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布利多花了足足几秒钟才平复下内心的滔天巨浪,他缓缓吸了一口气,再开口时,声音带着一种刻意维持的平稳,却难掩其中的郑重与探究:“‘溯’……引导记忆碎片……” 他仿佛在咀嚼这个词语的力量,“很了不起的秘法,瑞博恩。” 这句称赞,不再仅仅是对一个聪明学生的嘉许,更像是对一个古老传承的认可。他身体微微前倾,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蓝眼睛紧紧锁定瑞博恩:“那么,我能看看吗?你‘溯’所看到的……关于冠冕的记忆碎片?” 这不仅仅是对证据的索取,更像是一种对“守护者”能力的见证。
“当然。”瑞博恩爽快地答应。他抬起右手,食指轻轻点在自己眉心,闭目凝神,不动声色地催动识海中的玉佩。随着灵力的注入,属于“溯”的密文微微亮起。他再次睁开眼时,指尖指向冠冕上方的一片虚空。
空气中仿佛荡开无形的涟漪,一幕清晰的动态影像被投射出来——正是瑞博恩和西弗勒斯昨晚看到的第四幕:一个五官模糊不清的身影,脸上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狞笑,冷酷地挥动魔杖杀死了一个惊恐的麻瓜。紧接着,一团浓稠如墨、翻涌着绝望与邪恶的黑影从尸体上剥离,如同活物般蠕动着,最终被强行注入、附着在静静躺着的拉文克劳冠冕之上。整个过程充斥着暴戾、残忍和对生命与灵魂的极致亵渎。
邓布利多在影像出现的瞬间就屏住了呼吸。当那个模糊身影出现时,他放在扶手上的手猛地攥紧,指节泛白,喉咙里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沉重的叹息:“果然……是他。”那语气,是尘埃落定的确认,也是沉痛无奈的宣判。
影像结束,办公室内陷入一片死寂。邓布利多靠在椅背上,双手指尖相对抵在唇前,半月形眼镜滑到了鼻尖,露出那双饱含智慧也承载了太多沉重负担的蓝眼睛。他望着虚空,眼神失去了焦距,仿佛陷入了遥远的回忆与复杂的计算之中。福克斯低低地鸣叫了一声,似乎在安慰它的主人。
瑞博恩没有打扰他,耐心地等待着。他知道,这位睿智的老人正在消化这震撼的信息,并将它与他所知的关于汤姆·里德尔的一切拼图联系起来。真相往往比想象更残酷。
“魂器(horcrux)。”不知过了多久,邓布利多终于缓缓吐出了这个词。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仿佛这个词本身就带着难以言喻的邪恶重量,灼烧着他的喉咙。
“魂器?”瑞博恩皱紧眉头,重复着这个陌生的词汇,“您的意思是,这顶冠冕……是一个魂器?魂器……究竟有什么作用?”他心中已有猜测,但需要最权威的确认。
邓布利多的目光重新聚焦,变得无比凝重:“魂器……是黑魔法中最邪恶、最禁忌的造物之一。它的作用……”他顿了顿,似乎在寻找最准确的措辞来描绘这种亵渎,“是将施法者的一部分灵魂强行撕裂、剥离出来,然后封存到一个容器之中——就像这顶冠冕。只要这个容器不被摧毁,封存在里面的灵魂碎片不灭,那么施法者的本体……即使肉身被毁灭,也不会真正死亡。他……将以一种超越死亡的形式……继续存在。”
瑞博恩倒吸一口凉气,尽管有所预料,但亲耳听到这“伪永生”的可怕机制,还是让他感到一阵寒意。他前世追求力量,却深知灵魂的完整与纯粹是力量的根基。撕裂灵魂以求长生?这简直是饮鸩止渴,自取灭亡!“所以,制作魂器的人,根本目的就是为了追求……长生?”瑞博恩的声音带着一丝冷峭的嘲讽。
“或许……”邓布利多的眼神变得更加深邃幽暗,“他的目的远不止于此。永生……只是他实现更大野心的基石。”他想到了那个越来越响亮的名号——“Lord Voldemort”,飞离死亡。
“一个人……能制作多少个魂器?”瑞博恩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一个魂器已经如此棘手,若有多个……
邓布利多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罕见的、属于知识盲区的无奈:“我也不清楚,瑞博恩。关于魂器的记载本就稀少而禁忌,亲眼目睹更是……第一次。”他坦承了自己的局限。
“哦?”瑞博恩的眉头挑得更高,语气中的讽刺意味更浓,“那就是说,发明这种黑魔法的人,或者那些传说中的魂器制造者,也没能真正长生?否则,他们现在应该还活跃在历史舞台上,而不是只剩下尼可·勒梅夫妇这样的传说?”他刻意忽略了斯劳德这个同样活了几百年的“异类”。
“从已知的历史记载来看,确实如此。”邓布利多沉重地叹了口气,“魂器带来的……恐怕并非真正的永生,而是一种扭曲的、非人的存在状态。这个发现……意味着我们针对伏地魔的所有计划,都必须重新评估,做出重大的调整。”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确实如此。”瑞博恩深表赞同,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如果他真的制作了多个魂器,分散隐藏……那么不将这些魂器一一找出并彻底摧毁,我们永远无法真正消灭伏地魔。他就像一条拥有多个心脏的毒蛇,斩断一个头颅,其他的心脏还能支撑它再生。”这个比喻残酷而贴切。
“对于魂器……”邓布利多的目光重新落在瑞博恩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和审视,“你有什么想法吗,瑞博恩?”他试探着问。
【这个老狐狸!】瑞博恩心中警铃大作,【又想空手套白狼?让我白干活?门都没有!】脸上却是一派纯良的无辜,果断摇头:“没什么想法,校长。这种传说中的东西,我也是第一次听说。”态度明确:没好处,免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