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家的夜晚,奢华而寂静。
白日里那份虚假的温馨随着宾客散去、佣人退下而消散,偌大的宅邸仿佛一座精美的牢笼。
谭韫航躺在柔软得过分的床上,却没有丝毫睡意。
脑海中澎湃的精神力无声运转,让他对周围的感知变得异常清晰。
他能听到楼下值夜佣人轻微的脚步声,能感觉到远处林婉房间里传来的、带着担忧的思绪波动,甚至能隐约捕捉到走廊尽头,那个属于符星遥的房间方向,传来一种极其内敛、却如同深海漩涡般令人心悸的能量场——那是【因果干涉】的力量,即使在休憩中,也本能地维持着某种层面的警戒与计算。
三天休整期,是熟悉能力的时间,也是进一步攻略符星遥的关键。
白日里,符星遥几乎不见踪影,不知是在处理符氏集团的事务,还是在独自消化无限流游戏带来的影响,他依旧是那个被符家上下无形排斥的外人。
谭韫航知道,常规的讨好与接近,对符星遥毫无作用,甚至可能引起更深的警惕,他需要更巧妙、更出人意料的方式。
一个被娇惯的、看似天真无害的弟弟,在深夜做出一些任性又暧昧的举动,会怎么样?
他掀开被子,赤着脚踩在冰凉光滑的地板上。
没有开灯,借着窗外透进的月光,他走到衣帽间,换上了一件丝质的、略微宽大的黑色衬衫穿在他身上,更衬得皮肤白皙,锁骨精致,下摆刚好遮住大腿根部,露出一双笔直纤长的腿。
他没有穿鞋,悄无声息地打开房门,朝着走廊尽头的那个房间走去。
符星遥的房间门紧闭着。
谭韫航站在门口,深吸了一口气,调动起一丝精神力,不是攻击,而是如同最轻柔的羽毛,拂过门内的空间,带着一种混合着不安、依赖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委屈情绪。
然后,他抬手,轻轻敲了敲门。
“哥你睡了吗?”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刚睡醒般的沙哑和一丝怯生生的柔软。
门内没有任何回应,连呼吸声都听不到。
谭韫航等了几秒,又轻轻敲了敲,带着点耍赖般的固执:“哥,我知道你没睡,我有点害怕,睡不着…”
这一次,门内传来极其轻微的、像是书页合上的声音。
过了片刻,房门被从里面拉开一条缝隙。
符星遥站在门后,他已经换下了白日的正装,穿着一身深灰色的家居服,衬得他肤色愈冷,眉眼间的疏离感更重。
他似乎刚从书桌旁起身,身上还带着一丝清冷的墨香。
他的目光落在门外的谭韫航身上,当看到他那一身与平日乖巧形象截然不同的穿着,以及那双赤着踩在冰凉地板上的脚时,冰封的眼底极快地掠过一丝什么,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什么事?”他的声音比夜色更凉。
谭韫航像是被他冰冷的语气冻到,下意识地抱了抱手臂,这个动作让他身上那件宽大的衬衫领口滑落了一些,露出更多白皙的肌肤和精致的锁骨。
他微微仰起脸,月光洒在他脸上,眼下那两颗泪痣清晰可见,眼神湿漉漉的,带着全然的依赖和一点点被拒绝的委屈。
“我,我做噩梦了…”他小声说,声音带着细微的颤抖,“梦到古堡里那些东西,哥,我能不能在你这里待一会儿?就一会儿。”
他一边说着,一边像是无意识地,用纤细的手指轻轻抓住了符星遥家居服的袖口,力道很轻,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存在感。
符星遥的目光从他抓住自己袖口的手指,缓缓移到他那张写满了柔弱无助的脸上,眼神深邃,没有任何表示。
谭韫航被他看得有些不安,手指微微蜷缩,却没有松开。
他咬了咬下唇,像是鼓足了勇气,又带着点撒娇般的任性,小声嘟囔:“而且我渴了,想喝水,房间里的水壶空了,佣人都睡了,哥,你帮我倒杯水好不好?”
使唤符星遥?在整个符家,恐怕也只有这个被偏爱的小少爷敢这么想,还这么理所当然地说出来。
符星遥的嘴角似乎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那弧度冰冷而嘲讽。
他终于开口,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符家没有佣人守夜?”
“可是他们都睡了呀,吵醒他们多不好。”谭韫航理直气壮地反驳,抓着袖口的手轻轻晃了晃,带着点娇嗔的意味,“哥,我是你弟弟呀,让你倒杯水而已~”
他仰着脸,眼神纯净,仿佛真的只是一个依赖哥哥、不谙世事的弟弟在撒娇。
但那过于宽大的衬衫,裸露的肌肤,以及空气中那丝若有若无、被他精神力放大过的暧昧氛围,都在无声地诉说着另一种可能。
“弟弟?”符星遥重复了一遍这个词,语调平淡,却像是一根冰刺,轻轻扎在人心上。
他低头,看着谭韫航那双在月光下仿佛会说话的眼睛,缓缓地、近乎一字一顿地问道:“我的好弟弟,你究竟想做什么?”
他的目光太锐利,仿佛能穿透所有伪装,直抵核心。
谭韫航的心脏猛地一跳,几乎以为自己的算计被看穿。
但他迅速稳住心神,脸上露出更加委屈的神色,眼圈甚至微微泛红,抓着符星遥袖口的手也收紧了些,声音带着被误解的难过:“哥,你怎么能这么想我?我只是害怕,想找个人陪陪我,你是我哥哥呀…”
他的演技无懈可击,将一个受到惊吓后寻求兄长安慰、却又被冷漠对待的弟弟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符星遥沉默地看着他,看了很久。
久到谭韫航几乎要维持不住脸上的表情。
最终,符星遥什么也没说,只是抬手,一根一根地,将谭韫航抓着自己袖口的手指掰开。
他的动作并不粗暴,甚至称得上冷静,但那冰冷的触感和不容置疑的力道,却比任何推开都更显疏离。
“回你房间去。”他声音冰冷,不容置疑,“或者,我叫醒佣人。”
说完,他不再看谭韫航一眼,后退一步,直接关上了房门。
“砰。”
一声轻响,将谭韫航隔绝在外,也彻底斩断了他试图营造的所有暧昧与依赖。
谭韫航站在紧闭的房门外,脸上的委屈和柔弱瞬间收敛。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刚刚被掰开的手指,那里似乎还残留着符星遥指尖冰凉的触感。
失败了。
符星遥的壁垒,比他想象中还要坚硬,示弱、依赖、甚至刻意营造的暧昧,都无法撼动分毫。
他就像一座万年不化的冰山,将所有试图靠近的温度都冻结在外。
谭韫航轻轻吐出一口气,眼中却没有气馁,反而闪过一丝更加浓厚的兴趣和挑战欲。
没关系。
这才只是开始。
坚冰之所以为坚冰,是因为从未遇到过足以融化它的炽热。
而他,最不缺的就是耐心和热量。
他转身,赤着脚,悄无声息地走回自己的房间。
月光将他纤细的背影拉得长长的,那件宽大的黑色衬衫在夜色中,仿佛一只暗夜精灵,带着某种不为人知的秘密与决心。
房门关上的声音很轻,但在寂静的走廊里,却清晰地传入了门后那双冰冷的耳朵里。
符星遥背靠着门板,闭上眼睛,脑海中却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刚才门外那一幕——月光下,少年纤细的身躯,湿漉漉的眼神,抓住他袖口的、微凉的手指,以及那声带着钩子般的哥哥……
他猛地睁开眼,眼底一片冰寒,将所有翻腾的、不该有的思绪强行压下。
麻烦。
他低声对自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