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的虚空乱流之中,时间与空间都失去了意义。唯有那只坚实的手臂,和透过掌心传来的、不容置疑的温暖力量,是林晚晚唯一的锚点。
她被玄宸紧紧护在身后,宽大的袖袍拂过她的脸颊,带着一种清冽的、如同雪后松针般的独特气息。前方,那道原本需要她耗尽心神才能勉强维持的脆弱光膜,此刻被一层温润而磅礴的青色仙光所取代。这青光看似柔和,却蕴含着难以想象的韧性,任凭外界那些足以撕裂星辰的虚空风暴如何咆哮冲击,都如同海浪拍击在亘古礁石上,只能无奈地散去,连一丝涟漪都无法激起。
林晚晚怔怔地抬头,只能看到他线条流畅而坚毅的侧脸轮廓,和微微抿紧的薄唇。他甚至没有回头看她,所有的注意力似乎都集中在稳定这片刚刚被强行开辟出来的临时安全区域上。但那只握住她的手,却稳定得没有一丝颤抖,仿佛在无声地告诉她:别怕,有我在。
“阁……阁下究竟是何方神圣?” 被一掌逼退的妖尊残魂,血色双眸中的暴戾和贪婪早已被惊疑不定所取代。它死死地盯着玄宸,声音嘶哑,带着难以置信的忌惮。“竟能徒手撕裂虚空,以本源之力构筑界域?这等手段……仙界何时出了你这等人物?!”
玄宸缓缓转过头,目光终于落在了妖尊残魂身上。那目光平静无波,既无愤怒,亦无轻蔑,就像是在看一块路边的石子,一片飘零的落叶。然而,正是这种极致的平静,却蕴含着比风暴更可怕的威压。
“吾之名,你还不配知晓。” 他的声音清冷,如同玉磬轻鸣,却字字清晰,穿透狂暴的能量乱流,回荡在这片小小的空间里,“区区一缕苟延残喘的残魂,也敢觊觎不该属于你的东西,伤……我仙界之人。”
“仙界之人”四个字,他说得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归属意味。林晚晚的心猛地一跳,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混合着巨大的安全感,瞬间冲散了方才濒死的恐惧。
“狂妄!” 妖尊残魂被他的态度彻底激怒,周身血光再次暴涨,试图凝聚最后的力量。“本尊纵横天地时,你还不知在何处!既然你要护着这蝼蚁,便与她一同成为本尊重临世间的养料吧!”
滔天的血色怨力化作一只狰狞巨爪,裹挟着侵蚀一切的污秽气息,朝着两人狠狠抓来!这一击,显然已是它孤注一掷的全力,威力远比之前攻击林晚晚时恐怖数倍,连周围的虚空都被染上了一层不祥的暗红。
林晚晚下意识地抓紧了玄宸的手臂,指尖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然而,玄宸依旧纹丝不动。他甚至没有做出任何防御或反击的姿态,只是淡淡地瞥了那血色巨爪一眼。
就那么一眼。
仿佛言出法随,一道无形无质、却仿佛蕴含着天地至理的力量凭空降临。那威势骇人的血色巨爪,在距离青光屏障尚有数丈之遥时,就像是被投入烈阳的冰雪,连一丝声响都未曾发出,便悄无声息地寸寸瓦解、湮灭,化为最本源的粒子,消散于虚无。
不仅如此,那股无形的力量如同涟漪般扩散开来,轻轻拂过妖尊残魂。
“不——!!这不可能!这是……法则……你是……”
妖尊残魂发出凄厉至极、充满了无边恐惧的尖叫,它的魂体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开始剧烈扭曲、模糊,连一句完整的话都无法说出。它看向玄宸的眼神,只剩下最深的绝望和难以置信的骇然。
玄宸终于微微抬起了另一只手,五指虚握。
妖尊残魂的尖叫戛然而止,整个魂体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压缩、凝聚,最终化作一颗龙眼大小、不断挣扎跳动的暗红色珠子,飞入玄宸掌心,被他随意收起。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刚才还危机四伏、几乎要彻底崩塌的碎片空间,骤然恢复了平静。只剩下周围缓缓流转的虚空能量,以及屏障内清晰可闻的、林晚晚有些急促的呼吸声。
危机……就这样解除了?
轻松得让她觉得有些不真实。
玄宸这才转过身,彻底面向她。他低头看着依旧抓着他手臂、脸色还有些苍白的林晚晚,那双深邃如星海的眸子里,平静散去,染上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关切。
“可有受伤?”他问,声音比刚才柔和了许多。
林晚晚猛地回过神,像被烫到一般松开手,脸颊有些发烫,慌忙摇头:“没、没有!谢谢你……又救了我一次。”
她顿了顿,鼓起勇气抬头迎上他的目光,问出了从刚才就一直盘旋在心头的问题:“你……你刚才说……仙界之人?你……你真的是……”
玄宸静静地看着她,没有立刻回答。他的目光掠过她因紧张而微颤的睫毛,落在她依旧紧握着那块厨房碎片的另一只手上——即便在最危急的时刻,她也没有松开这“两界锚点”。
他轻轻叹了口气,那叹息声微不可闻,却仿佛带着千年的重量。
“是。”他终于开口,给出了确切的答案。“吾乃玄宸,执掌东方青木,镇守仙界一隅。平日里……偶尔会去一个有趣的小直播间,看看人间烟火。”
玄宸!
虽然早有猜测,但亲耳听到这个名字从他口中说出,林晚晚还是感到一阵剧烈的眩晕。青木仙尊!仙界帝君!那个从一开始就默默关注她,一次次慷慨打赏,在她无数次危难时刻悄然相助的【玄宸】……竟然真的是这样一位至高无上的存在!
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巨大的身份落差,让她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自处。
似乎看穿了她的无措,玄宸向前迈了一小步,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他伸出手,指尖泛起温和的青色仙光,轻轻拂过她手中那块因为过度激发力量而变得有些黯淡的厨房碎片。
碎片上的古老花纹再次亮起,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温润、稳定。
“此处空间不稳,我先送你回去。”他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沉稳,“晚晚,记住,两界通道事关重大,今日之事,暂且勿对旁人言。”
林晚晚下意识地点头。
下一刻,青光笼罩了她。熟悉的拉扯感传来,但这一次,有他在身边,这种感觉变得无比安心。
视线模糊前的最后一刻,她听到他低沉而清晰的声音,如同承诺,直接印入她的心间:
“至于其他……待此件事了,我会给你一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