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她已如一道真正的影子,借着量子匿踪的掩护,朝着那片最危险的根系区域潜去。
这一次,她不仅要找到噬运骨钉,还要让那些布置阵法的所有人,尝尝什么叫科技与修真的双重碾压。
周芷薇望着明若泠消失的方向出神,双手紧紧捂着胸口,呼吸急促,身体止不住地微微颤抖,眼神慌乱地四处张望,仿佛生怕那道纤细的身影会突然折返。
过了许久,她才缓缓放下手,强自镇定下来。
随即,脸上浮起一丝愠怒,猛地甩了甩袖子。
明若泠不过是个出道半年的无名之辈,自己竟会怕她,还在她面前失了气势?
这让她心头一阵窝火。
林清灵脸上的惊恐尚未褪去,额头上的冷汗在月光下泛着微光。
她强忍着胸口的疼痛,猛地站起身,径直走向周芷薇,双手攥得死紧,声音因愤怒而发颤:
“明若泠不是该被黑雾侵袭了吗?她怎么会半点事都没有?”
她死死盯着周芷薇,像是要从对方眼中挖出答案,全然忘了方才断骨之痛。
周芷薇被她问得一怔,随即眼眸中骤然闪过一丝光亮,仿佛突然抓住了什么关键线索。
她抬起头,眼神变得锐利如刀,压低声音道:
“明家本就在绞杀名单上,她如今这般从容,怕是……明家将保命的手段都给了她潜逃!”
说这话时,她表情严肃笃定,先前的惊慌早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冷静的算计,嘴角甚至微微上扬,显然已在心中盘算起应对之策。
周围一片死寂,只有她的声音在假山间低低回荡。
月光仿佛也染上了几分清冷,为这突如其来的阴谋论笼罩上一层诡秘的面纱。
周芷薇与林清灵在月光下对视,光线落在两人脸上,一半明亮,一半隐在阴影里,显得格外诡异。
四目交汇的瞬间,两人同时眯起眼睛,随即又轻轻点头,无需多言,已然达成了某种默契。
躲在她们身后的宗族小姐们大气不敢出,生怕被这两人推出去当枪使。
其中一个胆子稍大的偷偷抬眼望去,只见周、林二人脸色阴沉,眼神里透着毫不掩饰的狠辣,嘴角勾起的笑容在月光下显得格外阴森。
那小姐吓得心头一跳,连忙蹲下身,假装拔着地上的杂草,指尖却控制不住地发颤,生怕自己被拿去当靶子。
这两人,怕是又在盘算什么阴毒的法子了。
许久没听到动静,那几位宗族小姐纷纷转头,却发现周芷薇与林清灵早已不在原地,根本没理会她们的死活。
几人虽松了口气,望着前方仍在厮杀的战场,心头却涌上一阵酸涩。
她们这些不起眼的小姐,平日里只有凑人数时才被想起,如今危险来临,也是最先被撇下的。
而被她们惦记的周、林二人,已走到靠近浮香榭的角落。
四周花木扶疏,月光透过枝叶洒下斑驳光影,倒比别处多了几分幽静。
周芷薇细细抚平裙摆褶皱,理了理发间珠翠,动作轻柔专注;林清灵则快速整理着衣衫,不时抬头警惕地观察四周,像只蓄势待发的小兽。
浮香榭内,二皇子姬天耀正坐在椅子上,头微微低垂,衣衫凌乱,脸上满是疲惫。
他的修炼资源本就比其他兄弟差,神树的果子更是从未分到过,如今早已打得筋疲力竭,也顾不得父君如何看待,索性从战场退下,来这水榭暂歇。
他微微闭着眼,一手撑着头,胸膛随呼吸轻轻起伏,连周身灵力都透着滞涩。
周芷薇见状,连忙走进水榭,快步来到姬天耀身边,脸上堆起真切的关切。
林清灵则守在榭外,看似望着月色,实则留意着动静。
周芷薇伸出双手,轻轻搀扶住姬天耀的手臂,动作温柔小心,又从袖中掏出一颗莹润的丹药,递到他面前,轻声道:
“二殿下,快服下这颗丹药,可恢复灵气与精神。”
姬天耀缓缓抬头,见是她,眼中闪过一丝暖意,微微张嘴吞下丹药,借着她的力道慢慢起身。
运起灵力流转周身,果然感觉到一股暖流涌遍四肢,疲惫消散不少。
他转身握住周芷薇的手,深情望着她,嘴角扬起一抹虚弱却温柔的笑:
“多谢薇儿了。”
脸上带着疲惫后的欣慰,仿佛她的出现便是最好的慰藉。
“能帮到二殿下就好。”周芷薇柔声回应。
此处的温馨与外面的厮杀声格格不入,连水榭边的月光似乎都明亮了几分。
念及心中计划,她脸上的神情立刻转为担忧,微微低下头,不敢直视姬天耀的眼睛。
“薇儿,怎么了?可是发生了什么?”姬天耀很快察觉她的异样,连忙追问。
周芷薇满脸自责与担忧,眉头紧锁,眼中透着怕被责怪的忐忑,小声道:
“适才我见到明家那位大小姐出现在御花园别处,想必是要逃走……都怪薇儿没能拦住她,如今已经再次消失了……”说话时,手指不安地绞着衣角,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
姬天耀闻言,猛地瞪大了眼睛,脸上满是惊讶,身体不自觉地挺直,提高声音道:
“什么!今日绝不可有漏网之鱼!”语气中带着焦急与严肃。
他看着周芷薇自责的模样,眼神又柔和下来,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安抚:
“明家人向来诡计多端,薇儿不必忧心。”说话时,眼神坚定,似在给她信心。
周芷薇望着他眼中的温柔与信任,心中一阵欢喜,连忙道:
“二殿下放心,我这就告知爹爹,定不会放过任何一只漏网之鱼。”
姬天耀点头:“我去告知其他人加强追捕。明家人的血和气运,最是好用。”
听着他毫不留情的话,周芷薇彻底安心。
看来,二殿下绝不会因明若泠与他有过口头婚约而心生怜惜。
她连忙扶着姬天耀离开水榭,而水榭外,林清灵的身影早已不见,想来是按事先约定,去寻其他人散播消息了。
果不其然,当周芷薇与姬天耀回到神树附近时,场上的厮杀依旧如火如荼,仿佛成了资源比拼。
丹药、符箓、灵器被不要钱似的掏出来,灵力碰撞的光华几乎映亮了半边天。
林守仁听完女儿的汇报,起初还有些不可置信。
在他看来,这般阵仗下,一个黄毛丫头绝无可能逃遁,这若传出去,是他们失职,还是暗中布局的大人们手段不过关?
可女儿说得信誓旦旦,还拉上周丞相之女作佐证,他便信了十成。
再瞧场上,果真没了明若泠的身影,场上也不见尸体,想来是真的逃了。
林守仁不敢耽搁,连忙将消息告知了药尘子。
药尘子捋着胡须,冷笑一声:
“以为送个丫头出去就能相安无事?”他眼底闪过一丝不屑,“便是逃到外围,那些守卫暗卫也不是摆设。若非影卫要加入战局,方才半空中那些眼睛,早把每个逃兵射得片甲不留了。”
说罢,他连忙将药承鸿喊到身边,在他耳边低语几句。药承鸿听完,眼神一凛,转身快步离去。
而此时的明若泠,正暗自咒骂着布下此阵的人。这夺运阵的棘手程度,远超她的预料,尤其对破阵者而言,简直是步步炼狱。
眼下,她正面临着业火焚心的难关。
要将神树根系下的噬运骨钉全部逼出,必须承受业火灼烧神魂的剧痛。
虽说凝晖镯中备有玄冰髓,含于舌下可稍作缓解,但每融化一寸便需替换,其间的痛苦分毫不减。
更棘手的是,这些骨钉里积蕴的怨念,远不止场上被吞噬的生灵所有,更有日积月累的沉疴。
也就是说,这青桑古树下,不知埋了多少枉死的生灵。
破阵时,这些怨念极可能直接侵蚀她的识海,哪怕身上有多重防护,面对这种缥缈却汹涌的怨念,她依旧束手束脚,难以掌控。
她需要一个辅助——在旁布下清心阵,诵读《太上救苦经》,方能抵消怨念的冲击。
明若泠攥紧了拳,灵能战术目镜的光屏上,神树根系深处密密麻麻的红点如附骨之疽,每一点都代表着一枚噬运骨钉,深深嵌在灵脉节点上,正贪婪地吮吸着周遭的气运与生机。
她咬了咬牙,从凝晖镯中摸出一块冰莹剔透的玄冰髓,指尖触到那刺骨的寒意,稍稍定了定神。
目光扫向远处厮杀的人群,心一点点沉下去。
三叔明谦正隐在暗处,周身灵力蓄而不发,显然在等待她拔出骨钉的瞬间动手,此刻绝不能让他分心。
大哥明惟清则按计划在人群中穿梭,不断向黑雾抛洒渡魂金箔,那些金箔遇雾便燃,发出阵阵凄厉的惨叫,听得人头皮发麻,他被数名血煞盟死士死死缠住,根本抽不开身。
墨无暇还在空间里调息,煞气虽被压制,却远未恢复……
谁能来帮她?
灵能目镜突然捕捉到一抹微弱的灵力波动,在战场边缘闪烁。
明若泠调近焦距,看清那人时,不由得一愣,竟是崔琼华。
那位素来温婉的崔家小姐,此刻正背靠着一截断柱,嘴角挂着血迹,而她身边,江挽月正捂着胸口,艰难地维持着一道微弱的护罩,抵挡着不断渗来的黑雾。
她们已是自身难保。
明若泠深吸一口气,突然想起裴寂昀临走前递给她的那枚莹白骨哨,她记得当时他说今夜遇困可吹响此哨,自会有人相助。
从空间中唤出那枚莹白的骨哨,指尖摩挲着,心头满是犹豫。
她瞥了眼空间里一直在翻阅混沌天书的铃知,书灵虽身负混沌之力,却还处在孩童般的懵懂状态,让她长时间维持清心阵、吟诵《太上救苦经》,显然不现实。
此前钉在古树树干上的千年寒铁仍在,不知叶剑君等人用了什么法子,竟全然不顾阵法被干扰,显然是对自身手段极有自信。
明若泠暗叹一声,倒不是不信裴寂昀,只是要将这般性命攸关的事托付给素未谋面之人,终究难安。
她不再犹豫,将玄冰髓含在舌下,刺骨的寒意瞬间从舌尖蔓延至四肢百骸,激得她打了个寒颤,却也驱散了几分焦躁。
“没有帮手,那就自己来。”
她低声自语,眼中闪过一丝狠劲,吩咐雪球:“量子匿踪力场开到最大。”
正要如鬼魅般潜入神树最深的根系阴影,雪球的声音却及时响起,带着急惶:
「主人,别逞强!这噬运骨钉的材质刚解析出来——是用化形期修士的怨骨炼制的!强行拔除会触发钉身咒文反击,直接导致拔钉者气运溃散!」
它顿了顿,调出更详细的数据流:
「根据纹路分析,钉身刻满了夺运咒,钉入地脉后能缓慢吞噬国运。更麻烦的是,骨钉拔出后必须用雷劫灰包裹封印,否则会自主飞回施术者手中。可主人你还没经历过雷劫,哪来的雷劫灰?」
明若泠心头一沉,随即又松了口气,还好雪球提醒及时。
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这上品灵石花得值当,雪球的分析功能竟精细到这个地步,在这阵法核心区域,能解析出如此关键的信息,无疑让破阵的成功率又高了几分。
“怨骨、夺运咒、雷劫灰……”
她指尖在虚空中轻点,灵能战术目镜立刻锁定骨钉上的咒文纹路,“看来硬拔是行不通了。”
就在明若泠苦思对策时,耳边突然炸响一道突兀的传音,声音熟得不能再熟,却裹着浓浓的怨怼,几乎要喷出火来:
“小破孩,你就不能吹一下那个骨哨吗?我忍你很久了!”
是赤练郎君白砚舟!他怎么会在这里?
明若泠愣住,低头看向掌心的骨哨,恍然大悟——原来裴寂昀说的“援手”,竟是这号人物。
“雪球,”
她压下心头的诧异,迅速吩咐,“白砚舟给我传音了,能不能根据系统记录的人物画像,追踪他的位置?”
雪球立刻运转起来,光屏上闪过几帧模糊的影像,很快锁定一个方向:
「主人,他用幻术隐藏在我们这些人当中!」
明若泠朝着雪球指定的方向抬眼望去,可这神树附近全是统一着装的黑袍人,根本看不出白砚舟是哪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