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挥部墙上的时钟指向晚上九点。林枫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面前还摊着高新区新一轮的土地规划图。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他看了一眼，是妻子沈明月发来的短信：“念清发烧了，38度5，刚喂了药睡下。你那边结束了吗？”
林枫的心揪了一下。他立刻合上图纸，对还在加班的工作人员说：“今天先到这里，大家都回去休息，明天七点准时。”
众人有些诧异，这段时间林书记总是最后一个离开，今天破天荒提前结束了工作。但没人多问，纷纷收拾东西。
车子驶入市委家属院，林枫快步上楼，轻轻推开家门。客厅里只亮着一盏暖黄的壁灯，沈明月正从儿子的卧室出来，轻轻带上门。
“怎么样了？”林枫压低声音问，眉宇间带着掩饰不住的疲惫和关切。
“温度降下来一些，刚睡着。”沈明月看着他布满血丝的眼睛，叹了口气，“先去洗个热水澡吧，我给你热碗汤。”
浴室的水汽氤氲中，林枫才感觉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换上家居服走出来时，沈明月已经将一碗冒着热气的鸡汤放在餐桌上。
“听说你们最近在搞‘百日攻坚’？整个北阳都跟着你连轴转。”沈明月在他对面坐下，语气里有关切，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埋怨。她作为省农业厅长，同样工作繁忙，但最近林枫的工作强度显然已经超出了常态。
“时间不等人啊。”林枫喝了一口汤，胃里暖和起来，“京城要来了政策，省里多少双眼睛盯着，北阳必须拿出实实在在的东西。转型就像逆水行舟，慢一步，可能就前功尽弃。”
“工作重要，身体就不要了？”沈明月看着他消瘦的脸颊，“念清今天放学回来，还说爸爸已经一个星期没和他一起吃晚饭了。”
林枫动作一顿，心里涌起一阵愧疚。他放下汤勺，认真地看着妻子：“等这阵子忙完，我一定好好陪陪你们。示范区建设到了最关键的时候，不能松劲。”
沈明月了解丈夫的抱负和肩上的责任，最终还是软化下来：“知道你压力大。但别忘了，家里还有我和念清。爸前几天还打电话问起你，说在新闻上看到北阳的报道了，让你注意身体。”她指的是林枫的父亲，一位退休的老教师，一直以儿子为荣。
“嗯，周末有空我给他回个电话。”林枫点点头。家庭的温暖让他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也提醒着他奋斗的意义不仅仅在于政治抱负，更在于为家人、为千千万万个家庭创造更好的未来。
他轻轻推开儿子卧室的门，坐在床边。林念清睡得很沉，小脸红扑扑的，呼吸还有些重。林枫用手背试了试儿子额头的温度，确实比刚才降了些。他替儿子掖了掖被角，就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光，静静看了儿子一会儿。白天在指挥部挥斥方遒、令行禁止的市委书记，此刻只是一个心疼孩子的普通父亲。
回到客厅，沈明月已经收拾好碗筷。“去睡吧，明天还要早起。”她轻声说。
躺在熟悉的床上，林枫却一时难以入睡。脑海里交替浮现出示范区的规划图、核心团队疲惫却坚定的面孔、儿子发烧的小脸、以及韩志山书记期许的目光……这些构成他生活的全部重量。
第二天清晨六点，林枫轻手轻脚地起床，妻子还在熟睡。他在儿子额头亲了一下，温度已经正常，这才放心。餐桌上，沈明月给他留了纸条：“面包在烤箱，牛奶热好了。记得吃早饭。”
看着纸条，林枫笑了笑，快速吃完早餐，又恢复了那个沉稳果决的市委书记模样。出门前，他回头看了一眼安静的家，目光变得愈发坚定。
这场攻坚战，他必须赢。不仅为了政治理想，也为了能让更多北阳的百姓，能在夜晚安心地回到这样一盏为自己亮着的灯火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