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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婆子眉心那点被强行封存的暗红印记,在玉簪内部如同活物般微微搏动,传递出阴冷、污秽而又带着一丝奇异吸引力的波动。青瑶将其贴身藏好,这不仅是线索,更可能是一个诱饵,或者……一个定位的信标。

回到尚宫局时,已近亥时。衙署内一片寂静,唯有巡夜宫人提着的灯笼在廊下投下摇晃的光晕。挽月依旧候在值房外,见她回来,恭敬地行礼,神情如常,仿佛白日里什么都没有发生。

青瑶没有看她,径直走入值房。关门,落栓,设下简单的隔音与警示结界。她需要时间消化今日的发现,并为三日后的冷宫之约做准备。

她盘膝坐于榻上,并未立刻入定,而是先将神识沉入体内,仔细内视。与那“混沌秽傀”的短暂交锋,虽然凭借观星令将其重创,但那股污秽能量对神魂的冲击,以及强行催动星辰之力带来的负荷,还是让她经脉隐隐作痛,识海也泛起细微的波澜。

更重要的是,那行“星殒为契,涅盘重生”的小字,如同魔咒,在她脑海中盘旋不去。如果她的“星陨”与“新生”真的是“先生”计划的一部分,那她此刻的力量,究竟是属于自己的机缘,还是敌人精心培育的果实?这种可能性让她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与……愤怒。

她绝不甘心做任何人的棋子!

深吸一口气,青瑶开始运转《太阴导引诀》。精纯的月华星力自星辰印记中汩汩涌出,流淌过略显滞涩的经脉,抚平因对抗污秽而带来的细微损伤,滋养着有些动荡的神魂。这一次,她刻意放慢了速度,更加细致地体会着自身力量的每一分变化,试图从中找出任何可能不属于自己的、外来的印记或引导。

时间在寂静中流逝。随着功法的运转,她的心神逐渐沉静,与九天之上的太阴星建立起愈发清晰的感应。冰冷的星辉透过屋顶,无视物质的阻隔,丝丝缕缕汇入她的身体,与本源星力交融。

就在她心神与太阴星力共鸣达到一个微妙的平衡点时——

异变陡生!

她贴身收藏的那截封存着暗红印记的玉簪,毫无征兆地变得滚烫!并非物理上的高温,而是一种源于能量层面的剧烈躁动!那暗红印记仿佛被某种同源的力量唤醒,疯狂地冲击着月华之力的封印,试图破簪而出!

与此同时,青瑶敏锐地感知到,以她所在的尚宫局为中心,整个紫禁城的范围内,数十处、上百处……甚至更多的地方,同时升腾起一丝丝、一缕缕极其微弱,却与那暗红印记同源的能量波动!

这些波动大多隐藏在宫墙角落、废弃殿宇、古井深处、甚至某些看似寻常的宫苑地下!它们如同沉睡了许久的毒蛇,被某种特定的频率唤醒,开始散发出阴冷、怨怼的气息,并隐隐与玉簪内的印记,以及她自身流转的太阴星力,产生了一种诡异的……共鸣?!

不,不完全是共鸣。更像是一种……拉扯,一种试图污染、同化的引力!

青瑶猛地睁开双眼,眸中银光大盛!她瞬间切断了与外界太阴星力的直接沟通,体内星辰之力全力运转,在周身布下层层叠叠的银色光晕,将那玉簪的躁动与外界无数阴冷波动的牵引强行隔绝!

“噗——”

玉簪内的暗红印记在失去外部呼应后,如同被掐住脖子的毒蛇,挣扎了几下,便重新沉寂下去,温度也恢复了冰冷。

但青瑶的心,却沉入了谷底。

她明白了!“先生”的计划,远不止是制造“混沌秽傀”或者培养一个“血凰”那么简单!他在整个紫禁城范围内,布下了一个庞大而隐秘的阵法或者说……污染源!利用数百年来宫廷中积累的无数怨念、死气、枉死宫人的残魂作为“柴薪”,而王婆子眉心的那种印记,很可能就是一个个小型的“节点”或者“信标”!

而她的太阴星力,因其至阴属性,竟在某种程度上,能与这股庞大的怨气能量产生感应!这或许就是“先生”选中她作为“星陨之女”、“容器候选”的重要原因之一!他需要她的力量,来引导、激活,甚至成为这个庞大怨气聚合体的……核心?!

“星殒为契,涅盘重生”——难道指的是以她“星陨”后新生的、能与怨气共鸣的太阴星力为引子,点燃遍布皇宫的怨气“柴薪”,完成某种终极的“涅盘”仪式?!这仪式的目的,是什么?毁灭?重生?还是……召唤?

想到先蚕坛地底那恐怖的“混沌”意志,青瑶不寒而栗。

不能再被动等待了!必须主动出击,至少要弄清这个怨气网络的分布和关键节点!

她再次闭上眼,这一次,没有引动太阴星力,而是将自身神识的感知力提升到极致,如同最精细的雷达,小心翼翼地扫描、捕捉、记录着刚才那一瞬间感应到的所有阴冷波动的方位和强度。

这是一个极其耗费心神的工程。那些波动大多微弱而隐蔽,且分布极广。她需要屏息凝神,排除宫廷本身龙气、各宫生灵气息以及各种阵法运转的干扰,才能勉强定位。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

窗外的夜色愈发深沉。青瑶的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脸色也微微发白。这种高强度的神识运用,对她的负荷极大。

但她坚持着。一个个或明或暗的能量节点在她脑海中构成了一幅初步的、残缺的网络图谱。这些节点分布看似杂乱,但若以某种古老的星象或者阵法格局去套用,隐隐能看出一些规律——它们大多位于皇宫的阴位、煞位,或者历史上曾发生过大量死亡、冤狱、宫变的地方。

冷宫,恰恰是其中一个能量反应最为浓郁、也最为诡异的节点之一!

而另一个能量反应异常集中的区域,赫然是……坤宁宫附近!尽管真正的张皇后下落不明,但那里残留的怨气节点,无论是数量还是强度,都远超其他地方!

难道张皇后的失踪,也与这个怨气网络有关?

就在青瑶试图更深入地感知坤宁宫区域的节点时,一股强大、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力量,如同无形的屏障,悄然出现,将她探向坤宁宫的神识轻柔而坚定地挡了回来。

是皇帝朱瞻基的真龙之气!他在有意无意地……封锁或者说,镇压着坤宁宫区域的异常?

青瑶心中疑窦更深。朱瞻基,他到底知道多少?他赋予自己权柄,是为了对付“先生”,还是想利用自己来平衡、甚至清除皇宫内这些积聚的怨气?他是否知道,他自己的真龙之气,或许也是“先生”计划中需要的某种“催化剂”?

线索纷乱如麻,真相隐藏在层层迷雾之后。

感觉到神识消耗已近极限,青瑶缓缓停止了探查。她睁开眼,眼中充满了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明悟后的凝重。

她铺开一张皇宫布局简图,以朱砂笔,将她刚才感应到的、能量反应最为强烈的十几个节点一一标注出来。冷宫、坤宁宫、文渊阁附近、几处废弃宫殿、还有……靠近御花园的某口古井。

看着这张初步成型的“怨气节点图”,一个大胆的计划在她心中逐渐成型。

“先生”想利用她来激活这个网络?那她何不……将计就计?

但此事风险极大,一旦失控,可能真的会助长“先生”的阴谋,甚至引发不可预料的灾难。她需要更周密的准备,也需要……一个可靠的盟友。

她想到了陆离。但此事关乎她自身力量的秘密,以及那诡异的“星殒为契”的预言,她无法全盘托出。

或许,可以换个方式。

天色将明未明之时,青瑶唤来一名绝对可靠的心腹女史,将一封以特殊密语写就的短信,让她务必亲手交到锦衣卫指挥使陆离手中。信中并未提及怨气网络和她的感应,只说她通过某些渠道,怀疑“先生”在宫内多处要害之地埋设了阴邪阵法节点,并附上了那份标注了十几个地点的简图,请陆离暗中派人核查,但切勿打草惊蛇。

做完这一切,她才感到一阵强烈的疲惫袭来。和衣躺下,却毫无睡意。玉簪在怀中散发着若有若无的阴冷,脑海中的节点图与“先生”那笃定的面容交替闪现。

三日后的冷宫之约,不再仅仅是一场对峙,更可能是一场决定整个皇宫,乃至更多人命运的……仪式开端。

她必须赢。

晨曦微露,宫钟响起。

新的一天开始,尚宫局依旧有条不紊地运转着。青瑶强打起精神,升座理事,处理着仿佛永远也批阅不完的文书。挽月侍立在旁,低眉顺目。

午膳前,陆离那边传来了回信,只有简短的四个字:“图已收悉,正在核实,慎。”

他没有追问消息来源,这是他们之间的默契。

下午,青瑶以巡查宫务为名,亲自去了图中标注的、位于御花园附近的那口古井。古井被石栏围住,早已废弃不用,周围荒草丛生。她假意观赏园景,神识却仔细探查着井口及周边。

果然!在井壁下方约一丈深处,她感应到了一个与王婆子眉心印记同源,但能量更强、更隐晦的节点!它如同一个沉睡的心脏,在缓慢地汲取着地脉中的阴气与周围环境中散逸的微弱怨念。

她没有惊动它,默默记下了其精确位置和能量特性。

随后,她又走访了另外两处标注的、相对容易接近的废弃殿宇,皆有所发现。这些节点的布置手法精妙,与周围环境几乎融为一体,若非她身负太阴星力且刻意探查,绝难发现。

“先生”的布局,当真深远的可怕。

傍晚回到尚宫局,青瑶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紧迫感。时间不多了。

她将自己关在值房内,开始为三日后的冷宫之行做准备。绘制符箓,凝练星力,调整法器……每一项都力求完美。

夜色再次降临。

当青瑶完成最后一枚用于稳定心神的“清心玉佩”的炼制时,她忽然感到怀中的玉簪再次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悸动。

这一次,悸动的源头并非来自外界的怨气网络,而是……指向了她自身!指向了她手背上那枚沉寂的星辰印记!

她惊讶地低头,只见星辰印记不知何时,竟自行散发出了淡淡的、与玉簪内那暗红印记频率隐隐契合的银辉!

一种不受控制的、仿佛源自生命本能的吸引感,在她与那暗红印记之间产生!

她脸色骤变,猛地将玉簪取出,想要将其彻底封印或毁去。

然而,就在玉簪脱离她怀抱,暴露在空气中的刹那——

“嗡!”

星辰印记银光大放!而那玉簪内的暗红印记,也如同受到了终极的召唤,瞬间冲破了月华封印,化作一道细小的暗红血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射向青瑶的手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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