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在地上瘫坐了多久,直到四肢麻木,苏满满空洞的眼神才渐渐重新聚焦。
不能就这样算了。
绝对不能认命!
一股倔强和不甘如同细小的火苗,在她几乎冰封的心底重新燃起。
是,她是错了,错得离谱。她用了最愚蠢的方式去应对内心的恐惧,伤害了他,也差点毁了一切。
但她就活该被这样判死刑吗?连一个解释、一个坦白内心最不堪恐惧的机会都没有吗?
不行!
就算死,也得死个明白!
就算他最后还是不要她,她也得让他知道,她不是不屑,不是嫌恶,而是……只是害怕得过了头,蠢得没了边儿!
她猛地从地上爬起来,因为腿麻而踉跄了一下,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起来。
苏满满在殿内深吸了好几口气,努力平复翻腾的情绪,整理了一下略显凌乱的衣襟,终于鼓起勇气推开了殿门。
门外的景象却让她瞬间愣住。
只见院子里,乌泱泱跪了一地的宫人!从她的贴身丫鬟到粗使婆子,竟一个不少,全都面色惨白地跪在冰冷的石砖上,显然从太子离开后,他们就一直跪着,无人敢起身。
直到看见她出现,跪在最前面的春桃才像是看到了救星,也顾不得规矩,膝行至她跟前,一把抓住她的裙摆,仰起的脸上早已泪水纵横,双眼肿得像核桃:
“娘娘!娘娘您可出来了!求求您了……去跟殿下服个软吧……别再置气了……殿下从未发过这么大的火……奴婢们、奴婢们不想死……”
整个院子的宫人都跟着低声啜泣起来,那种无声的恐惧和压力几乎让人窒息。
苏满满的心像是被狠狠揪了一下,又酸又涩。她没想到自己犯的错,会让整个院子的人跟着担惊受怕到这种地步。
她赶紧弯腰用力想把春桃拉起来,“快起来!都起来!地上凉!这事与你们无关,是我一个人的错!”
可春桃却固执地不肯起,只是哭求,“娘娘不去,奴婢们不敢起……求娘娘了……”
苏满满看着这一张张惊惶的脸,知道自己不能再退缩了。
她咬了咬牙,语气坚定起来,“好,我这就去认错。你们都快起来,该做什么做什么,不会有事的。”
她环视一圈,提高声音道,“都起来!这是命令!”
宫人们这才犹犹豫豫地、相互搀扶着站起身,但眼中的恐惧并未散去。
苏满满定了定神,问春桃,“殿下呢?”
春桃抽噎着回道,“殿下……好像去书房了……” 她声音里带着明显的颤抖,那份深入骨髓的恐惧,让苏满满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看来,这次他是真的气狠了。
“别怕,我这就去。”苏满满拍了拍春桃的手,深吸一口气,转身朝着书房的方向走去。
话说得镇定,但每靠近书房一步,她的心跳就加快一分,手心也开始冒汗。
刚才在殿内鼓起的勇气,在越来越近的书房门前,又开始像漏气的气球一样消减。
果然,刚到书房院门处,就被守在那里的卫昭伸手拦下了。
卫昭面色冷硬,公事公办地行礼,“娘娘请留步。殿下有令,潜心公务,不见外人。”
“外人?”
她在他心里,已经成了“外人”了吗?
“卫统领,我就进去说句话……”苏满满已经做好了任打任骂的准备,面不改色,试图争取。
卫昭垂下眼,态度恭敬却不容置疑,“娘娘恕罪,殿下旨意,属下不敢违抗。”他眼底甚至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同情。
苏满满吃了闭门羹,这是从未有过的情况。
她真的慌了。
一整天,书房的门都没有再打开过。送进去的膳食原封不动地被退了出来。
整个东宫都笼罩在一片低气压中,所有宫人走路都踮着脚尖,生怕触怒那位明显处于暴怒边缘的太子殿下。
苏满满试过各种方法:
她做了他最爱的点心送去——被退回。
她在窗外故意大声说话想引起注意——里面毫无动静。
她甚至想硬闯——卫昭虽然不敢伤她,但像一堵墙一样挡在门口,寸步不让。
太子这次,是真的气极了。
不是以往那种雷声大雨点小、哄一哄就好甚至暗爽的醋意,而是一种彻底的、冰冷的失望和震怒。
直到深夜,书房的门才终于打开。
萧疏临走了出来,面色平静无波,甚至看不出喜怒,但那双眼睛,深邃得像结了冰的寒潭,看不到一丝温度。
他看也没看守在外面的苏满满,径直朝寝殿走去。
苏满满赶紧跟上,小心翼翼地开口,声音都带着哭腔,“殿下……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听我解释好不好……”
萧疏临脚步未停,直到走进寝殿外,才终于停下,缓缓转过身。
他的目光第一次落在她身上,那眼神冷的让她打了个寒颤。
“解释?”他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却字字如刀,“解释你如何一边享受着孤的宠爱,一边算计着如何断绝孤的子嗣?解释你如何阳奉阴违,将孤的期待和真心践踏在脚下?”
“不是的!我没有算计!我只是……”苏满满的眼泪掉了下来。
“只是什么?”萧疏临打断她,唇角勾起一抹极冷的弧度,“只是还没玩儿够?只是觉得孩子是拖累?还是觉得……孤根本不配拥有你的孩子?”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自嘲和伤痛,“苏满满,孤纵容你,宠着你,甚至为了你顶撞父皇,计划着如何推掉选妃。孤以为……我们心意相通。原来,一切都只是孤一厢情愿。”
“在你心里,孤究竟算什么?一个可以为你提供庇护和富贵的……饭票?一个可以陪你玩闹、却不需要你付出任何代价的……伙伴?”
他每问一句,眼神就更冷一分。
“不是!你是我的夫君!是我在这个世界最爱的人!”苏满满哭着想拉住他的手,却被他猛地甩开。
“爱?”萧疏临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你的爱,就是一次次欺骗和隐瞒?就是连最基本的信任和共同承担未来的勇气都没有?苏满满,你的爱,太廉价了,孤......承受不起。”
这句话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苏满满心上,让她瞬间脸色惨白,几乎站立不稳。
“从今日起,我们互不干涉,”萧疏临的声音恢复了冰冷的平静,却带着最终的决绝,“没有孤的允许,不得踏入书房和承乾殿半步。”
“殿下!”苏满满惊恐地抬头。
“至于子嗣,”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疲惫和彻底的疏离,“既然你如此不愿,孤也不会强求。选妃之事,孤会遵父皇之意办理。你……好自为之。”
说完,他不再看她一眼,转身走向殿内,只留给她一个冰冷决绝的背影。
苏满满呆呆地立在原地,看着他消失的方向,浑身冰冷,如坠冰窟。
这一次,不是玩笑,不是吓唬。
他是真的对她关上了心门。
泪水无声地滑落,她却连哭出声的勇气都没有。
因为她知道,这一次,眼泪再也无法打动那个被她伤透了心的男人。
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