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宫。
这座象征着大唐帝国最高权力的宫殿。此刻却变成了一座血腥的人间地狱。
凄厉的惨叫声和疯狂的嘶吼声响彻了宫城的每一个角落。
平日里威严肃穆的禁军士兵们。此刻一个个都双目赤红状若疯魔。他们如同最嗜血的野兽一般。疯狂地攻击着身边一切活着的生物。
无论是曾经的同袍。还是手无寸铁的宫女太监。
他们的身体仿佛被注入了某种邪恶的力量。变得力大无穷刀枪不入。
寻常的刀剑砍在他们的身上。只能发出一阵阵令人牙酸的“噗嗤”声。仿佛砍在了坚韧的皮革上。
而他们的反击。却是招招致命。
锋利的指甲如同钢钩一般。轻易地就能撕开人体最坚固的盔甲。掏出里面还在跳动的心脏。
鲜血染红了宫殿的金顶。染红了洁白的玉阶。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到足以令人窒息的血腥味。
……
紫宸殿。
皇帝的寝宫。也是如今大明宫里最后一片“净土”。
数百名忠心耿耿的金吾卫士兵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在殿门前组成了一道脆弱的防线。抵挡着外面那如同潮水般涌来的、曾经的“同袍”。
肃宗皇帝李亨穿着一身早已被冷汗浸透的龙袍。面如死灰地瘫坐在龙椅之上。
他的身旁。只剩下几个瑟瑟发抖的小黄门和面无人色的太子李豫。
“护驾!护驾!”
一个尖利的声音在殿外响起。
那个本应在府中“闭门思过”的大宦官李辅国。此刻却穿着一身金光闪闪的鱼鳞甲。手持着一柄天子亲赐的尚方宝剑。带领着他麾下最后也是最精锐的一支私人部队——“内飞龙使”。出现在了紫宸殿前。
“陛下勿忧!老奴救驾来迟!”
他声嘶力竭地喊着。脸上满是“忠诚”与“焦急”。
他和他手下的“内飞-龙使”如同砍瓜切菜一般。将那些已经彻底失去理智的妖化士兵一一斩杀。
他们的兵器上似乎涂抹了某种特殊的东西。每一次挥砍都能在那些刀枪不入的妖化士兵身上留下深可见骨的伤口。
很快。
紫宸殿前的危机就被暂时解除了。
李辅国走进大殿。将那柄还在滴血的尚-方宝剑高高举起。
单膝跪地。
“老奴无能!致使宫中生此大变!惊扰了圣驾!罪该万死!”
肃宗皇帝看着眼前这个满身鲜血、一脸“忠勇”的家奴。
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极其复杂的神色。
他不知道。
自己现在到底是该“感谢”他。
还是……“恐惧”他。
……
鸿胪寺。
顾长生看着那幅巨大的长安堪舆图。
图上代表着“皇权”的紫微龙气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黯淡、衰弱。
而一股股黑色的、充满了暴戾与毁灭欲望的贪狼妖气正从皇城的四面八方升腾而起。如同一张巨大的黑网。要将那最后一丝龙气彻底吞噬。
“来不及了。”
李含光看着司天监刚刚传来的最新星象报告。声音都在发抖。
“贪狼、七杀、破军三星已成‘连珠’之势。其散发出的妖力已经彻底污染了长安城的地脉。”
“羽林军的哗变只是一个开始。”
“用不了多久。整个长安城……都将变成一座‘妖城’。”
“我们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立刻重启‘浑天仪’的封印。”
“用‘紫微星’的力量。重新压制住那三颗凶星。”
“但要重启封印。必须有一个人。手持代表着‘皇权’的信物。进入浑天仪的内部。以自身为‘钥匙’。才能重新激活那道锁。”
“而这个人……”
李含光的目光落在了顾长生的身上。
“……必须拥有最纯粹的‘浩然正气’。才能抵御住封印重启时那股庞大的能量反噬。”
密室里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知道。
李含光说的这个人是谁。
也知道。
这个所谓的“钥匙”。
是一条……有去无回的死路。
……
“我去。”
顾长生的声音很平静。
“主公!”崔器和石破金同时单膝跪地。
“不行!绝对不行!”
“要去也是我们去!”
“你们去不了。”顾长生摇了摇头。“你们没有浩然正气。进去只有死路一条。”
“那您去了就不是死路一条了吗!”崔器急道。
“不一定。”
顾长生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奇怪的笑容。
他缓缓地摊开手掌。
在他的掌心。
一缕金色的、充满了温暖与希望的浩然正气之光。正在缓缓地流动着。
而在那光芒的中央。
一个身披残甲、手持长弓的、半透明的英灵虚影。
若隐若现。
南霁云。
“他虽然只是一道残魂。其力量不足全盛时期的百分之一。”
顾长生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自信。
“但用来当一把‘钥匙’。”
“足够了。”
他转过身。
对着崔器和石破金下达了最后的命令。
“传我将令。”
“我走之后。由你们二人。暂代我执掌归义军和妖物鉴察司。”
“若我一个时辰之内没有回来。”
“你们就立刻带领所有的人。撤离长安。”
“退回彭城。”
“保存火种。以待天时。”
“主公!”
“这是命令。”
说完。
他再也没有回头。
独自一人。
向着那座已经被无尽的黑暗和杀戮所笼罩的……皇城。
大步流星地。
走了过去。
那背影。
在众人模糊的泪光中。
如同一个。
逆着末日洪流而上的……孤独的。
殉道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