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季的华清学府，重新被青春的气息和忙碌的脚步填满。
寒假短暂的热闹与各自归乡的疏离感，在推开熟悉的宿舍门、看到几张熟悉面孔的瞬间便烟消云散。
“老张！回来啦！港岛之行咋样？没被资本主义的糖衣炮弹腐蚀吧？”
王富贵第一个蹦起来，依旧是那副圆润喜庆的模样，穿着崭新的潮牌卫衣，手里还捏着半个酱香饼，油光蹭亮。
“一清，顺利回来就好。”
李思远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镜片后的眼神闪烁着重逢的喜悦，桌上摊着本《西方艺术史》，但显然心思不在上面。
赵小刀没说话，只是从他那堆满了电子元件和电路板的工作台上抬起头，对着张一清咧嘴一笑，手里还拿着个焊枪，空气里弥漫着松香的微焦味。
感受着宿舍里熟悉的气息。
张一清紧绷了许久的心弦，在这一刻奇异地松弛下来。
他随手将背包丢在自己久违的床铺上，扯了扯嘴角：“还行，风景不错，就是有点费命。”
一句轻描淡写的“费命”，让宿舍里瞬间安静了一秒。
王富贵忘了咀嚼嘴里的饼，李思远镜片后的眼睛瞪大了，连赵小刀都放下了焊枪。
“靠！真出事了？”
王富贵凑过来，压低声音，“伤哪儿了？严重不？快让哥几个看看！”
“没事，都过去了。”张一清摆摆手，不想多谈港岛的腥风血雨，那对于宿舍兄弟来说太过遥远和沉重。
“倒是你们，一个寒假不见，富贵你这肚子又圆润了？思远你这眼镜度数又涨了吧？小刀你这焊工……嗯，看着倒是更熟练了？”
轻松的话题立刻冲散了刚才的凝重。
“那是！咱这叫心宽体胖！”王富贵得意地拍了拍肚皮。
“寒假恶补了几部考古文献，眼睛快瞎了。”李思远苦笑。
赵小刀只是嘿嘿一笑，又低头摆弄他的电路板去了。
“对了！”王富贵一拍大腿，小眼睛闪着精光，“咱们‘鉴真阁’啥时候重新开张？一个寒假没开张，我这手都痒痒了！闲得慌啊！”
“鉴真阁”，这个由四个华清学子捣鼓出来的古玩鉴定工作室，承载着他们最初的创业梦想。
虽然规模不大，但凭借张一清那点“野路子”眼力、李思远扎实的古玩功底、赵小刀的科技辅助，以及王富贵那张能把死的说成活的嘴，倒也小有名气，成了他们重要的经济来源之一。
“开，当然开！”李思远也来了精神，“我寒假淘换了几本古籍，正好试试水！”
赵小刀默默地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盒子，里面是几枚新做的、更精巧的微型防伪感应芯片。
看着兄弟们摩拳擦掌的样子，张一清也露出了真心的笑容。
这种脚踏实地、为了自己的小事业奋斗的感觉，是港岛那动辄上亿的拍卖和生死搏杀无法替代的烟火气。
“开张的事好说，”张一清顿了顿，话锋一转，“不过，开张前，有件事得跟你们商量一下。”
他将自己寒假末尾在百花胡同发现那个四合院，并已将其买下的事情说了出来。
当然，隐去了关于地脉灵气的玄妙感知，只强调了地段不错、格局方正、价格“还算合适”，以及那棵颇有年头的“风水树”老枣树。
“四合院？！”王富贵惊得差点跳起来，酱香饼都掉了，“老张！你……你发财啦？！两千八百万？！我的老天爷！”
李思远也倒吸一口凉气，眼镜滑到了鼻尖：“一清，你这手笔……也太大了！光是买下四合院就要这么多钱，后期的改造装修同样是笔巨大开支，你确定？”
赵小刀没说话，只是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不解。
“钱的事你们不用操心，我来想办法。”
张一清语气平静，但这份平静在兄弟们听来，却显得更加深不可测。
他们知道张一清有些神秘，但买下二环里的四合院？
这大手笔，已经超出了他们的想象边界。
“我买下它，是想把它作为我们‘鉴真阁’，未来的一个高端接待场所。”
张一清说出了核心计划： “你们想想，现在我们租的这个小工作室，接待普通客户还行，但真正有实力、有重器的藏家，需要一个更有格调、更私密、更能彰显我们实力的地方。一个修复好的老四合院，就是最好的名片！”
这个想法，瞬间点亮了王富贵的眼睛。
“高端会所！私密交流！老张，你这脑子可以啊！想想那些大佬，在古色古香的院子里，喝着茶，赏着宝贝……这格调一下子就上去了！单子肯定又大又肥！”
李思远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确实，环境对古玩交易的心理暗示很重要。一个底蕴深厚的空间，本身就能为藏品增色。”
“你们都觉得行，那肯定错不了。”
赵小刀虽然还是有点懵，但也觉得听起来很厉害。
“但是，”张一清话锋再次一转，抛出了真正的难题，“房子是买下来了，但要让它发挥价值，必须彻底修缮改造，而且要按照最高规格来。不仅仅是外观，更重要的是内在的‘气’。”
他斟酌着词句，稍微透露玄门之事：“这次去港岛，我认识一位顶尖的玄门大师，李玄真李师。他在港岛帮过我大忙，是真正的高人。只有他出手，才能把这院子的底蕴，真正激发出来，让它变成一个真正的‘聚宝盆’。”
“李师？听着就很厉害！那赶紧请啊！”王富贵急吼吼地说。
张一清苦笑了一下，缓缓伸出三根手指：“李师的出手费，是按面积算的。每平方米……三十万。这其中包括了一些‘特殊’用材。而且这已经是很给面子了，港岛很多富商大佬，都请不动他老人家。我买下的四合院，是七百多平……”
“三十万？！”王富贵的声音陡然拔高了八度，尖锐得能掀翻屋顶。
“每平米？！老张！你确定是三十万人民币，不是三十万越南盾？！七百多平……那光是设计费就……就两亿多？！！”
李思远手里的书“啪嗒”掉在了地上，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赵小刀手里的焊枪“滋啦”一声冒出一股青烟，他都没察觉，只是呆呆地看着张一清，仿佛在看一个外星人。
整个宿舍陷入一片死寂。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王富贵粗重的喘息声，和窗外隐约传来的校园广播声。
两个多亿！
这个数字像一座从天而降的冰山，将他们刚刚燃起的——关于“高端会所”的美好憧憬，砸得粉碎。
“这……这还不算后续的装修、材料、施工费用……”
张一清的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沉重。
“按照李师的标准和要求，光是主体结构的修复、特殊材料的选用、以及一些必要的‘陈设’，初步估算，恐怕……打底三千万。这还是在一切顺利的情况下。”
他顿了顿，看着兄弟们震惊到失语的脸，说出了最残酷的现实：“我买下院子后，剩下的钱，还不够支付李师设计费的。”
王富贵一屁股瘫坐在椅子上，眼神发直，嘴里喃喃道：“完了！两亿多……再加几千万装修……我的妈呀……老张，咱这‘鉴真阁’就是把骨头渣子都卖了，再干一百年，也挣不到这么多啊……”
李思远弯腰捡起书，手指都在微微颤抖，声音干涩：“一清……这……这计划是不是……太超前了？我们是不是再想想别的办法？或者……换个小点的地方？”
赵小刀默默关掉了焊台，低下了头，显然也被这天文数字彻底击垮了。
宿舍里弥漫着一种近乎绝望的沉默。
刚刚还因“鉴真阁”重启而燃起的热情，被这冰冷刺骨的天价账单浇得透心凉。
梦想很丰满，但现实骨感得硌人。
张一清靠在床架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那张冰冷的银行卡。
卡里剩下的钱，在普通人看来已是天文数字，但在即将支付的账单面前，却显得如此杯水车薪。
他需要钱，一笔巨大的、足以支撑起这个关乎他修行根基，和“鉴真阁”未来的庞大计划的资金。
而且，刻不容缓！
李玄真大师的时间宝贵，不可能无限期等他筹措资金。
目光扫过窗外的华清学府，春寒料峭，新芽未发。
张一清的眉头深深锁紧，手指下意识地捻动，仿佛在触摸那棵深藏于破败院落中的老枣树粗糙的树皮。
钱……该从哪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