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里攥着那三枚灰扑扑，还带着点泥土气息的劣品灵石，江辞站在坊市喧嚣的人流中，心情如同坐过山车。
三枚劣品灵石！
这距离他宏伟的“十块下品灵石遣散费”目标，看似只迈出了微不足道的一小步。
但却是他穿越以来，第一次凭借商业手段，虽然是误打误撞，获得的实质性收入！
一种久违的名为成就感的情绪，如同细微的电流，悄悄刺激了一下他几乎麻木的神经！
但下一秒，这丝感觉就被更庞大的绝望淹没了。
三枚劣品灵石，按照他旁敲侧击打听来的汇率，大概相当于……零点零三块下品灵石。
连给那三位祖宗任何一位塞牙缝都不够。
更别提让他们心甘情愿地拿着这点钱另谋高就了。
系统那“过半数投票同意”的条款，更像是一座无法逾越的大山。
目前宗门就四个人，他自己一票，想过半至少还得拉拢一个。
拉拢谁？
用这三枚劣品灵石去贿赂玄石子，让他投票同意开除林师姐或者熊教习？
还是反过来？
江辞在脑海里模拟了一下这个场景。
他，掏出灵石，一脸诚恳：“玄石子啊，你看林师姐、熊教习在宗门也没什么前途，我们投票让他们离开，去寻找更广阔的天地如何？”
“这三枚灵石，就当是宗主的……一点心意。”
玄石子大概率会眼泪汪汪：“宗主！您怎么能这样！我们是一家人啊！弟子绝不会为了这点灵石就背叛同门的！”
得，不仅计划失败，还可能被扣上“企图分裂宗门”、“道德败坏”的帽子。
万一触发系统惩罚，给他再塞一个忠诚度mAx的弟子过来……
那画面太美，他不敢想。
“宗主，我们……我们有钱了！”
玄石子看着江辞手里的灵石，眼睛亮晶晶的，充满了单纯的喜悦。
“可以买点灵谷回去了！大家都不用饿肚子了！”
林师姐也难得地露出了一丝浅浅的笑容，看着江辞的眼神里，多了几分信赖和崇拜！
在她看来，宗主只是稍微变换了一下说辞，就把她那些没人要的枯心草卖出了天价，这简直是点石成金的手段！
江辞看着这两张写满希望和崇拜的脸，内心的小人已经在以头抢地了。
不！
你们不懂！
这不是公司的第一桶金，这是延缓公司破产的催命符啊！
我只想清算资产给大家发遣散费，你们却想着用这点钱让公司起死回生？
“咳咳。”
江辞强行压下内心的崩溃，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像是在深谋远虑。
“嗯，确实……是个好的开始。”
“小林啊，你这‘净尘草’……不对，是驱蚁灵草，看来颇有市场潜力啊。”
他刻意给枯心草换了个高大上的名字，试图引导话题。
林师姐听到宗主肯定她的研究成果，脸颊微微泛红，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弟子……弟子也是偶然发现的。”
“只是，这草培育不易，后山那片地，产量很低……”
产量低？
江辞心里咯噔一下，这可不行！
没有规模，哪来的利润？
没有利润，哪来的遣散费？
他的大脑开始飞速运转，前世被各种商业模式和KpI洗礼过的思维模式自动上线。
“产量低，我们可以想办法提高！”
“土壤贫瘠？可以尝试堆肥，或者寻找改善土质的办法！”
“种子劣等？我们可以优选优育，筛选出更优良的品种！”
江辞下意识地就开始画饼，啊不，是制定战略规划。
“我们可以将后山那片地，正式规划为灵植培育试验田，由小林你全权负责！”
“前期目标，是实现驱蚁灵草的规模化、标准化种植！”
一番话说完，林师姐的眼睛彻底亮了，仿佛看到了无比光明的未来，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发抖。
“宗……宗主！您……您真的认为可以吗？弟子……弟子一定竭尽全力！”
玄石子也听得热血沸腾，用力点头。
“宗主英明！我们可以自己种灵草卖钱了！”
江辞看着瞬间被点燃了工作热情的两个员工，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干了什么。
等等！
我是不是……无意中……给自己挖了个坑？
我不仅没解散成任何机构，反而好像……成立了一个新的“部门”？
还给它制定了KpI？！
“秉持‘摆烂为本、随缘解散’的正确态度……”
系统的温馨提示如同警钟般在脑海中回荡。
江辞冷汗都快下来了。
完了完了，这行为算不算积极经营？
系统会不会判定他违背“摆烂核心价值观”？
会不会扣他的“摆烂点数”？
或者更可怕的，强制触发那个听起来就很不妙的“宗主励志任务线”？
他赶紧在心里疯狂找补。
“系统！你听我解释！我这不是在经营！”
“我这是在……是在为最终的解散做准备！”
“对，就是这样！”
“你想啊，只有先把宗门搞出点值钱的东西，等解散的时候，资产变卖起来才更值钱，遣散费才更丰厚，员工们才更容易心甘情愿地离开嘛！”
“我这叫……战略性投入！深层次摆烂！”
系统沉默着，不知道是接受了他这番鬼扯，还是在默默计算着惩罚力度。
江辞心惊胆战地等了几秒，没听到惩罚提示，才稍稍松了口气。
看来，系统的判定机制还有空子可钻？
或者说，只要他内心是想着解散的，表面上的某些积极行为可以被容忍？
这是个危险的试探，但他似乎没有更好的选择。
“走吧。”
江辞有气无力地说道，感觉心更累了。
“先去买点灵谷……”
至少，得先让这几个“资产”别饿死了，不然还没等遣散，就先贬值了。
他用一枚劣品灵石，换来了小半袋品质最差的陈年灵谷。
看着那灰扑扑、干瘪瘪的米粒，江辞再次感受到了这个世界的恶意。
剩下的两枚劣品灵石，被他小心翼翼地揣进了怀里。
这是他的战略资金，是他未来撬动遣散事业的杠杆！！
虽然这杠杆细得跟牙签似的。
回宗的路上，玄石子和林师姐依旧沉浸在“宗门事业有了新方向”的兴奋中，小声讨论着如何开垦荒地，如何筛选草种。
而江辞，则一边拖着疲惫的步伐爬山，一边在内心疯狂修订他的《青云宗破产解散计划书（第一版）》。
planA：直接遣散成员（因资金不足及系统限制，暂时搁浅）。
planb：解散现有机构（因成员反对及祖师爷泥像无法变现，困难重重）。
planc：曲线救国！先利用现有资源创造价值，积累资本，提升宗门账面资产，然后……再进行破产清算，高价遣散！
这个计划听起来很美好，但江辞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这感觉就像是，他本来想直接关掉一个亏损项目，结果却不得不先想办法把这个项目做上市，然后再把它卖出去……
这操作难度，是不是有点太高了？
他抬头望了望隐没在云雾中的青云宗山门，那破败的轮廓此刻在他眼中，不再仅仅是一个亟待解散的负担，更像是一个……需要他先精心包装，才能顺利出手的不良资产？
这宗主当得，越来越有金融掮客的味道了。
他的心，好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