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屿方程式
第二卷：雾屿交错
part 268 高利贷
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只有窗檐残留的积水偶尔滴落，发出清脆的嗒嗒声。
或许是许久没有等到Zeta的回复，少年的手机屏幕一亮，对方又在黑豹内网发来了新邮件——
【买家】Zeta，三天后23:00，黑豹负三‘迷迭香’包厢。我爱干净，带够‘诚意’，自己备套，自然让你见到调查对象。
【买家】只准你一个人来。发现尾巴，交易作废，你懂规矩。
手机冷光噬咬着江屿的下颌线，买家的最新消息像淬毒的蛛丝将少年团团缠住。
黑豹规矩：交易带梢，生死难料。
‘梢’指手下，指追踪，指警方，指任何超出约定的变量。
在黑豹，破坏规矩的代价，从来不是简单的交易作废，是字面意义上的‘生死难料’。
但凡接受交易，预定包厢锁定后，就只有在内网登记确定的交易对象，能够通过瞳膜认证解锁进入。
任何瞳膜验证失败的人，都会被迅速赶来的黑豹安保清理。
而确认交易的任何一方，如果超时未到，就从此被黑豹除名，彻底失去再次踏入的资格。
尤其对方还特意约在负三层，那里是比拳脚搏杀与下注赌命更肮脏的泥沼，是连擂台王者Zeta的凶名都未必能完全震慑的深渊。
据说是专为某些见不得光又舍得下血本的‘贵宾’准备的销金窟，是欲望与权力的赤裸交锋的温床。
呵。
爱干净？带‘诚意’？自备套？
对方想要的恐怕不止是Zeta的一夜，还想玩在地下世界多的是的‘驯服烈马’把戏？
想彻底砍断擂台拳王的傲骨？
想品尝绝品禁脔的畸形快感？
想从此将他变成可供狎玩的宠物？
“江屿......”
床上突然传来少女迷迷糊糊的呓语，带着睡意朦胧的软糯，“地铺会不会太硬了呀？.......你伤口疼不疼......”
江屿身体一僵，掐灭屏幕：“睡你的。”
吴雾在睡梦中委屈地鼓了鼓脸，抱着被子翻了个身，“......唔西罗子群......江同学是大笨蛋......我喜欢你......恩......妈妈不会的......”
少女睡颜是卸下所有防备的纯真，清甜的梦呓像暖炉，柔柔贴紧Zeta心底凝结成冰的暴戾，融化了所有杀意。
西罗子群。
是今天省级选拔赛压轴题，他在三中浩文楼天台随口提过的群论解法里用到的数学概念。
床上的女孩明明是心思缜密得比任何数学猜想都更复杂的存在，可对他却总是算计归算计，担心归担心，喜欢归喜欢。
连梦里都在想他教的数学题，还不忘记毫无创意地告白。
她才是笨蛋吧......
月光吝啬地透过纱帘，勾勒出床上少女蜷缩的轮廓，轻颤的长睫投下扇形的阴影。
少年认命地掀开身上的法兰绒毯，长腿一撑，径直站了起来。
江屿敏捷矫健又无声无息地坐到床边，裹着薄茧的指腹拂过吴雾紧皱的细眉，薄唇在发顶印下克制到极限的温柔轻吻，“乖，有我陪你。”
少女似有所觉，皱起的秀眉慢慢舒展开，毛茸茸的脑袋无意识地蹭了蹭江屿骨节分明的掌心，呼吸再次沉静下来。
江屿愉悦地勾起薄唇，长指解锁手机，回复得干脆利落：
【Z】成交。货到位，陪你玩。
对方似乎很满意他的‘识趣’，立刻发来黑豹内部的包厢预定确认函。
【买家】爽快。期待三日后与你共度良宵，Zeta。
确认键按下，仿佛扣动了命运的扳机。
黑豹内网的自动回复系统，瞬间生成加密回执：
【交易确认：Zeta。包厢：迷迭香。时间：本周五23:00。准入：Zeta方仅限本人进入。瞳膜锁定完成。】
哈。
用战神只愿献给雅典娜的身体，换一个把他的乖乖女押上赌桌的杂碎？
这笔买卖听起来蠢到家了。
江明远如果能知道，可能会从植物人气成正常人。
瓷娃娃要是知道也会哭死，然后顶着一双蒙上冰霜的鹿眼疯狂替他想办法报复。
少女清冷平静却浸满心疼的嗓音犹在耳畔——
【“哥哥，我不要你拿命换。”】
【“我要江屿永远骄傲，永远自由。健康平安地活到一百岁。”】
【“我大约能猜到，黑豹的生存法则就是弱肉强食，甚至......蔑视生命。但你的命只有一条，你是独一无二的江屿，你……”】
【“......掌管着吴雾的心跳。所以，答应我，以后别为了任何人和任何事，再把自己当成可以随意抵押的筹码。包括——为了我。”】
【“江屿，所有的问题，我们都可以一起想办法解决。”】
但随着内网安全装置每五分钟自动抹消的邮件记录一起消失的附件2，依旧像淬毒的冰棱，反复重锤江屿的太阳穴——
附属权益：7岁女儿一个。（静波市晨阳小学女生吴雾，以其名下获得的静波市小学生奥林匹克竞赛银牌为质。）
眼前安睡的宝贝对他刚刚看到的那张与她血脉相连的堕落面庞一无所知，也对自己努力赢来的奥数银牌只不过是亲生父亲赌桌上用来增加点分量的‘抵押凭证’一无所知。
可常年混迹于地下世界的Zeta明白吴沸务这个杂碎在抛弃家庭后，还把母女二人推向了高利贷的无底洞意味着什么。
只要吴熙一旦无能为力，他的乖乖女势必面临‘父债女偿’。
对普通人持续不断的骚扰逼迫甚至威胁残害，不是单纯诉诸法律就能解决的问题。
道上做高利贷这行的基本黑白通吃，且绝对比一般人更懂法律，基本上借款时都会做成合法形式再放贷。
催债时威逼利诱的手法轻重不一，但都不会蠢到涉及到重伤。
就算报警，大不了赔钱了事。
俗称大事不犯，小错不断。长了拘留十五天，短了罚款500到1000，不可能给机会让上法庭起诉故意伤害罪。
只要不能一网打尽，催债的就能反复不断地纠缠报复。
当然凡事有例外，如果是极受社会关注的身份地位自然不怵，道上也怕追这种债是自找麻烦。
【‘要么带着金牌走到顶峰，要么和失败者一起腐烂。’】
估计吴熙给年段第一规划的，也是乖乖女期望他走的这条路——
cmo金牌得主保送冬河大学数学学院，签约顶尖实验室的年薪足够高。
然后明年3月参加国家集训队选拔，7月参加Imo国际数学奥林匹克竞赛。