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狂风卷集着乌云,将最后一缕月光也彻底吞噬。老宅在风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院中的老槐树疯狂摇曳,影影绰绰如同张牙舞爪的鬼魅。而比这恶劣天气更令人心悸的,是厨房上空那道不断扭曲、扩大的裂隙。
裂隙内部不再是虚无的黑暗,而是呈现出一种混乱的色彩旋涡,仿佛打翻了调色盘,又像是濒临崩溃的镜面,发出尖锐刺耳的、仿佛玻璃碎裂般的声响。强大的吸力从中涌出,厨房里的碗碟橱柜咯咯作响,仿佛下一刻就要被连根拔起,投入那混乱的旋涡之中。
林晚晚死死抵住灶台,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她能清晰地感受到空间结构正在变得极不稳定,脚下的大地传来细微却令人不安的震动。这不是地震,而是维系着此处空间的某种平衡正在被打破。
“必须做点什么!”一个强烈的念头在她心中呐喊。逃跑是下策,且不说这裂隙的吸力范围有多大,这老宅是她最后的根基,是连接仙凡两界的锚点,绝不能就此毁去!
危急关头,她反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脑海中飞速闪过与玄宸相处时,他偶尔提及的关于空间法则的碎片化知识,以及《万草初窥》中记载的某些具有“定元”、“安神”效用的特殊药食理论。虽然玄奥晦涩,但此刻她别无选择,只能凭借直觉和过往的所有经验,进行一次大胆的尝试!
她的目光落在灶台上那些最简单的食材上——面粉、清水、角落里还有几个昨日从院子摘下的、饱含生机的小番茄。一个念头电光火石般闪过:不是要对抗,而是要“安抚”!这裂隙如同一个失控的伤口,狂暴地吞噬着一切,或许它需要的不是更强力的封印,而是一种能稳定其能量、抚平其躁动的“滋养”?
想到此处,林晚晚不再犹豫。她深吸一口气,无视了耳边越来越响的空间撕裂声和狂风的呼啸,将全部的心神沉入双手。
和面,揉捏。她的动作不再追求任何花哨的技法,而是变得极其缓慢、沉稳,每一个动作都灌注了她全部的专注力与一种强烈的意愿——稳定下来,平息下来!她想象着自己的精神力如同柔和的水流,透过面团,试图去接触、去安抚那狂暴的空间能量。
她将那小番茄洗净,徒手捏碎,鲜红的汁液滴入面团,并非为了调味,而是取其蕴含的、来自大地的勃勃生机。她甚至尝试调动体内那微薄得可怜、由长期服用灵食积累下的一丝灵气,将其如同丝线般,小心翼翼地编织进正在成型的面条之中。
这个过程极其耗费心神,不过片刻,她的额头就已渗出细密的汗珠,脸色也有些发白。但她咬紧牙关,眼神异常坚定。灶火升起,锅中的水开始沸腾。她将那双蕴含了她全部心意与微弱力量的面条,轻轻放入滚水之中。
就在面条入锅的刹那,异变陡生!
原本剧烈扭曲、扩大的空间裂隙,其中心疯狂旋转的色彩旋涡,竟然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虽然极其短暂,但那尖锐的撕裂声确实减弱了一分!
有效!林晚晚心头一震,还没来得及欣喜,那裂隙仿佛被激怒了一般,更加狂暴的能量喷涌而出,吸力大增,厨房的窗户玻璃“啪”地一声出现裂纹!
“噗!”林晚晚受到这股能量的反冲,喉头一甜,一丝鲜血从嘴角溢出。她身体晃了晃,几乎要栽倒,却仍顽强地扶住了灶台。
就在她感到力竭,意识都有些模糊之际,一道璀璨至极的金色流光,如同撕裂夜空的流星,无视了狂暴的风雨与混乱的空间波动,精准无比地从天而降,瞬间落在了她的身旁!
金光敛去,显露出玄宸挺拔如松的身影。他依旧是那身熟悉的月白长袍,但此刻周身却散发着一种前所未见的凛冽气息,平日里温润的眼眸中此刻寒光四射,如同亘古不化的玄冰。他甚至没有多看那恐怖的空间裂隙一眼,第一时间伸手扶住了摇摇欲坠的林晚晚,一股精纯温和的仙力瞬间渡入她体内,抚平了她翻腾的气血和受损的经脉。
“晚晚!”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颤抖,那是一种失而复得的后怕与滔天的怒意交织而成的情绪。
“玄宸……你来了……”林晚晚看到他,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虚弱的语气中充满了依赖。
玄宸将她轻轻护在身后,这才缓缓抬眼,望向那道仍在肆虐的空间裂隙。他的目光冰冷如刀,仿佛在看一个死物。
“竟敢伤你……找死!”
没有繁复的咒印,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玄宸只是缓缓抬起了右手,对着那道裂隙虚空一握。
刹那间,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风停了,雨停了,那刺耳的空间撕裂声戛然而止。一股无法形容的、凌驾于万物之上的庞大法则之力,以他为中心弥漫开来。那道狂暴的裂隙,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喉咙,其扩张之势瞬间被强行止住,内部的色彩旋涡如同被冻结般停止了旋转。
紧接着,玄宸五指微微收拢。那坚固的空间壁垒,在他手中仿佛变成了可以随意塑形的黏土。裂隙的边缘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内愈合,混乱的能量被强行抚平、归位,破碎的空间结构被无形之力精准地“缝合”。
整个过程不过几个呼吸之间。当玄宸放下手时,厨房上空已然恢复平静,月光重新透过云层缝隙洒落,仿佛刚才那毁天灭地般的危机从未发生过。只有空气中残留的一丝微弱的空间涟漪,以及地上碎裂的窗玻璃,证明着方才的惊心动魄。
危机解除,玄宸周身那冰冷的气息瞬间消散。他转过身,仔细地查看着林晚晚的情况,眼神恢复了以往的温柔与关切,还带着浓浓的心疼:“感觉如何?还有哪里不适?”
“我没事了,多亏你来得及时。”林晚晚摇摇头,看着他,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安心与感动。她指了指锅里已经煮好的面条,虽然形状有些怪异,却散发着一种独特的、令人心安的气息,“我刚才……好像摸索到了一点方法。”
玄宸顺着她的目光看向那锅面条,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化为浓浓的赞赏与骄傲。他能够清晰地感知到,这看似普通的面条中,竟然蕴含着一丝极其微弱、却无比纯净的“定元”之意,正是这一丝意念,在他到来之前,短暂地延缓了裂隙的崩溃。
“以凡人之躯,初窥法则之门径,竟能触及‘意韵’的层面……晚晚,你总是能给我惊喜。”他的语气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惊叹,“你的方向是对的。空间裂隙并非总是需要蛮力封印,有时,以温和之力疏导、安抚,效果更佳。你这份急于守护的心意,便是最好的‘安神剂’。”
得到他的肯定,林晚晚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红晕和欣喜。这不仅是一次危机的度过,更是她自身能力得到认可的巨大鼓舞。
玄宸轻轻握住她的手,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无需更多言语,彼此的心意已然相通。他守护着她,而她,也在用自己的方式,努力守护着他们共同珍视的这片天地。
“这裂隙的出现并非偶然,”玄宸目光微凝,望向虚空,语气变得凝重,“其背后,恐怕另有缘由。看来,我们需要好好查一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