手猛地一颤。
这不是毒!
她强压下心中的震惊,继续观察。那些黑色的斑点,在灵瞳的视野里,根本不是皮肤病变,而是怨气穿透皮肉的具象化表现。每一个斑点下面,都有一缕黑气在游走,像是活物。
脑海中,系统的光幕自动弹出。
【检测到未知诅咒类攻击!】
【正在匹配资料库……】
【匹配成功!】
【名称:千魂蛊】
【来源:南疆巫蛊之术】
【制作方法:以百名死囚的魂魄为引,配合七七四十九种剧毒,炼制七七四十九日而成。此蛊分母蛊与子蛊,母蛊藏于隐秘之处,子蛊植入目标体内。中蛊者三魂七魄会被逐渐蚕食,最终形神俱灭,死后亦不得超生。】
【破解方法:找到母蛊所在,以特定手法将其毁灭,子蛊方可自解。若强行驱除子蛊,中蛊者必死无疑。】
【警告:此蛊歹毒无比,施蛊者必为高阶巫师,宿主需谨慎行事!】
黛玉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千魂蛊!
这种东西,她只在系统资料库的禁忌篇章里见过。能炼制此蛊的人,绝非等闲之辈。更可怕的是,母蛊不除,一切治疗都是徒劳。
“郡主?”元春的声音把她拉回现实。
黛玉收起灵瞳,脸色平静得可怕。她转身看向皇后:“娘娘,臣女有话要说。”
“讲。”
“太子殿下所患,非病非毒。”黛玉一字一句,“是蛊。”
“蛊?”皇后脸色大变。
“正是。”黛玉点头,“南疆巫蛊之术,极其歹毒。此蛊名为千魂蛊,中者三魂七魄会被逐渐蚕食,若不及时破解,不出十日,必死无疑。”
殿内一片死寂。
元春踉跄了一步,差点站不稳。皇后死死攥着扶手,指节发白:“你可有把握?”
“有。”黛玉的声音很轻,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但臣女需要找到母蛊所在。只要毁了母蛊,太子殿下自然会好。”
“母蛊?”
“对。”黛玉转身看向窗外,“此蛊分母子,母蛊必定藏在宫中某处。施蛊者会每日用秘法喂养母蛊,以维持子蛊的活性。只要找到母蛊,一切便迎刃而解。”
皇后站起身,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你需要什么,尽管开口。”
“臣女需要在宫中自由行走的权力。”黛玉抬眼,“还有,此事万万不可声张。施蛊者既然敢下此毒手,必定早有准备。若打草惊蛇,后果不堪设想。”
皇后沉默片刻,从袖中取出一块玉佩:“这是本宫的贴身之物。你拿着它,宫中任何地方都可去得。”
黛玉接过玉佩,行礼退下。
走出东宫,夜风吹来,她才觉得浑身发冷。
千魂蛊。
这三个字,像一座大山压在心头。偌大的皇宫,母蛊会藏在哪里?施蛊者又是谁?
她抬头看向夜空,繁星点点,却没有一颗能给她答案。
“郡主。”卫若兰迎上来,“怎么样?”
“找。”黛玉只说了一个字,“从明天开始,把宫里所有偏僻的角落都查一遍。”
“是。”
黛玉转身往清心斋走去,脑中却在飞速盘算。
母蛊需要每日喂养,那么施蛊者必定会频繁出入藏蛊之处。而宫中能自由行走、不引人注意的,无非是太监、宫女,或者……某些位高权重之人。
她的目光落在远处灯火通明的一座宫殿上。
那里,是忠顺王进宫时常住的偏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