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掌柜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他仔细打量着陈远,目光如刀子般锐利。
“这位客官,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刘掌柜缓缓开口,右手悄悄背到身后打了个手势。岸边的阴影里立刻传来细微的响动。
王五立即上前一步,护在陈远身前。雷大炮也握紧了撑杆,随时准备动手。
“刘掌柜不必紧张。”陈远神色不变,“是周管事让我们来的。”
听到“周管事”三个字,刘掌柜的眼神微微一动,但戒备之色未减:“周管事?哪个周管事?”
“东殿的周管事。”陈远直视着他的眼睛,“他现在重伤昏迷,急需医治。临昏迷前,他让我们来江口镇找永丰粮行的刘掌柜,说‘东家的南洋货到了’。”
刘掌柜沉默片刻,突然对阴影处摆了摆手。那些细微的响动立刻消失了。
“周管事现在何处?”刘掌柜问道。
“在船上。”陈远侧身让开,“伤势很重。”
刘掌柜快步走到船边,借着月光看清了周管事苍白的面容。他的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
“快!把周老抬到店里去!”刘掌柜立即吩咐手下,“小心些,别让人看见。”
几个伙计小心翼翼地将周管事抬下船。刘掌柜这才转向陈远:“诸位请随我来。”
众人跟着刘掌柜穿过几条狭窄的小巷,来到一处看似普通的货栈后院。货栈门口挂着“永丰粮行”的牌匾,但此刻大门紧闭。
“这里是粮行的后门。”刘掌柜解释道,“前门有‘缉查司’的眼线盯着。”
后院颇为宽敞,几间厢房围成一个四合院。周管事被安置在东厢房,刘掌柜立即请来了镇上的大夫。
“刀伤感染,失血过多。”老大夫把脉后摇头,“能不能熬过去,就看今晚了。”
刘掌柜脸色阴沉,示意众人到正厅说话。
“现在可以说了吧?”刘掌柜盯着陈远,“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周管事怎么会伤成这样?”
陈远简单说明了身份和遭遇,但隐去了林素问的具体情况,只说奉命保护周管事。
“原来如此...”刘掌柜若有所思,“难怪‘缉查司’这些天像疯狗一样在镇上搜查。”
“刘掌柜,”陈远直视着他,“周管事昏迷前,只来得及说出那句暗语。现在可以告诉我们,‘南洋货’到底是什么了吗?”
刘掌柜沉吟良久,终于长叹一声:“此事说来话长。你们可知道,东王殿下在世时,就在布局海外?”
陈远心中一动:“略有猜测。”
“东王殿下高瞻远瞩。”刘掌柜的语气带着敬意,“他早就看出天国内部危机四伏,所以暗中布局海外,在暹罗、安南等地都置办了产业。而我负责的,就是这条连接海外的商路。”
“所以‘南洋货’指的是...”
“不仅仅是货物。”刘掌柜压低声音,“是一整条商路,包括三艘海船、在暹罗的货栈、还有...一批特殊的货物。”
“什么特殊货物?”
刘掌柜正要回答,突然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一个伙计慌张地跑进来:“掌柜的,不好了!‘缉查司’的人往这边来了!”
众人都是一惊。雷大炮立即握住了刀柄:“他娘的,这么快就找上门了?”
刘掌柜却显得很镇定:“不必慌张。阿福,带客人们去地窖。我去应付他们。”
陈远等人跟着伙计躲进地窖。地窖里堆满了粮食,角落里还有一个暗门,通向更深的地下室。
“这里是粮行的密室。”伙计解释道,“绝对安全。”
地面上传来嘈杂的人声,“缉查司”的人果然闯了进来。
“刘掌柜,听说你今晚接了一批特殊的‘货’?”一个阴冷的声音问道。
“李大人说笑了。”刘掌柜的声音依然从容,“就是些暹罗米,都是老生意了。”
“是吗?可我听说,今晚有人看见几个生面孔进了你的铺子。”
“做生意的,来来往往都是客。李大人若是不信,可以搜查。”
地窖里,众人都屏住了呼吸。雷大炮已经拔出了短刀,王五也搭上了弩箭。
就在这时,地面上突然传来另一个声音:
“李大人,刘掌柜的货都是我亲自查验的,确实只有暹罗米。”
这个声音...陈远觉得有些耳熟。
“赵师爷?”那个阴冷的声音显得很惊讶,“您怎么来了?”
“王爷让我来问问这个月的账目。”被称为赵师爷的人说道,“李大人若是查完了,就请回吧。刘掌柜还要跟我对账呢。”
一阵沉默后,“缉查司”的人终于离开了。
待地面上恢复平静,刘掌柜才打开地窖:“没事了,诸位请上来吧。”
“刚才那位赵师爷是...”陈远问道。
“是翼王府的师爷。”刘掌柜低声道,“也是我们的...自己人。”
陈远震惊不已。翼王石达开的师爷,竟然也是这条海外商路的保护伞?
“现在明白了吧?”刘掌柜意味深长地说,“这条商路牵扯的利益,远比你们想象的要大。所以‘缉查司’才会如此疯狂地追查。”
“那批特殊货物,现在在哪里?”陈远追问。
刘掌柜走到窗边,望向东南方向:
“在海上。三艘满载军火和白银的海船,正在外海等候信号。只要拿到信物,就能让船队靠岸。”
“什么信物?”
刘掌柜转过身,目光落在陈远身上:
“东王殿下留下的信物——一枚翡翠耳坠。周管事说...在小姐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