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安怔了一下,眼眶涌上一股酸楚,声音微哑,“哥哥,谢……”
“嘘,这没什么好谢的,你没有做错什么,更没有对不起任何人。”
林玦伸手温柔的抵住顾安的嘴角,另一只手握紧对方冰冷的掌心,牵着他进入自己的屋子,将人轻轻按在床榻上。
“今天剩余的时间就好好歇一歇吧,这几天不仅是我,你也辛苦了。”
林玦微微俯身,亲手解开他的外袍,低声道:“小睡一会儿吧,我一直在。”
这句“一直”极大程度安抚住了顾安,他乖顺地动手脱掉衣服,只剩下亵衣,然后就开始反客为主,以极快的速度把林玦也扒得跟自己一样,用力将人拽上床。
林玦纵容着这一切,直到躺下怀里钻进一个温热的身体紧紧勒紧自己的腰才拍拍那双手。
顾安过了两秒才不怎么情愿地放松一些,身体本能的紧贴着林玦的胸膛去听那里的心跳。
这声音曾经伴随他度过了幼年时最脆弱的时期,时隔多年的今天,依然有着那种奇特的法力,只需要片刻,就能让顾安感到心安。
林玦抬手拉上了帷幔,侧身也抱了回去。
黑暗中两人紧紧拥抱,彼此的体温成了最有效的安眠药。
林玦说小睡一会儿,事实上两人谁也没早早醒来,等第二日他惺忪睁眼的时候,发现外面的阳光已经能照亮半个床铺。
下意识想要起身,刚抬起脖子就被迫重新倒下。
呆了两秒往下一看,才发现自己和顾安缠在一起,对方的手紧紧勒着自己的腰,脑袋抵在颈窝,腿压在他的腿上,察觉到他的动作,甚至还又往下压了压。
林玦全身上下只有右手还能动,哭笑不得地戳了戳顾安眼皮抖了一下的眼睛,好笑道:“别装睡了,都多大人了,幼不幼稚。”
顾安假装自己没听见,依旧熟睡的样子。
林玦微微挑眉,眯起眼露出一个恶劣的微笑。
忽然,他抬起右手从顾安的领口钻进去,微凉的手指迅速紧紧贴住胸口。
顾安瞬间睁开眼,脸颊染上一层红晕,惊慌地按住那只作乱的手,看着近在咫尺的脸磕磕巴巴道:“哥、哥哥,你……”
“被冰到了吧。”
林玦得意洋洋地抬起下巴,嘿嘿笑道:“我费了好大力气才把手晾凉的,让你装睡耍赖。”
顾安:“……”
顾安心口涌上的那股热流被这一句话冻结了,整个人有点蔫儿地点了下头,嘟囔道:“哥哥,你这招也太‘狠’了。”
他几乎是咬着牙吐出那个“狠”字,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林玦,漆黑的眸子闪动过一瞬红光。
林玦只顾着自己恶作剧成功傻乐,完全没接受到对方的勾引,把手抽出来,顺便将顾安扒在自己身上的四肢搬走,起身穿鞋。
“好了,闹过了赶紧起吧,今天还有许多事要做呢。”
“哦——”
顾安拖着长调爬起来,虽然表情不怎么乐意,但还是动作麻利地收拾好自己。
吃过早饭,两人便分开各自处理事情。
顾安要继续查水坝和养兵两件事,林玦则忙着把时疫的药方传递至其他受灾的州府。
好在他在医道上算是出身“名门”,师祖师叔师伯一大堆,遍布全国各地,而且在当地都颇有声名。
他只需要写一封信送过去,他们自会发动救疫,之后就不用林玦操心了。
写完信,林玦便拿上那枚金戒指出去找来源,就是那个被知府收买,想要在水井里扔尸块的人身上搜出来的那枚。
这戒指款式不是很寻常,而且观其成色之纯净,它的原主人一定身份不低,这样的顾客,一般金店应该都会有详细的记账。
林玦直接去了常州最大的首饰铺,不出意外的吃了个闭门羹。
曾经门庭若市、金碧辉煌的两层首饰铺如今已经蒙上了一层灰尘,只有一个壮汉精神不振地坐在门口守着,防止有人趁着水灾乱起来进去打劫。
至于这座楼的主人?自然是早早地出走避祸了。
所以就算强闯进去也没什么意义,重要的账本肯定都会贴身保存,林玦看了一眼就换了一家,看看能不能碰上运气。
一连去了五家,三家都已经人去楼空,剩下两家虽然还在开门,但拿出来的账本里,并没有林玦想要的。
黄明泽如今已经落马,不可能有人愿意为他鞍前马后,这些账本的真实性还算可观。
林玦花了半天却一无所获,难免有些失望。
蹙着眉往同知家走,路过一个巷口的时候,一个流浪汉忽然冲出来。
林玦下意识挥拳格挡,流浪汉却根本没近他的身,扑通一声跪下道:“大人,我不是坏人,我找您是有人托我给您带句话。”
林玦没急着说话,端详了一下这人的装扮,蜡黄的脸色和干瘪的身体,的确是流浪汉无疑。
略略放下心,林玦问:“什么人?找我什么事?”
流浪汉道:“是同知家的刘管家,他托我来求您放了他的孙子,还说他知道一件事,您一定有用。”
刘管家?
林玦沉吟片刻,并没有想起这人是谁。
他不动声色,继续问道:“他如今身在何处?”
流浪汉道:“在衙门,听说过几天就要送去牙行转卖出去了。”
林玦听完这话,心中顿悟,明白了那句“放了他孙子”的意思。
同知被抄家,家奴并不受牵连,但也要重新卖出去,这个刘管家很有可能是同知的心腹,他的孙子大概率只是挂了个家奴的名,实际上和公子哥没什么区别,说不定都已经除了奴籍,就跟贾家贾母的心腹,赖大家的孙子一样。
只是不知道中间出了问题,也把这人抓进去了。
林玦心中已经有所想法,看了一眼地上的流浪汉,没有透露出任何自己的信息,淡淡道:“我知道了。”
说罢便绕过他继续往前走,完全看不出他的想法。
流浪汉犹豫地看着他的背影,最终还是没敢追上去,转头跑去了衙门前放着的一排铁笼。
这里头关着的就是同知家的所有奴仆,按理来说是没有这一环节的,但办事的小官大概是为了讨好秦王,故意把人摆出来供人唾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