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壁垒的平静是虚假的,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空气中弥漫的紧张感与日俱增。
巡逻的士兵数量增加了,围墙上的防御工事也在日夜不停地加固,流言开始在幸存者中蔓延——大规模的尸潮,正在向壁垒移动。
凌啸云小队自然也感受到了这股山雨欲来的气息。
任务大厅发布了大量高贡献点的防御性任务,凌啸云几乎是来者不拒,将自己投入到近乎疯狂的备战中。
这既是为了积累贡献点,换取更好的资源和位置,他内心深处,依然存着让谭韫航过上更好日子的念头,也是为了用高强度的行动来压制内心日益喧嚣的情感与焦虑。
他与谭韫航之间那种刻意的疏离,在紧张的氛围下,似乎被暂时掩盖了,所有人都绷紧了神经,无暇他顾。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第三天凌晨,凄厉的警报声划破夜空,如同死神的号角,瞬间将整个壁垒从睡梦中惊醒!
“尸潮!是尸潮!最高警戒!”守卫声嘶力竭的呼喊透过扩音器传遍每个角落。
凌啸云猛地从地铺上弹起,眼神瞬间恢复了锐利和冰冷,所有个人的情绪在生死存亡面前都被强行压下。
他迅速抓起砍刀,低吼道:“准备战斗!按预定防御位置!”
石锋怒吼一声,岩化瞬间覆盖双臂,苏晚晴脸色发白但眼神坚定,双手寒气萦绕,阿明虽然害怕得发抖,却也紧紧握住了分配给他的短矛。
谭韫航早已起身,精神感应全力展开,脸色凝重地汇报:“数量非常多,四面八方都有,而且有大家伙。”
众人冲出棚户区,外面已是一片混乱。
哭喊声、奔跑声、士兵的呵斥声交织在一起。
他们按照之前分配的任务,迅速赶往靠近西侧围墙的一段防御区域。
登上围墙,眼前的景象足以让任何人胆寒。
放眼望去,黑压压的丧尸如同潮水般从地平线涌来,无边无际,嘶吼声汇聚成令人头皮发麻的声浪,大地都在微微震颤。
其中夹杂着一些体型异常庞大、或速度奇快的变异体,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守住这里!不能让它们突破!”负责这段防线的军官声嘶力竭地喊道。
战斗瞬间爆发!
箭矢、子弹、异能如同暴雨般倾泻而下,冲在最前面的丧尸成片倒下,但后面的立刻填补上空缺,不知恐惧,不知疲倦地冲击着围墙。
石锋守在垛口,岩石化的双臂如同重锤,将任何试图攀爬上来的丧尸砸成肉泥。苏晚晴在他身旁,冰锥精准地射杀着下方的丧尸,偶尔释放冰墙延缓尸潮的冲击。
凌啸云则如同鬼魅,在围墙上游走,专门对付那些爬上来的敏捷型变异丧尸,刀光闪烁,每一次出手都必有一具丧尸倒下。
他的动作狠辣高效,仿佛又变回了那个前世令人闻风丧胆的杀神。
谭韫航没有直接参与攻击,他站在相对靠后的位置,精神感应全力扩张,如同一个精密的雷达,不断报点:
“左侧五十米,三只爬行者上来了!”
“注意!右前方有自爆者接近!”
“小心地下!有掘地类变异体在靠近围墙根基!”
他的预警数次让防线避免了被突破的危机,作用至关重要。
然而,尸潮的规模远超想象。
围墙在持续不断的冲击下开始出现晃动,一些地段甚至出现了小的缺口,虽然被迅速堵上,但形势岌岌可危。
“这样下去不行!围墙撑不了多久!”石锋怒吼着,一拳将一只变异丧尸的脑袋砸进胸腔。
就在这时,谭韫航脸色猛地一变,急声喊道:“啸云!小心头顶!”
凌啸云下意识抬头,只见一只体型巨大、背后生长着畸形肉翼的飞行类变异丧尸,正从空中俯冲而下,尖锐的爪子直取他的天灵盖!那速度快得惊人!
凌啸云瞳孔骤缩,想要闪避已然不及!他体内的力量疯狂涌动,却依旧感觉不到任何异能的迹象,只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身影猛地从旁边撞开了他!
是谭韫航!
“噗嗤——”
利爪入肉的声音令人牙酸。
那只变异丧尸的爪子狠狠抓在了谭韫航的后背上,撕裂了他的衣物,带出几道深可见骨的血痕,巨大的冲击力将他整个人都掀飞出去,重重摔在几步之外,当场吐出一口鲜血。
“韫航!!!”
凌啸云目眦欲裂,那瞬间,他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停止了跳动!他看到谭韫航背上那狰狞的伤口,看到他被鲜血染红的衣衫,看到他那瞬间失去血色的脸……
一直压抑的、强行冰封的情感,在这一刻,被这刺目的鲜红和极致的恐惧彻底引爆、炸碎!
什么自卑!什么逃避!什么狗屁的兄弟情谊!在可能失去这个人的恐惧面前,统统变得微不足道!
“啊!!!”
凌啸云发出一声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咆哮,一股狂暴无比的力量猛地从他体内爆发出来!不再是依靠肉体的力量,而是某种更深层次、更恐怖的东西!
“噼里啪啦!”
耀眼的、如同蛛网般的蓝白色电光,毫无征兆地以他为中心炸开!空气中弥漫开一股焦糊的味道,他周身跳跃着狂暴的电弧,头发无风自动,双眼之中雷光闪烁,宛如雷神降世!
他甚至没有去看那只伤了他的韫航、正准备再次扑来的飞行丧尸,只是本能地、充满毁灭意志地一挥手!
一道粗如儿臂的恐怖闪电,如同雷龙出渊,带着撕裂一切的气势,瞬间跨越空间,精准地轰击在那只飞行丧尸身上!
“轰!!!”
刺目的雷光爆开,伴随着凄厉的惨嚎,那只强大的变异丧尸在空中直接被炸成了一团焦黑的碎块,四散纷飞!
这一刻,整个西侧围墙的战场,似乎都为之寂静了一瞬。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狂暴无比的雷系异能惊呆了!
凌啸云,觉醒了!而且是攻击力极其强悍的变异雷系异能!
但凌啸云根本无暇顾及他人的目光,也无心感受异能觉醒的快感。
雷电在他周身兀自跳跃闪烁,他却看也不看,如同疯了一般冲到谭韫航身边,颤抖着将他抱了起来。
“韫航!韫航!你怎么样?回答我!”他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恐惧而变调,小心翼翼地避开他背上的伤口,看着怀中人苍白的脸和紧闭的双眼,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几乎无法呼吸。
伪装彻底破碎,所有的冷静、所有的疏离,在这一刻,荡然无存。
只剩下赤裸裸的、无法掩饰的恐慌和深入骨髓的在意。
谭韫航因为剧痛和冲击而短暂昏迷,在凌啸云带着哭腔的、破碎的呼唤声中,他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艰难地睁开了一条缝。
映入眼帘的,是凌啸云那双充满了雷霆之力、却盛满了泪水与恐惧的眼睛。
谭韫航虚弱地扯了扯嘴角,想给他一个安抚的笑容,却牵动了伤口,疼得吸了口冷气。
他声音微弱,几乎听不见,却清晰地传入凌啸云耳中:
“别怕,我没事,你真的很厉害…”
凌啸云的眼泪,终于再也抑制不住,大滴大滴地砸落在谭韫航染血的脸颊上。
他紧紧抱着怀里的人,像是抱着失而复得的绝世珍宝,在漫天嘶吼与雷霆闪耀的战场上,发出了如同幼兽哀鸣般的、压抑的哭声。
他知道了。
他再也无法自欺欺人了。
什么兄弟,他想要的,从来就不是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